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径幽!
摇椅上,曲径幽双眼微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受伤昏迷了?她轻唤几声,曲径幽依旧没反应。
径幽不是在长史府吗?怎么会在这?
眼下也不知此地是吉是凶,遥知新背起曲径幽,朝竹舍外走去。
她一路往前走,忽然一双白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那鞋子一尘不染,就好像鞋的主人从未穿过它,那鞋面上还绣着桃花。
遥知新一惊,难道是那日在丝竹坊偷看到的那位白发仙?
她背着曲径幽,弯着腰,低着头,视野受限。
她缓缓抬头,果真是白发仙,只见他身着玉袍,手持一把长剑,正看着自己。
玉袍长剑,堪称风流。
不知为何,遥知新感觉此时的白发仙比在丝竹坊温柔了许多,可能...爱花之人,终归是温柔的吧。
遥知新连忙低下头,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当下便调转方向,试图离开。
随着一声脆响,遥知新的脸火辣辣的疼,也因这声脆响,曲径幽从遥知新的背上滚了下来。
遥知新双眼喊着泪水,眼神里满是惊恐,哽咽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打我!”
“你该打!你爹爹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对长辈视若无睹?”
苑柳上前道:“知新,这位是念棤道长。”
遥知新听到苑柳说话,才注意到苑柳站在白发仙的不远处。苑柳怎么也在这里?难道苑柳和这位念道长认识?
遥知新收敛情绪,道:“见过念道长,无意间闯入,莫怪,我们先走了。”她扶起曲径幽,恨不得现在马上从念道长面前消失!
真是...长辈怎么了,长辈便可以随便对晚辈对手吗?!
遥知新越想越气,怎么比水皮仙君还让人讨厌。
念棤道:“让你走了吗?”
遥知新心道,初次见面,道长为何这般对她?
她一头雾水,礼也行过了,话也说过了,为什么不让离开?况且径幽还一直昏迷着,须得赶紧回去。
遥知新心中微怒,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曲径幽,道:“道长,我朋友病了,我可以走吗?”
她见道长不答话,只是朝她走过来,心里有点害怕,她往后退了一步,心想,道长该不会...又要动手吧?
果真想什么应什么。
只见念道长抚上她的脸,她下意识的躲开,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念棤摸了摸遥知新眼角处的黑点儿,道:“这是什么时候长的?”
此情此景,让遥知新有点不知所措,她别过脸道:“不知道。”
遥知新内心崩溃,念道长为何偏偏提起这个。
念棤道:“疼吗?”
遥知新“啊?”了一声,两个小黑点儿而已,怎么会疼呢?
念棤整理了下衣袖,道:“屋里面那位朋友,你不管了?”
遥知新又“啊?”了一声,道:“屋里还有?”
念棤道:“不管也好,正好我这缺花肥了。”
遥知新忙道:“救...”说完便往竹舍里跑去。
云影殊躺在另一间,和曲径幽一样,没有意识。
遥知新更加崩溃了,影殊怎么也来这了?
她打量着念棤,心想,这位道长看着风度翩翩的,怎么总喜欢拿旁人做花肥呢,这云影殊若做了花肥,那开出的花儿是不是天生自带一股寒气?
念棤道:“你在这帮我干活吧。等她们醒了你再走也不迟。”
遥知新又又叒“啊?”了一声。
她总算是明白了,她到了哪里都逃脱不了干活的命运,不会这次也是让她种桃树吧?
念道长指了指菜园子,道:“帮我种菜。还有救活这一池子的藕灵。”
遥知新看了看莲藕池,池子里浮着好多莲藕小人,都生出五官了,很是可爱,只是...胳膊腿儿什么的都断了。
道长交代的事对她而言不算难事,她在桃源村时,这些事都做过,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舒展舒展筋骨,毕竟在仙都可没这个机会的。
遥知新看了看菜园子,又看了看莲藕池,心想,还是救这些可爱的藕灵要紧些。
“既然是要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念棤找了一件衣服仍给遥知新,嘱咐她换上。
遥知新抱着衣服看了看,道:“道长,我能穿吗?”
