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府内来了贵人(1)

府内来了个贵人(1)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太傅府内的偏院内。

许明月一路追着橘黄色小猫前来。

猫轻巧地跳上了院墙。

啪嗒一下,跳了进去。

许明月退后两步踮脚,见不着里面的情况。

院子是个偏院子,废弃好几年了,之前来的时候门上挂的锁都生了锈。

大门口更是有片密密麻麻的大竹林,将它挡得严严实实。

平日里,连丫鬟们走路都不会经过这里,实属荒废得不能再荒废。

许明月转身从竹林几块交叠的石头身后抱出小竹梯,扶到墙上,调整位置固定。

确认好一切没问题后,她慢慢地爬上去。

猫猫喜欢在这种荒凉的院子里晒太阳,露出肚皮滚来滚去,可可爱了。

许明月从围墙上探出脑袋,忽地怔了怔。

院子……好像来人了。

她连忙半缩脑袋,偷偷地观察。

只见院内的中间放了七八个大箱子,几个护卫一样的人正来来回回地从门口搬进来。

不像是府内的护卫,衣着不同,黑红相间的利落劲装,全是高马尾,额头上还戴着黑抹额,像是外面进来的。

许明月双手轻轻贴在围墙上,不发出动静地而又好奇地偷偷巡视。

护卫几乎都是黑衣红腰带黑靴。

只有一个人不同。

那个人正在院落的最中间,身着一袭纯白雪衣,头发拢到脑后微挽,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视线”正朝向前方。

说他“视线”朝向前,不如说是他面相朝向前方。

因为他的双眼被白绫系住,像是个……瞎子。

他独自一人站在靠近墙垣的位置,像是跟其他人都特地隔开了距离,显得十分寂静、孤冷。

其他护卫都忙着搬运东西,另外有两个人站在主屋门口左顾右盼,像是在观察什么。

“喂。”许明月轻声,“喂。”

白衣男子像是听到动静,面相明显转向她。

许明月心头一跳,刚刚他视线偏着还没发现。

这会儿他直接“看”人,便能正面看到他的脸。

他静立如松,一袭素白长衫在风中轻扬。

就算蒙着白绫,也能看出是一张极其英俊绝伦的脸,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即便看不见那双被遮住的眼睛,整张脸的轮廓也已足够令人心驰神往。

真好看,哪来的啊?

“什么人!”守在主屋的一护卫见到她大惊,连忙喝道。

登时,所有人转头,齐刷刷看向她的方向。

许明月登时一缩:什么阵仗?

白衣男子却微微回头,像是制止似的,再朝向许明月道:“姑娘,找我有事?”

他嗓音质地清润,语气温和,又蒙着眼睛,一身白衣出尘脱俗。

跟那些凶巴巴的护卫截然不同,许明月在竹梯上慢慢地站直身体,略微放下心。

“你看见我的猫了吗?”

白衣男子微微一凝神:“什么?”

许明月登时想起来他无法“看”,懊恼自己的莽撞,清清嗓子连忙解释清楚道:“刚刚我的猫跑进院子了。我是找猫来的。”

白衣男子偏头:“你们看到她的猫了吗?”

守主屋的两位护卫像是首领,他们对视一眼,其中最开始发现许明月的人回答道:“回殿下,没有。”

殿下?许明月心跳了一下。他是太子啊。不对!太子殿下今日入住的可是太傅府上最尊贵的东侧主院。整整七八进联排的殿宇,独占府邸整个东翼,光是庭院就有三四个,正房九间,还不算两侧的厢房和耳房呢!

如果不是太子……那就是……

许明月抿了抿唇。

白衣男子仰头问她:“你的猫什么样子?”

“黄黄的,但不瘦,大概半个胳膊那么长的样子。我一般叫它喵喵。”

白衣男子转头:“那你们帮她找找猫。”

两个护卫又对视一眼,仿佛认为这会儿正忙着搬家的时候,值得为一个旁人找猫吗?

依旧是最开始应声的那个人上前答话:“是。”

“不不不,不用了。”许明月连忙摆手,“它很会躲。你们抓它是抓不到的。等晚上它就自己出来了。我只是喜欢趴在院墙上看猫而已。”说起这个她还有点害羞。

“是吗?”白衣男子语气一直很好,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我眼睛不舒服,不知姑娘是谁?”

哪是他眼睛不舒服,明明是她没有自我介绍。

许明月脸颊一热,小声道:“我是许家的五姑娘,名叫许明月。”

“原来是许五姑娘。前来叨扰,还望海涵。”

听到对方把她当主家一般那么客气,许明月脸更热了,她道:“没、没事的。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慢慢地从竹梯爬下来。

听说他是皇宫的皇子,第一面就让他“见到”许家女子趴在围墙上看猫。

真是有点丢脸。

许明月穿过竹林走回去,走了好一阵,脸颊热意才逐渐消下去。

跟静竹苑只隔了那么一座竹林,也位于偏角位置的,便是海棠苑了。

许明月回到海棠苑。

翠竹正在院中露天煮药,见她回来,连忙问道:“小姐刚去哪了?”

