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沛然对欧洲之行早有预感，在前往空中花园的路上，他就听到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低声议论着欧洲分部出事的消息。虽然没听清具体细节，但“吸血鬼”三个字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临行前，他特意约林菲菲在一家不起眼的街边小馆见面。当林菲菲穿着休闲服出现时，井沛然差点没认出来，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取代了笔挺的制服，连总是扎得一丝不苟的马尾也松散地垂在肩头。
“吃什么？”林菲菲坐下后，井沛然递过塑封菜单。
林菲菲认真翻看着，指尖在几个招牌菜上徘徊：“这个、还有这个。”她一口气点了四五样，顺手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两人之后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热腾腾的炒粉端上桌。
“去欧洲的时间定了？”林菲菲夹起一筷子米粉。
“嗯，明早的飞机。”井沛然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淡淡的戒痕，想起了那枚放在自己家里的戒指，他继续说道：“吴捷应该还醒不过来。”
林菲菲闻言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抬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井沛然正盯着自己的手，顺着井沛然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刚刚结痂。
“菲菲，现在的工作……会让你经常受伤吗？”他的表情充满了担忧。
林菲菲听到他的话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当她再抬头时，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井沛然，我是异能者，更是管理局特殊部队成员。”她挽起袖口，露出手臂上几道狰狞的旧伤，“受伤是家常便饭。”
这一刻，井沛然仿佛又看到一个在训练场上不服输的女孩，阳光透过塑料棚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那是井沛然记忆中最初见到林菲菲的模样。
“倒是你，”林菲菲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欧洲那边的情况，可比你想象的复杂。”她快速塞给井沛然一张纸条，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起炒粉。
井沛然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塞进口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其实很想问林菲菲为何选择加入管理局，毕竟异能者并非必须成为其中一员，只要安分生活，管理局从不会干涉。
“井沛然，”原本正在吃东西的林菲菲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突然放下筷子，她敏锐地看穿了他的心思，“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是个孤儿，靠好心人资助才能上学。”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好心人’就是异端管理局吧？”
井沛然闻言不由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筷子，他没有想到林菲菲会突然提起这件旧事：“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加入管理局后，我了解到他们一直在培养各类研究员。”林菲菲的声音很轻，“认识你时我就知道你很特别。在加入异端管理局，并且知道了你曾经也是异端管理局的一员后，我就猜到了。”她突然前倾身体，“但现在我很想知道，你那些失去的记忆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井沛然警觉地环顾四周，林菲菲却只是淡淡一笑：“放心，我带了干扰器。”她指了指耳垂上不起眼的银色耳钉，“方圆十米内，任何监听设备都会失效。”
远处几个看似普通的食客频频投来视线，却在接触到林菲菲警告的目光后仓皇避开。井沛然这才注意到，林菲菲的休闲服下隐约露出特制腰带的轮廓——那是管理局外勤人员的标准配置。
“或许那段记忆里真的藏着很重要的东西。”井沛然放下筷子，声音低沉，“又或许这次欧洲之行，我能找到些线索。”
他盯着碗里渐渐冷却的面汤，思绪飘远。最初失去记忆时，他并不在意，觉得遗忘也是一种解脱，但经历了最近这些事后，他改变了想法。眼前的重重迷雾中，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在编织一张大网，而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还有，就是封牧野。
井沛然与封牧野的相遇虽然是因为林菲菲所赠与的那张卡片，但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即使没有林菲菲所赠的那张卡，自己也迟早会与封牧野相遇。
“菲菲，”他突然开口问道，“当初为什么要给封牧野酒吧的卡？”
林菲菲的筷子停在半空：“是上面的命令。”她放下餐具，声音几不可闻，“他们让我引导你去见封牧野。”
事实上，林菲菲一直不愿井沛然与封牧野接触。在她看来，封牧野身上疑点重重，一个拥有强大异能却不在管理局登记的存在，高层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封牧野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让林菲菲本能地感到不安，当她得知井沛然曾是异端管理局成员时，对方早已因故离开。那时的林菲菲还在其他城市执行任务，直到被提拔为特殊部队副队长后，才惊觉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竟与旧友有关。
“是夫人亲自调我来成州的。”林菲菲自嘲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们相识。”月光透过塑料棚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勾勒出疲惫的轮廓，“她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引导你去Miracle酒吧。”
起初林菲菲还以为听错了名字，直到在酒吧重逢井沛然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这次晋升背后的深意。
“成为异能者时，我以为获得了改变世界的力量。”林菲菲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声音里带着苦涩，“现在才明白，人类就算拥有异能，本质也从未改变。”
夜色渐深，两人面前的餐盘早已空空如也，林菲菲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在离开前突然转身：
“在去往徐申的别墅前，吴捷让我调查长生教。”她的眼神在路灯下格外明亮，“在我查清他们和徐申的关系前，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井沛然。”
夜风吹起她的发梢，井沛然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新添的伤痕，那是特殊部队成员执行高危任务时才会留下的印记。远处，几个黑影正悄然靠近，但林菲菲只是从容地按了下耳钉，那些身影立刻如烟雾般消散在夜色中。
井沛然回到公寓收拾行李时，从口袋里摸出了林菲菲塞给他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潦草地写着：徐申被带到了异端管理局。
除此之外，纸条里还裹着一颗暗红色的药丸，凑近鼻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这让他想起在徐申别墅里看到的那瓶古怪药剂，当时情况紧急他没能细看，现在想来，这颗药丸很可能就来自那里。井沛然小心地将药丸收进特制的密封袋，藏进了行李箱的暗格中。
整理完行李，他取出那个装着汉代青铜占星盘残件的匣子。当这件古老的器物被捧在掌心时，井沛然不禁屏住了呼吸——青铜表面精细的星象纹路在灯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每一道凹槽都仿佛蕴含着千年前的智慧。
“如果能用它找到封牧野就好了。”井沛然喃喃自语，将占星盘放在窗边的桌上，夜空中繁星点点，与青铜盘上的星图遥相呼应。
就在这时，那枚红发少女给的青铜齿轮从匣子里滚落出来，井沛然弯腰去捡的瞬间，一束月光透过齿轮中央的孔洞，精准地投射在占星盘上。
光线经过精密的折射，最终在了他房间内悬挂的地图上映出一个明亮的光点——瑞士，日内瓦。
井沛然的手指微微发抖，日内瓦，这个被星象图标记的地点，难道是魔女的藏身之处，或者是封牧野所在的地方？
窗外，满天星辰如钻石般镶嵌在深蓝色的夜幕中，仿佛在默默见证着即将开始的欧洲之行。
第二天当井沛然来到成州市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时，他差点没认出迎面走来的穆修。褪去了管理局制服的穆修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背着简单的双肩包，摘掉眼镜后的面容显得格外年轻，他随意地晃着手打招呼，与之前在管理局里那个严谨的异能者判若两人。
“工作和生活总要分开。”穆修笑着解释，顺手递过一张身份卡，“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搭档了。请多指教，井博士。”
井沛然接过卡片，眉毛不由挑起。上面赫然印着“日内瓦大学考古研究所特聘顾问”的头衔，照片却是他现在的模样。
“欧洲分部可能有问题。”穆修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所以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等飞机落地后，他们才会收到我们的假身份资料。”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示，穆修突然凑近井沛然耳边：“对了，你那个青铜齿轮，最好别让欧洲分部的人看到。”他的眼神意味深长，“那东西的来历，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舷窗外，启明星正渐渐隐去，井沛然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匣子，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微弱震动，仿佛在回应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