念棤道:“这是我女儿的衣服,你和她身形差不多,穿上吧。”
遥知新道:“您女儿?难道苑柳是你女儿啊。”
怪不得苑柳会在这儿。
念棤没有回答。
遥知新进屋换上新衣,没想到这衣服穿着还真挺合身,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将曲径幽安顿好后,便去了莲藕池,拿起一个藕灵对着它吹气,藕灵的胳膊、腿立马长了出来。
苏醒的藕灵看到她,对着她喊姐姐,遥知新很是兴奋。
她这算是有妹妹了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也不知救活了多少个,也不知吹了多少口仙气,她头晕晕的,眼前直冒金星儿。
在遥知新的认知里,道长应该住在道观,这位道长居然住在农家小院里。
遥知新找来四季的蔬菜种子,还找来一堆地瓜秧,她裹着菜籽,抱着秧苗来到菜园。
她担心秧苗被晒干,便将秧苗放进水里润着,而后又将菜园分垄,用锄头在垄上挖出一个一个的小坑。
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一层薄汗。
她抬头看向念道长,却见道长和苑柳正在凉亭里品茶下棋。
怎一个“闲”字了得!!
遥知新挖坑的动作明显暴力了几分。
之后,她将菜园分成春夏秋冬四小块,将四季的种子一一埋好,最后再以四季灵气护之,想着,过不了半月,道长便会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竹舍内,曲径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还睡着讨厌的云影殊,她立马起身下床,动静之大,惊醒了一旁的云影殊。
也惊到外面的遥知新。
遥知新冲进屋,看到两人醒了,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曲径幽看到知新也很吃惊,但她仍不忘解释,道:“知新,你别误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睡一张床,真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心中庆幸。
遥知新笑了,道:“你这是哪里话,我误会什么,是我把你们俩放一张床上的,出门在外,不要那么讲究嘛,有床睡就不错了,不要挑哦,径幽。”说完便又出去了。
两人跟到屋外,脚步一顿,齐齐看向那个在菜园里挖坑刨土的遥知新,谁也没注意到凉亭下的那两人。
曲径幽道:“那是...知新?”
云影殊道:“好像...是。”
遥知新抬头看向她们两个,道:“看够了,就过来帮我。”
曲径幽看了看菜园,心想,这难道就是知新总在她面前提起的‘农活’?
“二位可算醒了。”苑柳道。
遥知新将她们二人拉到凉亭,道:“这位是念棤,念道长,这位是苑柳。”
二人齐齐向念棤行礼道谢,念棤却稳坐如泰山。
遥知新轻声道:“你们别放在心上,你们昏睡的时候,他还打了我。”
曲径幽不满道:“打你?他凭什么?”
说着,曲径幽就要上前找念棤理论。
遥知新拉住曲径幽,轻声道:“算啦,反正以后都不会和他见面了,打了就打了吧,我忍了。”
云影殊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遥知新道:“种地瓜。”
念棤抿了口茶,道:“你们几个小娃儿,在那密谋什么呢?赶紧干活!”
“马上马上...”遥知新赶紧进了菜园。
曲径幽和云影殊也跟了进去。
遥知新看着二人蹲在菜园子里种菜,总感觉有违仙者风范,她道:“径幽,云影殊,要不你们也去凉亭歇着吧。”
曲径幽心里不是很想种地瓜,她平日里除了修炼苦了些,香炉峰的事情从来不用她操心,更别说亲自动手了。但一想到要和念道长坐一起,觉得还不如和知新一起在菜园种地瓜。
曲径幽道:“我不累。”
云影殊道:“我不累。”
遥知新见她们两个难得这么默契,一脸笑意。
遥知新把秧苗种到先前挖好的小坑里,埋上土,只露出秧苗嫩绿的叶子,秧苗的根茎则完全被埋在了土里,没多久,她指甲周围便被磨出了倒刺,微微泛红。
云影殊看到一旁的角落里有许多干瘪的东西,像干枯的落叶,于是打算清扫干净。
遥知新见状急忙制止,道:“影殊,别扔,那是地瓜干,很好吃的,很甜,扔了可惜。”
云影殊一脸嫌弃,没想到这么丑,这么不起眼的东西竟还能吃?
念道长看着三位小娃儿做事,微微一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苑柳道:“道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吧?我看,今年你这菜园子里的菜,我更是想都不想要喽。”
念棤道:“我有那么吝啬吗?”
苑柳道:“念道长的意思是你舍得?”
念棤微微一笑,道:“今年破例,送你一亩蔬菜,如何?”
苑柳道:“看来你今天是真开心。不过,你刚刚那一巴掌打得着实有些重了。”
念棤收敛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菜园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