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已经摆好桌椅，晚膳也陆续的放在桌子上，肖夜则在他们的桌子旁等着了。
顾澜熙拉了一下秋莲的衣服，故意放慢了步伐，秋莲心领神会的也放慢了步伐。
“熙哥哥走快些，去晚了不好！”我在前面走着，招呼着顾澜熙。
“好~芸儿别摔着了。”顾澜熙回应着
“秋莲刚才是怎么回事？”顾澜熙问着在旁边走着的秋莲，因为他知道问宋瑾芸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刚刚傅小姐她....”秋莲把刚才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顾澜熙点头，以后还是里那傅莹远点吧。
金桂香气裹着饭菜的热气漫过草坪，紫檀木圆桌上已摆满了菜肴。琥珀色的酒浆在霁蓝釉杯中轻轻晃，烤得油亮的整只鹿腿卧在银盘里，旁边码着蜜饯、糕点和各色时鲜蔬果，太监们正端着最后几碗汤羹轻手轻脚地摆放。
肖夜立在最靠近皇帝主桌的那张圆凳旁，见宋瑾芸快步走来，微微颔首示意。
“芸儿慢点。” 顾澜熙上前半步，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往旁边让了让，避开一个端着热汤经过的小太监
我被他护在怀里时，鼻尖蹭到他衣襟上淡淡的皂角香，想起方才在帐中为他擦身的情景，耳根悄悄发烫。
“知道了” 我说着挣开他的手坐到凳上，指尖刚碰到微凉的杯壁，就见顾澜熙拿起茶壶为她斟了杯温热的桂花蜜水
“众爱卿今日都辛苦了，不必多礼都用膳吧！”皇帝坐在上面摆手说着
“谢主隆恩！”众人回应着
秋莲刚要站到宋瑾芸身后服侍，就被顾澜熙用眼神示意到旁边的侍从位坐下。
“这是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刺都挑干净了。”顾澜熙将鱼放到宋瑾芸的碗里
远处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傅莹由丫鬟扶着走过来，发髻重新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眶还有些红肿。她瞥见顾澜熙为宋瑾芸布菜的动作，指甲暗暗掐进掌心，却还是强挤出笑容向主桌的皇帝行了礼，才被引到离他们不远的席位。
“父皇，儿臣敬您一杯。谢父皇恩准儿臣与芸儿同赴秋猎。” 顾澜熙端起酒杯起身，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终落回宋瑾芸身上时添了几分暖意。
“你这小子，倒是会借机会谢恩。瑾芸也多吃些，在猎场别拘束。”皇帝放下筷子朗声笑，他看向宋瑾芸的目光带着长辈的慈爱。
“芸儿不胜酒力，儿臣替她喝”我刚也想起身敬酒却被顾澜熙拦下了
傅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看着那两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只觉得满桌珍馐都索然无味。她强撑着夹了口菜，却怎么也咽不下去，耳边尽是顾澜熙低声问宋瑾芸 “这个要不要尝尝” 的温柔语调。
席间觥筹交错，顾文渊偶尔与顾澜熙说几句围猎的趣事。肖夜始终立在一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傅莹的丫鬟几次想靠近宋瑾芸的席位，都不动声色地用添酒的动作挡了回去。
“芸儿，尝尝这个芙蓉蛋羹。” 顾澜熙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像在府中时那般自然。我下意识张嘴接住，待反应过来周围还有旁人，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伸手去拧他的胳膊，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宋瑾芸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映着摇曳的烛火，也映着她的影子，再也容不下旁人。
傅莹看着那交握的双手，终于按捺不住，端着酒杯走过来
“景王殿下，臣女敬您一杯，谢您今日林中相救之恩。” 她故意将声音提高，引得席间目光都聚集过来。
“傅小姐客气了。”顾澜熙松开宋瑾芸的手，端起酒杯却没看她，话音刚落，便仰头饮尽，丝毫没有与她多言的意思。
傅莹僵在原地，手中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溅到裙摆上也浑然不觉。
“傅尚书教女有方，只是日后行事莫要太急躁。”直到皇帝轻咳一声打破尴尬。
这话明着是劝诫，实则是在敲打她方才的失态。傅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屈膝行礼告退，回到席位时眼眶彻底红了。
晚风吹过烛火，将顾澜熙为宋瑾芸剥栗子的侧影拉得很长。
“别理旁人，吃你的。”他将剥好的栗子仁堆在她碟中
我看着那堆金黄的栗子，忽然觉得，纵使前路有再多像傅莹这样的阻碍，只要身边有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欢声笑语中时间也慢慢流逝，我看着一旁的顾澜熙脸有些红，眼神有些迷离。明明他也不怎么会喝酒，却在每次有人敬酒的时候都替自己挡着。
“陛下，景王殿下似乎有些醉了，臣女等人先行告退了。”我起身行礼
“嗯~去吧！你们也早些休息~”皇帝
“谢陛下！您也早些休息~”我弯腰行礼后，便让肖夜扶起顾澜熙往帐篷走去。
肖夜把顾澜熙放到榻上，青玄帮他换下衣服。
“好了~你们也去早点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好了~”我招呼着三人
“是！”肖夜、秋莲、青玄说着退出了帐篷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晕落在顾澜熙泛红的脸颊上。我拧干手里的布巾，轻轻覆在他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睫毛颤了颤，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轻哼。
我仔细地帮他擦拭脸颊，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发烫的耳垂，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他喝醉的样子，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染上迷蒙，嘴唇因为喝了酒更显红润，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憨态。
顾澜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宋瑾芸温柔的脸庞，可能是酒和灯光的作用下今晚的芸儿格外的好看。