“随便走了走。”

“老爷吩咐今日府内来了贵人,不能随意乱走呢。”

“嗯。我知道。”她又没去前厅。

前阵子太子病了,特地出宫选座府邸休养,恰好选中他们太傅府。

这整整一个月,太傅府上下都在为迎接太子忙碌准备。今日太子殿下终于驾临,全府上下严阵以待,太傅亲自率领众人在正门跪迎,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说起来,他竟然也没去前厅。

他也不也是皇子么?

就这样孤零零在收拾行李,而且身边也没多少人的样子。

许明月找了院中地石桌坐了下来。

虽然海棠苑跟静竹苑一样偏远,但经过这几年她跟母亲的收拾,早已是井井有条了。

院中放满了各色盆栽,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时不时有蜻蜓蝴蝶飞过,花香充沛,一坐进来便让人舒服。

“你见到太子殿下了么?”许明月问。

“丫鬟们全去看热闹了,哪能见到啊,刚刚路过正厅,只见到一个金贵的背影,都不让我们接近的。”

“你怎么见到背影就知道金贵?”许明月好奇。

“那还有假,一身黄袍穿金戴玉的,还能不金贵?听说太子爷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呢。”翠竹复述从旁人处学来的词,“那气势便不是一般人。太子殿下进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连她们都未必挤得进去,更何况奴婢。”

“这样啊。”许明月点点头,又问,“皇子都穿黄袍吗?”

“应该是吧。”翠竹掀开药罐盖子看了眼,“小姐怎么这么问?”

“我刚刚去静竹苑,见到了一个眼睛蒙着白绫的男子,还有几个护卫。”

“蒙着白绫的男子。”翠竹皱起眉头 ,“咱们太傅府邸何时有这样的男子?”

“他是今日刚进来的。那些护卫还称呼他为殿下。”

翠竹眉头猛然舒展开,联想到:“那应该那个……”

“传说中的九皇子?”许明月接腔。

翠竹点点头:“应该是了。”

太子入府修养兹事体大,翠竹是府内的家奴,父母兄弟世世代代都在府内,消息总听得多些。

那时关于太子的一些传闻便逐渐流传开了。

传闻他曾经遵旨调查江南赈灾,斩三名五品大员,开仓放粮三十万石,活民无数,走时,百姓沿路跪送百里不绝。

传闻他奉命治理黄河水患,亲赴险地督工,三日不眠绘出引水新渠图,令百姓有稻可种。

还有人说,他曾在雪夜微服查访,于破庙中救下冻僵的母子,解裘衣赠银两,待百姓认出腰间龙纹佩时,早已策马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总之……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只不过因多年奔波,尤其当年黄河绝地,他亲自驻守,淋了暴雨,落下病根,这几年身体不佳,一直在宫中休养。

在这关于“举世无双”的太子背后,偶尔会夹杂另一个消息。

这次入府的,除了太子,还有另一位皇子。

九皇子。

“听闻这位皇子前几日摔入井中磕伤了眼睛,这才一并过来修养。”翠竹扇了扇药炉。

“那为什么不让这位九皇子在宫中修养呢?”许明月问。

她上次也只听到翠竹说还有个九皇子,这才联想到今日碰见的那个人。

“九皇子亲生母亲是倒夜壶的宫女。”翠竹挪了个附近小矮凳坐下来。

“什么?!”许明月瞪大眼睛。

“我听说是,圣上跟大臣吵架,酒醉,乘坐轿辇中途下来独自行走,恰好碰见那宫女,将她误认成了其他妃子,就地临幸。那宫女一次便怀了……”

“然后呢。”

“然后圣上才知她是倒夜壶的,深以为耻,生完孩子就把她处死了。”

好惨啊,许明月感叹。“总之就留下一个九皇子,生母是倒夜壶的。就连咱们平门百姓家都嫌丢人更何况皇宫。”翠竹捡了颗小柴放进炉子里,继续扇火,“这九皇子性情孤僻,兄弟们不喜欢他,圣上也厌恶他。听说在宫内还曾被太监欺负呢,得亏如今皇后和善,听闻这事,便惩治了那些太监,将他放到自己身边照顾。”

“原来是这样。”许明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白衣男子的模样。

“唉。同是皇子,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这九皇子却是这等……不过也听说皇后本想好好培养他,哪想他不喜诗书,只爱弹琴弄笛,十分呆愣,毫不成器。”翠竹感叹。

许明月听到那最后八个字,低头盯着不远处的小花盆。

久久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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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他后悔晚了
连载中七里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