第39章 蠢蠢欲动

遥知新哼着小曲儿来到酒窖,听影殊说郁涧仙子喜欢喝酒。

她手提两坛桃花酿,腰间又挂着一坛,往郁涧的仙府赶去。

一路上摇摇晃晃,她不敢太快,生怕坛子碎了。

到仙都打听了一番,才找到郁涧住的地方——樊笼。

“请问,郁涧仙子在吗?”遥知新问道。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小仙童,凑到遥知新跟前,轻轻闻了一下,道:“桃花香。”

“啊?哈哈哈,你这小鼻子还挺灵的嘛。”她怎么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想必定舟遍地都是桃花,日子久了,染上桃花香也是必然的。

小仙童道:“做药师的仙童,闻香识药都是最基本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终于有人喊她姐姐,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我叫遥知新。你叫什么呀?”说着便将桃花酿从身上卸了下来。

“我叫北冥。姐姐你带我去看看桃花吧。”

“可以呀,姐姐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桃花。”遥知新兴冲冲的道。

北冥道:“姐姐是来找我家仙子呢吧?”

遥知新道:“是呀,我是专程给你家仙子送酒喝的。”

北冥打了个哈欠,道:“那好吧,姐姐是打算继续等,还是先回去呢?”

遥知新想着这来回一趟还挺累的,正好趁等郁涧的功夫歇歇脚,虽然她现在很想回家舒舒服服的睡觉,但还是再等等吧,免得跑二回了。

遥知新一路跟着北冥,还未至樊笼后院,便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北冥道:“姐姐,我们在这里等吧。”

遥知新点点头,此处有一汪冰泉,泉水在冰下欢快的畅游,声音时而欢快,时而低沉,时而呜咽。

她放下手中的桃花酿,伸手摸了摸冰面,寒气刺骨,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道:“小北冥,这里怎么会有草药的味道?”

北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家仙子经常把一些奇珍异草放在这冰泉之下,待到使用时再取出,能使其发挥出最好的药效。”

遥知新点点头,起身,环顾四周,樊笼之小,恍惚间真有种束缚之感觉,这樊笼的气象与郁涧仙子的灵气心性显得格格不入。

一股清爽的小风掺杂着药香味儿拂在遥知新脸上。

“知新,你来啦。”

遥知新转身,看到郁涧身后还跟着影殊,道:“郁涧仙子叨扰了。”

郁涧仙子道:“哪里哪里?我还想着你若再不来找我,我便去定舟找你玩呢。”

遥知新冲对面的云影殊眨了眨眼。

云影殊回之以笑。

“我来的好巧,居然有酒喝。”风杳道。

看见师父来了,二人连忙施礼道:“见过宫主。”

北冥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道:“这酒是姐姐送给我家仙子的。”

风杳的目光落在北冥身上。

郁涧将北冥护在身后,道:“见者有份,见者有份,一起喝,莫要辜负了这好酒,早就听香炉峰的莫掌门提过此酒,如今终于可以解解馋了。”

几人进了屋,落了座。

风杳拿起酒坛闻了闻,道:“果真好喝,看来你还真是心灵手巧啊。”

遥知新喜道:“心灵手巧不敢当,只是送给朋友的东西格外用心了些。比起我娘亲的手艺,我还差很多。”

风杳闪过一丝不悦,道:“看来你不光心灵手巧,还伶牙俐齿,真是得了你娘亲的真传。”

遥知新笑容一僵,总听着这话头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一直还想不明白。

风杳继续道:“听说你娘亲和莫之白是至交好友?”

