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重山叠叠,寒意沁人心脾。
徐桐彦瘫坐在后排座椅上,一身狼狈,被欲念吞噬理智,是多么令人难堪的状况。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隐没在发间,真的很难过,很耻辱,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唇边,顷刻间,满嘴的腥甜味。
徐桐彦偏着脑袋,看着窗外,被黑暗笼罩,只有朦胧月色笼罩着的山林,隐约可见模糊一片。
眼前的一幕幕飞快略过,有些熟悉但却没办法去确认,如果他十分清醒的话,真的很想问问姜亓元,为什么你也会知道这条小路,但他此刻,思绪万千,纷纷扰扰,让他的脑袋几乎快要炸开,这一点小疑惑在那千丝万缕中,显得微不足道。
只不过心一直悬着,惴惴不安。
花房在老宅的背面,有单独的一个门户进出,如果徐家人再有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地方,他们也曾来过很多次。
半山腰的老宅,是个文化遗居,不过没有被华夏单位收回,依旧属于私人住宅,还是永久产权的那种。
二十多年前,徐老先生为了让小孙子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特地聘请园林古建筑修复大师姜正烨先生,来重新规划设计、修复这座有着三百多年文化历史的破落老宅。
宅子是焕然一新,可赋予这种座老宅新生命的人却是一个又一个不在了。
徐桐彦被姜亓元公主抱在怀里,他无法自抑地颤抖,对方的气息,温度,一切的感知都令他贪心,可他没沉沦到忘记,这个人是徐慕迟身边的一条狗。
姜亓元或许是意识到徐桐彦的反常,可根本来不及去思量,在一处砖石暗格里摸到一柄古铜钥匙。
他也没想到,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会是这样的场面。
怀里的人紧紧揪着他的衬衣,这哪里是在揪衣服,这简直是揪在了他的心脏上!
进院,是一座简单的三居室小院,有一间书屋,一间卧房,还有一间堆满了各种有年代感的玩具。
洗漱做饭的地方,在三间正房旁边,姜亓元抱着人一路闯进主卧。
姜亓元畅通无阻,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卧房里有居住过的痕迹,但是床上、桌面上还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姜亓元把人放在窗边的藤椅上,借着泄露进来的月光,简单抖了抖床褥,可等整理好一回头,却见满脸潮红的徐桐彦正晦暗不明地盯着他。
徐桐彦坐在月影的光辉下,他被幽暗的月色笼罩着全身,浑身被渡上一层银光,脖颈直到敞开的胸口都绯红一片,可皱乱的衬衫,长腿无力无知的地大敝大开,哪怕如此放荡的姿态,他仍如一只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精灵。
但情潮让他狐狸般上挑的眼尾泛红,语气更是软弱缠绵:“你是谁?”
“姜亓元,你以为我是谁呢?!”
姜亓元不可置信,一晚上的荒唐,徐桐彦连人都没认出来,就任人带走了?
以及那些亲密举止……
徐桐彦当然知道眼前人是姜亓元!
可是姜亓元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又怎么会畅通无阻地进来?他体表快要爆炸,也抵不住他心中泛起的寒意。
八月盛夏,身体滚烫,他不受控地打了个寒颤。
是不是徐家那些人也终于意识到了这里?
奶奶的去世的那一阵子,他太过于痛苦,偷偷摸摸的回来,是不是那个时候发现了这里?
顾不上懊悔,药效最猛烈的那一阵子已经靠自己死命挨了过去,虎口处的伤口,血珠还在不断渗出,自虐式的痛感让他能够勉强将理智和欲念共存,顺便把脑子里的事情捋捋。
总归不能坐以待毙,被人算计到这种程度简直蠢死了。
徐桐彦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还不忘审视,再透着警告的目光死盯着,仿佛只要姜亓元有下一步举动,他就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会和对方鱼死网破。
可事实上,姜亓元是动了,可徐桐彦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身子一动更是发软,他唯一能维持的,就是让自己稳稳坐在这,强撑精神,让自己看上去不算太糟糕。
姜亓元靠近他,蹲在他面前,抽过桌上的纸巾,按压上还在滴血的虎口处,齿痕狰狞,这一口,徐桐彦咬的极深。
“我以为你会认出来我。”期待了那么久,可徐桐彦是真的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
内心再委屈,也得用纸巾小心缠绕好,按在伤口处,从徐桐彦坐在这开始,他就一直在抠弄伤口,使其越来越严重。
等姜亓元发现,自己的负面情绪早已经顾不上,他心里想着,徐桐彦小时候是那样怕疼的,每次受伤都要哇哇大哭,但他也很奇怪,是个并不娇气的小孩,上到爬树摘果下到摸虾钓鱼,总是记玩不记疼,哇哇哭完,眼泪一抹又是好汉一条。
或许正是如此,他才能对自己做出这么狠的事情。
徐桐彦想抽回手,对方的温度让他忍不住贪念,可他没忘记姜亓元是谁。
可是手却被姜亓元死死按着,让他本就发软的身体更是使不出一丝劲儿来对抗。
场面不太对劲。
徐桐彦品着姜亓元话里的意思,搜索脑子里这些年发生的一幕幕,接触的人和事都过了一遍,他能够确定,他和姜亓元毫无瓜葛!
