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坐落在清源县城外的山上。
时值秋日,漫天遍野的红黄绿交相辉映,走完蜿蜒盘旋的山道,抬头就能看见坐落在山林深处的慈云寺。
古木参天掩映,袅袅香火缭绕,浑厚古朴的钟声惊起山间飞鸟无数。
魏明烬提前派人同慈云寺的主持打过招呼,他们一行人行至寺门前时,已有僧人等在那里了。
魏明烬同那僧人道:“我去见主持,劳烦师先安顿女眷们先歇息片刻。”
慈云寺香火鼎盛,清源县中的富户家眷时常来此上香,是以寺中专门建有供香客歇息的院子。
那僧人道了声佛偈,让身后弟子带着女眷们去了,他则带着魏明烬去见主持。
留在魏家的四位妾室今日都来了,其中自然也包括芳絮。
芳絮自那日在花园挑衅辛禾之后,就再未有其他动作了。今日上山时,她也只与其他几位姨娘走在一起,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辛禾。
她既没发难,辛禾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毕竟她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办。
她们一行女眷跟着年轻僧人前行,路上看见许多僧人在布置大殿。有人不解问:“这是在做什么?”
领路的僧人答:“下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祈佛节,今年祈佛节定在我们寺中办。”
每年的祈佛节都是清源县的重大盛会之一。
祈佛节由清源县商会牵头,由清源县各大寺庙轮流承办,祈祷国泰民安人寿年丰,届时清源县所有人都会参加这场盛会。
到这一日,承办的寺庙会放生鱼鳖,也会给香客发放福袋。届时寺外还有庙会,每年都热闹非凡,辛禾从前也曾来过好几次。
年轻僧人将她们领去歇息的客院后便离开了。
因辛禾有孕在身,她单独待一间,其他三位姨娘挤在一间。
琼华倒了盏茶递给辛禾:“姨娘,我们歇一会儿,就去看热闹吧。”
今日虽说要在这里为魏大老爷办水陆道场,但这些都是寺里僧人的事,辛禾她们这些女眷只需在离开前去上炷香就行了。
辛禾正想寻机支开琼华,闻言便道:“你去看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琼华平素最喜看热闹,可今日辛禾上山只带了她一个侍女,她若去看热闹,辛禾身边就没人侍奉了。
如今因着辛禾有孕在身被格外看重,连带着琼华这个近身服侍的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在府里,众人都热络客气的唤她琼华姐姐,她走到哪里都是阿谀奉承。就连从前在花房共事的小姐妹们,私下也塞银子贿赂琼华,央求她在翠微院有空缺时,帮衬她们一把。
琼华是个知恩图报的,如今她的一切都是辛禾给的,她自然以辛禾为重。
“姨娘既然累了,那我就在这里陪姨娘好了。”
辛禾没什么反应,只丢下一句:“随你。”
琼华年纪小,平日里最是贪玩爱看热闹,如今她既起了去看热闹的心思,辛禾不觉得她会这么轻易打消。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琼华又来磨她:“姨娘,听说真的很热闹呢!”
“不去。”辛禾拒绝的很干脆。
辛禾神色沮丧,但她真的很想去呀。
“姨娘都不知道是什么热闹,怎么就拒绝的这么干脆呢!”琼华再度尝试。
辛禾懒得搭理她,什么热闹她都不想去,眼下她只想将琼华支开。
但她还没开口,琼华却已经叭叭的说起来了:“我听说佛祖给的提示显示,今年领祈人是个女子,还是一个后背左侧肩胛骨上有红痣的女子。祈佛节办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领祈人是女子呢!”
