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当真会有人篡改历史吗？”易疏弘顺手拿起一本书，看完封面又看封底，最后翻到中间的一页。晴笙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书中内容模糊不清，几乎无从辨认。
晴笙道：“先不说篡改的问题，这些内容几乎没法读了。它们也是‘异常’的一种吗？”
“是……”谌徵予叹道，“应该是古塔损坏导致的。按照现在这个损坏程度，看不清的内容会越来越多。如果定期修复，或许情况会比现在好一点。可惜……不，我们没时间惋惜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难怪要修缮了，”晴笙盯着书页道，“等一下，也不是完全看不清。这里有一句……‘百年兴废最堪哀，平地起高台。青囊负箧三尺随，南去复何为。’原来史书是这样记载事情的啊。”
谌徵予神色稍变，解释道：“历代史官的风格并不完全相同，你看到的这一位似乎惜字如金，而且不喜欢把话说明白。总之，前两句说的是素和家建藏心台的事情。至于后两句，提到了兰田你的父母——能想起来吗？”
易疏弘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最终停在仅能看清的两行字下面。自从回到妖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过去和未来如同一团迷雾，不知道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至于父母的事情，既然没有人告诉他，他自然不会记得。也正是因为不记得，他才迫切地想知道更多。
“唉，不记得也正常，”谌徵予道，“你的母亲是上一任史官，负责古塔第九至十二层的资料记载。等会我们往下走，你应该有机会看到她亲手书写的历史……”
易疏弘合上书，放回原位。“也好。那么师兄，不知现任史官是谁？”
“容我想想。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叫拂白，是一位行迹无常的古怪前辈。”
易疏弘感觉自己的思绪停滞了半秒。他看向一旁的晴笙，后者移开目光，心虚地试图解释：“我以为他只是药铺掌柜来着。兰田，别这么看我啊，这次真的不是我忽悠你，我也是刚刚知道……”
“你们这是想起什么了？”谌徵予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片刻之前还在问东问西的两人此刻同时噤了声，未免令人费解。
“要我说，这位前辈真是深藏不露。”晴笙道，“简而言之，是他指引我们回来的。或许正如他老人家所言，以后还有机会再见——不，暂时还是不要见了。”
左辋川和攸晏花了约莫一个小时，才将地上的物什收拾起来，堆放在墙角。左辋川往地板上一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攸晏，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好吵啊……尤其是刚才收拾的时候。现在安静多了。”
攸晏手足无措地贴着房间门。他不确定左辋川是否清醒，他甚至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气氛变得相当诡异。又听左辋川道：“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它们有很多话要说。看来我得花点时间和它们谈谈。嗯，你能听到吗？还是说我又出现幻觉了？”
攸晏自然听不到，也自然无法回答。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左辋川突然问道：“攸晏，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所使用的妖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攸晏心道，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转念一想，按照左辋川的成长轨迹来看，此人平时大概没有使用妖力的机会，所以才会来问他。出于礼貌，他只得搪塞道：“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力量，在妖界大概会有一点用，但是我并不了解……恕我不能解答你的疑惑，或许你可以问问你师父……好了，你先休息吧。荼蘼还在外面，我得走了。”
攸晏正欲告辞，却被左辋川拉住了衣袖。“等等，攸晏，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请你把手给我，我需要你帮我验证一个设想。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不安的情绪开始滋长。左辋川轻轻握住攸晏的手，微弱的妖力汇聚在两人相握的手中。攸晏察觉到自己的心绪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转瞬即逝，攸晏却在刹那间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左辋川松开手，笑道：“我知道了。你刚才在害怕，现在也是。不过没关系。”
攸晏只觉得愈加不安。他一向怀疑左辋川这人的精神状态：听不懂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左辋川并不打算解释，只是平静地道：“如果有谁问起使用妖力的事情，还请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猫。”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离房间越来越近。攸晏打开门，门外站着神情略惊讶的易宛成——他一手拎着他的双肩包，另一手保持着抬手敲门的动作。荼蘼趁机从门缝里溜进来。
“攸晏也在啊。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承蒙关照，我没事，荼蘼也没事。”攸晏侧身一让，“这次多亏他救了我，只是我们暂时没法来去自如了。”
“没事就好，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易宛成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左辋川和墙角的东西。“这是……？”
攸晏道：“是一些来自素和家的旧物，阿左的兄长托我带回来的。至于在妖界遇到的其他事情，说来话长，您想先听哪一部分？”
“不如就从这些旧物说起吧。难为你把它们带回来，想必不是无趣的东西。”易宛成放下他的双肩包，“不过，在讲之前，我还有个问题。你说一时无法来去自如，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吗？”
攸晏稍加思索道：“我原先的打算是留在虞城，可能暂时离开公会。无论如何，这取决于您是否同意。”
“好，我没意见。如果你另有去处，那也很好。毕竟这里不是妖界，你依然可以来去自由。荼蘼怎么看？”
荼蘼躲在攸晏身后，却反被攸晏一把捉住。“他的意思是，他不介意继续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