遥知新点点头,道:“我娘亲和莫姨是挺好。”

郁涧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回味无穷,道:“好酒。”

遥知新想着万一喝醉了岂不是惹爹爹不开心?她虽然会酿酒,但酒量还真是有点差呢。平时也不怎么喝酒,这次只要保证不醉便好。

遥知新一饮而尽,道:“好酒。”

众人只听哐的一声,遥知新趴在了桌子上。

云影殊脸颊微红,道:“我还没喝怎么喝呢,知新就倒了。”她靠过去在遥知新耳边唤了几声,遥知新依然没有反应。

郁涧道:“我送她回家吧。”

“小女就不劳烦各位。”

风杳抬头望去,一袭白衣飘然而至,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依旧那么神武,依旧那么飘逸出尘。

饶是万般自信的风杳,也开始不自信起来,忙理了理自己的妆容。

念棤道:“风杳仙子好久不见。”

风杳莞尔一笑,道:“是啊,念仙主。”

念棤道:“小女调皮,在仙都的日子,多亏有风杳仙子照拂。”

风杳道:“念仙主不用客气,这是身为一宫之主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念棤径直走向女儿。

遥知新脸颊泛红,一呼一吸间夹杂着桃花酿的香味儿。

念棤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看着女儿无大碍,便打算离开。

云影殊垂头道:“抱歉念仙主,我不应该让知新喝酒的。”

念棤道:“影殊,这不怪你,是新儿不胜酒力,况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理应知道自己的酒量。”

郁涧走到云影殊身边,小声问道:“影殊,他真的是知新的父亲?”

念棤道:“怎么?不像吗?”

郁涧方才没留意,经念棤这么一提醒,瞧了瞧,父女俩确实长得挺像的。

眼见念棤就要走了,风杳方才回过神来,道:“念棤仙主,不知你家的白瓷有没有出什么新的花样?”

念棤道:“没有。”说完抱着女儿便离开了。

风杳痴痴地望着那抹白色袍影,直至消失在虚空之中。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念棤是在百年前的入籍大典上...她是仙都最有权势的仙子,不愿出席大典给各仙门世家捧场,但奈何那次的大典她拗不过仙尊的旨意,只好前去参加...席间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看着这无聊的盛宴...就在那一瞬,只那一瞬,她的余光瞥见一男子,他一袭白衣端坐于案几后,言笑晏晏,与邻座的仙家谈笑风生,凛凛不失清雅,冷傲又不失温柔...在她看来,他的笑像白云一样干净柔和。

风杳庆幸自己去了大殿,庆幸自己遇到了他...没想到,这三界之中还有能入她眼的男子。

大典结束后,风杳派人打听了好久,才知那男子叫念棤,是定舟的仙主,在知道这些消息后,她兴奋不已,想着终于可以再看到他了,但后来却又得知念棤早已成婚...她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照不进一丝光亮。

一晃又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云影殊将遥知新领到她的面前,说遥知新想拜她为师,在她看到遥知新的那一刻,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那沉寂多年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那份喜欢突然又被唤醒,涌了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

等遥知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怎么回的家,完全没印象。

遥知新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爹爹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娘亲。

“别找了,你娘亲去香炉峰了。”念棤放下茶杯道。

遥知新道:“那...我先走了,爹爹。”

念棤道:“你不好奇你是怎么回家的?”

遥知新道:“应该是影殊送我回来的吧?”看爹爹一副审罪人的样子,她道:“爹爹,我错了,我不该喝酒。”

没等念棤开口,遥知新便知道自己又要在静室待一段时间了。

念棤道:“云影殊来找你了,见你一直睡着,就走了。”

遥知新突然不困了,道:“知道了,爹爹。”说完便去静室思过去了。

推开静室的门,遥知新便看到书桌上满满都是云影殊送来的毛笔和墨锭,这够她用上好几年了。

思过这段时间,遥知新闲来无事,除了写写字,就是凝神聚气,修身养性,希望自己能早日拜风杳为师,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苦恼,如果风杳师父收三个徒弟多好呀,为什么只收两个?搞得现在炼眉看到自己像看到仇人似的,没一个好脸色。

这段日子,还好有径幽陪在身边,在静室思过的日子不算太难熬,家里的吃食吃腻了,径幽就会去天街帮她带回一些零嘴。

曲径幽道:“知新,桃溪姨是不是和你爹爹吵架了,怎么一直呆在香炉峰不回来?”