“嘭——”
辛禾手中的茶盏翻了。
琼华吓了一跳,忙去查看:“姨娘您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你刚才说什么?”辛禾紧紧盯着琼华。
“今年佛祖提示,领祈人是个女子,还是个后背左侧肩胛骨上有红痣的女子。”
每年祁佛节前夕,那一年举办祈佛节寺中的高僧会叩问佛祖,请佛祖选出一个佛缘深厚的百姓做领祈人。
这是祁佛节的习俗之一,辛禾有所耳闻。
但今年领祈人是个后背左侧肩胛骨上有红痣的女子,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有那么一瞬间,辛禾觉得自己左侧肩胛骨上长的不是颗红痣,而是一根尖锐的刺,扎的她遍体生寒。
“姨娘,你怎么了?”琼华担忧的声音响起。
辛禾回过神来,敛了先前的失态,起身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领祈人是女子,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瞧瞧吧。”
“好呀好呀。”琼华顿时喜笑颜开,一面陪辛禾出门,一面絮絮叨叨道,“我听说自从慈云寺将佛祖的提示公布之后,每天都有好多人来佛寺呢,不过好像都是假冒的。但是祈佛节办了这么多年,佛祖给的领祈人提示从没出过差错,所以我更好奇今年的领祈人了。”
清源县从官吏到百姓都十分看重祈佛节,一旦成了佛祖钦点的有佛缘领祈人,就有在官吏富商面前露脸的机会了。
因此自从慈云寺将佛祖提示公布后,不少人为了这个机会,便开始走歪门邪道冒充。为了不影响前来上香的香客,慈云寺不得不另劈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用来接待这些人。
琼华带着辛禾过去,远远就见院门外都排了冗长的队伍。
队伍里从三岁小女童,到垂垂老矣的妇人都有,看的琼华目瞪口呆。
而队伍旁的卷檐下,正斜倚着两道人影。
奉墨一扬下巴,满脸傲娇道:“怎么样?我这主意是不是很不错?”
能成为祈佛节的领祈人,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就算那女子不肯来,她家里如何能允许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池砚点头如捣蒜:“很不错,谢了兄弟,回头我请你喝清风楼的酒。”
“除了酒之外,你还得把我贿赂慧空那秃驴的银子给我。”
慧空法师是慈云寺的高僧,此番领祈人就是由他叩问佛祖得来的指示。
“那是自然,哪有让你帮了忙还要破费的道理,回头我就给你。”
他们二人聊的正欢,而不远处的辛禾看见着一幕,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她就说,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原来这一切,当真是魏明烬设下的陷阱,只为等着她自投罗网。
辛禾倏的转身,步履急促离开。
琼华听旁边两人闲扯听的入迷了,等反应过来时,身侧已没了辛禾的身影。
琼华被吓了一跳,叫了声“姨娘”,就着急忙慌去找辛禾了。
而正在同池砚说话的奉墨听见了这声姨娘,循声望去,就见琼华火急火燎的走了。
奉墨不禁皱眉。
池砚见状,也顺着奉墨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辛姨娘身边的侍女么?”
“估计也是来看热闹的吧。”奉墨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辛禾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逃离,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身处在一处陌生的地方了。
四周红墙黛瓦古木参天,瞧着十分清幽,前面还有座亭子。
辛禾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亭中,胸膛里的那颗心仍砰砰的跳个不停。
魏明烬在魏家没认出她来,她以为他什么都记不得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左侧肩胛骨上有颗红痣。
而现在魏明烬以领祈人相诱,摆明了是在找她。
幸好她沐浴时不喜有人在身侧,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左侧肩胛骨上有颗红痣。
辛禾不知道,魏明烬找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如今她是魏明烬名义上的庶母,一旦魏明烬知道那晚的人是她,她就别想活命。
不行!不能让魏明烬知道。
她得送走这个孩子,尽快离开魏家。
只要离开魏家,她就立刻离开清源县。这样就算魏明烬知道那晚的人是她,那时他也找不到她了。
打定主意后,辛禾走到一处陡坡前。
大夫提醒过她,前三个月胎相不稳,要她避免磕碰,以免有滑胎的危险。若她从这里跌下去,那这孩子定然就保不住了。
辛禾将手搭在小腹上,往前又行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要付诸行动时,身后蓦的响起一道男声:“辛禾?”
辛禾下意识转头,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古树后面走出来。
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时,辛禾面上顿时涌起浓浓的厌恶:“周水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你怀了魏大老爷的遗腹子,特地来恭喜你。”
看见周水生这张脸,辛禾都觉得恶心晦气,她转身便走。
“辛禾,如今你凭借遗腹子在魏家站稳了脚跟,就看不起我这个同村人了吗?”
辛禾不理他,只一味朝前走。
周水生也不追,而是站在原地,不怀好意笑道:“既然你不肯同我叙旧,那我就只能去找魏公子叙旧了。想必七月初七,你在醉月楼的事,魏公子应该很乐意听吧。”
他话音甫一落地,原本疾行的辛禾瞬间被钉在原地。
周水生得意的笑了。
红包随机掉落,明晚20:00见[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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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