“真的是~熙哥哥，你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我轻声念叨着，转身去洗布巾，手腕突然被攥住。
我回头，顾澜熙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坐起，眼神还带着几分醉后的迷离，却死死盯着她。灯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两簇晃动的火苗。他没说话，只是用力一拉，我猝不及防地跌坐在榻边，正好撞进他怀里。
“芸儿....”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平时截然不同。
我刚要撑着他的胸膛起身，下巴忽然被轻轻捏住。我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下一秒，顾澜熙的脸越来越近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柔软的触感贴在唇上让我浑身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能闻到顾澜熙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熟悉的皂角香，还有他急促的呼吸。这突如其来的吻带着少年人笨拙的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唔....” 我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他的手臂像铁箍似的圈着我的腰，以我现在的力气根本挣不开。我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脸颊涨得通红，睫毛慌乱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
顾澜熙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快要喘不过气，才猛地回过神。他松开手，看着宋瑾芸捂着嘴剧烈喘息，眼眶泛红，嘴唇被吻得更红了，像熟透的樱桃。
“对、对不起！芸儿，我.....” 顾澜熙瞬间清醒了大半，酒意全被惊散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宋瑾芸泛红的眼眶，心脏猛地一沉。
他明明发誓过，要等她及笄，要等她心甘情愿，要给她最郑重的承诺，怎么就....怎么就失控了？
“我不是故意的....芸儿，你别生气....” 顾澜熙手足无措地想碰她，又怕她更反感，手僵在半空，脸颊比喝醉时还要红。十五岁的少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心，又在酒的催化下失了分寸，此刻只剩下满满的懊悔和慌乱。
我缓过气来，看着他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的惊讶慢慢褪去，反倒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抬手碰了碰自己发烫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我没有生气。只是....只是你喝醉了。” 我小声说，声音细若蚊吟
“我没醉！我...我是看到你太好看了，一时没忍住....芸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等你及笄，等我们成亲....”顾澜熙更急了，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神无比认真。
顾澜熙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好了~先擦脸吧~不然该着凉了。”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拿起旁边的布巾，重新蘸了水为他擦拭。
顾澜熙乖乖地任她擦拭，只是眼神一直黏在她脸上，带着懊恼，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刚才那个吻，慌乱又青涩，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握着布巾的手指微微发颤，指尖的凉意根本压不住掌心的滚烫。
回想起
方才那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像一片温热的云轻轻覆过，带着他酒后的微醺气息，还有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又急切的力道。我不是没想过与他亲近，只是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在他醉后的迷离里，在这猎场的孤帐中，毫无预兆地撞进一个带着酒香的吻里。
方才被他圈在怀里时，鼻尖蹭到他未散的皂角香，那是我每日在王府都能闻到的味道，此刻却烫得惊人。我不是没想过推拒，可手臂抵在他胸前时，触到的是少年日渐结实的肌理，那点力气在他面前竟像羽毛拂过，只能任由自己被他带着，在急促的呼吸里晕头转向。
直到他松开我的瞬间，我捂着发烫的唇瓣喘气，看着他骤然清醒的慌乱眼神，心里那点惊惶忽然就散了。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这个念头像颗糖，在舌尖悄悄化开。他急得语无伦次，反复说着 “等你及笄”“等成亲”，眼眶泛红的样子，忽然觉得方才的慌乱都成了值得回味的涟漪。
他说自己没忍住，是因为她好看。这句话让我耳根烧得厉害，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他。泛红的脸颊，微肿的唇，还有那双写满懊悔与无措的眼睛，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清冷的样子？分明就是个闯了祸的少年郎。
“傻瓜。” 我在心里轻轻念了一句，指尖重新蘸了凉水，布巾覆上他脸颊时，动作比刚才更轻柔了些。
其实我没生气。非但没生气，心底深处还有一丝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甜。只是这甜味里裹着点慌乱，像偷吃了蜜的小兽，既欢喜又怕被发现。
他说要等我及笄，要等大婚。我都记着呢。今日他在土坡上说 “心悦你” 时的认真，此刻他急着道歉的慌张，都像针脚，细细密密地缝进我心里，把那句 “我也心悦你” 的承诺，绣得愈发牢固。
帐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我看着顾澜熙乖乖任我擦拭的样子，忽然低头笑了。布巾上的凉意浸在他皮肤上，也浸在我发烫的心上，却让我无比确定，原来被喜欢的人这样笨拙地亲近，是这般让人慌神，又这般...让人欢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