遥知新自信道:“别乱猜,爹娘从不吵架的。”

曲径幽道:“知新,我刚才看见有人来找你爹爹了,是位女子。”

遥知新道:“女子?走,去看看。”途经桃林,看到爹爹独自站在林中,关切道:“爹爹,你怎么不回屋?”

念棤刚把风杳打发走,听到有人来,以为是桃溪,着实吓出一身冷汗。

遥知新看爹爹慌张的模样,道:“爹爹,你生病了吗?”

念棤扯出一丝笑容,道:“爹爹没事。”惊慌间他也忘了女儿正在受罚。

遥知新道:“爹爹,径幽说有人来找你了,是谁啊?影殊吗?”

念棤眼神一凛,看了径幽一眼,道:“那人恰好路过这儿,见桃花开的好看,便赏了片刻。”

“哦哦。”遥知新看了看爹爹手中的一念剑,道:“爹爹方才是和旁人打架了吗?”

念棤收起一念剑,有些没了耐心,道:“好了,爹爹还有事,不陪你了。”念棤眉头紧皱,刚刚风杳过来竟然让他和桃溪和离,简直荒谬!荒谬至极,气极之下,拔出了一念间。

看着爹爹拂袖而去,遥知新道:“径幽,我的心..好慌啊。”

曲径幽将知新揽在怀里,道:“想必是累了,歇一会儿吧。对了,我新换了床,你要不要睡睡?”

遥知新道:“你真换床了呀?多大的呀?”

曲径幽思忖了片刻,又揽着知新转了几圈,比划了比划,道:“大概...能滚六圈儿。”

遥知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用‘滚’来形容床的大小的,她道:“径幽,你真是个‘奇才’。”

清晨,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叮当叮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什么声音这么好听?”遥知新探出头望去。

曲径幽道:“声音越来越近了。”

遥知新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她急忙穿衣,碎跑了过去,道:“影殊,你怎么来了?”

她忙把云影殊迎了进去,递上好茶,端来好吃的桃花月饼,桃花酿,桃花酥...

云影殊纷纷尝了一遍,道:“知新,这么多好吃,我都不想走了。”

曲径幽扶额,这兄妹俩真是够让她心烦的。

遥知新道:“影殊,你找我有事吗?”

云影殊道:“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遥知新惊道:“又送礼物?上次你送我的笔、墨,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云影殊微微一笑,手心幻化出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摇一晃,一摇一晃,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声。

“这个铃铛真好看!”遥知新道,整个铃铛由雪花砌成的,中间系着红绳,红绳周身缀着雪花,摸上去,凉凉的。

云影殊道:“铃铛所用的雪花,是我托节气仙帮我收集的,每一片雪花都经过了千锤百炼,万年不化。”

遥知新喜出望外,道:“雪仙子?”

云影殊道:“对。大小雪仙都出了不少力呢。”

遥知新内心欣喜,凑上前,亲了云影殊一口,道:“我会让铃铛日日伴着我的,就像清规日日伴着你一样。”

云影殊感觉脸上被亲的地方,火辣辣的,虽说是被女孩子亲,没什么可害羞的,但也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她努力控制着嘴角的笑意。

遥知新将铃铛挂于窗前。

云影殊指了指角落里的雪,道:“你看那里的雪一辈子呆在阴影里,见不到阳光,真可怜。”

遥知新微微一怔,也不知影殊今日为何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她放下手里的铃铛,顺着影殊的目光看去,宽慰道:“雪虽落在角落里,但也因此才能一直洁白如初呀。”她指了一处宽敞的路,道:“你看那一处的路虽宽敞明亮,但落在那里的雪刚飘下来便被行人踩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化成雪水,如此一来,落在边边角角的雪,也没什么不好。”

云影殊长叹一声,道:“太阳一出,管它是哪里的雪,都会化掉的。”

遥知新微微一笑,道:“那影殊想做哪里的‘雪’,想落在哪一处?”

云影殊顿了片刻,望向远方,坚定道:“我要做就要做那‘太阳’。”

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铃铛风中乱舞,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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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想
连载中过雁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