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劫亲自过来了，他本人并没有下车。徐深走去窗边弯着腰，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boss，处理结果大约是这样，虽然是一桩小事，但是对方比较强硬，可能需要、”
“你们一个是公关高手，一个是名律师，每年拿七位数的年薪，现在连这桩小事都摆不平么？”时劫语气显然不悦。
“但是、”司诚企图解释。
“今天太晚了，先送她们回去。”
时劫全程都没有注意她，许双宁心里暂时松了口气，转身坐进商务车。
“许双宁，你坐时总的车。”徐深突然喊她。
紫馨扶着车门正准备上车，听道这句她下车让开道。
许双宁微微发愣，仿佛在最后一秒被人关上了逃生的大门。
“......别紧张，这件事情公司会处理好，boss应该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徐深安慰她道，说着自己都擦了擦额角的汗。
司诚站提着电脑包站他身边，苦笑了一下。
许双宁下车。
反正今天已经糟糕透顶了，她深吸一口气走向路灯下那辆黑色轿车。
司机殷勤地下车打开门口。
她面不改色地坐进去。车厢昏暗，冷气十足，微微发寒。
车子缓缓启动，坐在身边的男人始终的不发话，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宿舍距离摄影棚有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午有人说时劫今天晚上要飞英国，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特意取消行程。
“听说你砸了摄影师的相机？”
许双宁并膝坐着，仪态端正，做好了被他责问的准备。可他一开口语气却令人费解，并非谴责，仿佛事不关己。
事实上她并不属于空谷公司旗下艺人，确实与他无关。
“为什么？”他侧眸看向窗外。
下过一场暴雨，车窗上残留着雨珠，城市灯火正盛，深夜的马路上光影斑驳，再过一阵子就要立秋了。
许双宁始终困在紫馨的话里，甚至自己都模糊了真相，她也不信任身边的男人，Danny说过他和时劫是朋友。
“没错，我打碎相机，我想退出。”
时劫侧眸看向她，“你可以退出。不过公司赔偿Danny的十万怎么算？如果他宣扬出去，也会损害我们公司的声誉。”
作为一个初出校园的女孩，他这样公事公办的责问口吻，无一不残酷地凌迟着她。
许双宁别开眼，双手揪住膝上的裙摆边缘，一瞬间她觉得全世界都与她为敌。
很委屈。
“当然，如果你选择留下。十万元对于空谷来说，不值一提。我还会让人帮你找心理医生。”
昏暗的车厢里，许双宁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她所有的情绪，心底最深沉的厌恶全部涌向了身边的男人，可她没有与他对抗的资格。
车厢里再也没有声音，时劫打开了车顶的灯翻看文件。
“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也没有错。”
“那为什么故意砸碎别人的相机？”时劫视线并没有从文件上移开，语气随意问。
“他、”许双宁咬了咬唇，难以启齿。
身边的男人从一开始就厌恶她，对她存在偏见，她觉得即使说出真相以后，只会换来他更多的嘲讽。
时劫合上手中文件，再度侧额看过来，许双宁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眼眸。
“我取消行程从机场过来，就为了陪你耗整晚么？”时劫把文件放到一边。
“Danny说你是他朋友。”
“我和他的关系，没有比跟你更亲近。”时劫始终侧眸看着她，“所以，为什么要摔相机？”
隐隐压迫感下，许双宁依旧沉默不语。
“靠边停车，你先下去。”时劫吩咐司机。
“现在可以说了？”
“你是纯粹好奇么？”许双宁质问道。
“我只是想解决问题而已。如果Danny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有损公司名誉，对你也不利，到时候公关费用可不止十万。所以我觉得我有权力知道，如果在整件事情里找到Danny的错漏，后续公关部门处理起来会轻松一点。”
他语气沉稳，游刃有余地想攻破她的心防。
许双宁咬了咬唇瓣，她不想说，至少不想在他面前说，觉得说了也于事无补，可能还会换来一顿嘲讽。
“这十万元我以后会还你。”
时劫不置可否，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他都在与别人通话。
车子停在宿舍门口时，时劫又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许双宁掰了掰门开关，司机没有解锁车门的意思，等着boss挂断电话。
许双宁心情很失落，“我想下车。”
时劫瞥了她一眼，又简单交代几句后才挂断电话，示意司机打开车门。
下车后，她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宿舍。
***
隔日清晨许双宁起床梳洗，今天的任务是跟着舞蹈老师练舞，下午则是上乐西的声乐课。
虽然不知是去是留，许双宁十分珍视这样的学习机会。
大家集合之后等着Susie，她心里想着昨天摄影棚的事，回过神发现其他女生都站得离她很远，好几个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即使是同组的成员，也没有人过来跟她说话。有人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她，接着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包括紫馨在内。
“你昨天亲眼看见的？”
“当然，吓死我了，我以为她要把相机往我着砸。”紫馨抚着胸口说。
“好可怕啊，从外表看不出来。”
“离她远一点，要是发疯打人怎么办？微博上都在说空谷练习生选拔的事。”
许双宁有种不妙的预感，拿出手机翻看微博，热搜榜上“Danny工作室”的字眼令她倒吸一口冷气。
【空谷娱乐练习生耍大牌，怒砸Danny摄像机，疑似狂躁症患者。】
配图正是昨天的定妆照，她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照片下方。许双宁抬头看向女生们，确定她们今天的反常正是因为这个热搜。
Danny作为摄影师，因为型男痞气的外貌出众吸引了一大批粉丝，热搜的评论下面全是针对她的辱骂。
“精神病还想出道？我们集资送她去精神病医院吧。”
“我靠，现在娱乐圈的门槛这么低的吗？滚出娱乐圈！”
“Danny前天才为我家爱豆拍杂志照！！照片千万不要有问题啊，粉丝嗷嗷待哺呢！”
“我家墙头也参加了空谷的练习生选拔啊！好担心她被这只疯狗伤到！”
“姐妹们我们去空谷娱乐微博下，要求她们踢掉这个疯子！”
评论不堪入目，不远处女生们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她收拾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舞蹈室。
“许双宁！！！”
走在长廊上，这次选拔的负责人之一Jane叫住她。
“这件事情你必须找你的指导老师商量怎么解决。”
“我想退出选拔。”
“那你也得找时劫。”Jane坚持道，轻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帮她按开电梯，“你先回宿舍冷静一下，然后给你的指导老师打个电话，除了他谁也不能帮你解决这件事。”
许双宁勉强点头，“好，我知道了。”
回宿舍静坐了片刻，双手颤抖着打开了微信找到时劫。
许双宁：你在哪里？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许双宁神情瞬间恐慌，屏幕上出现陌生号码。
“喂？”她屏住呼吸，颤抖着接听。
“我在开会、”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和而清晰，顿了顿又补充道，“英国。”
他还是去了英国，许双宁心里一阵绝望，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
所有情绪就在这一刻决堤。此时此刻她说不了一句话，因为一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就会知道她快哭；额。
缓了几秒，她勉强开口，“昨天的事情上热搜了。”
“我已经让公司公关部处理这件事。”对方轻描淡写道。在她看来天大的事，在时劫口中似乎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句话里似乎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她打扰到他了。意识到这一点，许双宁心中升腾起另外一股烦躁的情绪。
“你今天不要再看任何网上讯息，手机最好关机，照常上课就行。”简单交代几句，对方率先掐断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