徐桐彦唇角扯出一抹惨烈地笑意:“姜亓元,你在我大哥身边也快两年了吧?的确,时间太短,你年纪又小又天真,可能发现不了,我大哥那个人真的很恶劣的,哪怕你为他做的足够多,到头来也什么都不是。”
他说的断断续续,尽量把想表达的意思说明白。
徐桐彦知道自己三言两语的挑拨可能无法离间两个人,但他才不信,区区两年的时间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坚不可摧,只要能种下怀疑的种子,能让姜亓元动摇,他也愿意赌一把。
成不成,他尽人事听天命。
至少今晚,是绝对不能让徐家人找到这里来!
姜亓元蹲在他面前,被啫喱梳地一丝不苟的发型,经过一路的折腾,早已不成造型,光洁的额间散落下几缕碎发,西装外套早就不知道脱在了哪,抖床铺的时候,袖子也被高高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平时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一刻看上去,倒好像是符合了些真实年纪,只不过西服衬衫配不上此时此刻露出的这副神情。
姜亓元年纪的确不大,今年不过才26岁,在徐桐彦眼里还算小孩那桌的,但这个人平时跟在徐慕迟身边,一声不响存在感极低,要不是他会在意徐慕迟,这才发现了徐慕迟对姜亓元的不同。
亦是,这个看似面瘫的装货,在徐慕迟身边也总有不一样的柔和,不然他也不会关注到姜亓元。
徐慕迟是有未婚妻,哪怕如此,他也会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腿,他大哥底线底的很,就算是百分百纯直,这也不妨碍他去揣测。
两人无声的四目对峙。
徐桐彦绝对不会先低头认输,就算是弱势一方,骄傲的头颅也仰得高高的。
姜亓元是知道他的性格,率先垂下了头,在那一瞬间,眼里浮现出难言的哀伤。
“你放心,我不是迟哥的人,今晚你在这的事情不会有第四个知道。”整理好心情,抬起眼安慰道,却撞见徐桐彦含着嘲讽的笑意。
“那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轻轻柔柔,婉转的嗓音扫过姜亓元的心尖。
是是是,你当然不能是,几年前来着的,他那点龌龊心思让徐慕迟窥见,被对方呵斥,说他恶心,从此对他就是避如蛇蝎般,真是摆足大了哥的架子,再也没有给他过好脸色。
徐慕迟轻易应该是不会接受同性的。
“不用你谢,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姜亓元回的小心翼翼。
徐桐彦又不是沙币,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落寞,只觉得可笑,他崇拜,爱慕徐慕迟这么多年,最后却被容不下,可姜亓元不过堪堪两年光景,他都能瞧出他对姜亓元的不一般,不然徐慕迟能走哪把他带到哪?他那么利益至上的人能无缘无故对人这么体贴入微?
操!姜亓元原来也爱的这么卑微!
等等——
一道白光闪飞快闪过,一个想法快到不可思议地出现在脑子里!太快了!让徐桐彦根本来不及抓住。
徐桐彦怔忡的一瞬间,只听姜亓元开口问道:“听说你很喜欢徐慕迟?”
姜亓元连称呼都变了,这话是壮着胆子问出来的。
可徐桐彦恍恍惚惚,心里早已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他根本没有察觉对方语气里的隐忍。
姜亓元把心里介意许久的疑惑终于逮到机会问了出来,他想要个当事人的一个答案。
徐桐彦仰着下巴,好似在回味什么:“怎么,想和我这个前辈取取经呢?”
他不羁一笑,姜亓元还蹲在脚边仰视着他。
看他的样子,眼神却渐渐痴迷了起来。
徐桐彦心里恶心至极,瞧他急不可待没有出息的样儿!
徐慕迟再好,你也没必要这么犯贱吧?
可鬼使神差的,黑色锃亮的鞋尖抵在对方的胸口上。
“我和大哥也算是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他,来,让我看看,你能为了他做到哪一步?”
指腹撑着额头,无意刮弄着眉尾,他看着因为他突然的举动,毫无预兆地跌坐在地上的姜亓元。
姜亓元的腿原来有这么长啊。
徐桐彦审视着他。
姜亓元愕然的目光撞进戏谑地调笑中。
徐桐彦仔细打量,**地眼神落在姜亓元那张俊逸的面容上。
徐桐彦自然不是那种未经人事的大龄剩男,被徐慕迟拒绝后,他也有固定的伴儿来解决需求。
说实在话,姜亓元并不是他喜欢的那挂,不够清秀柔软,有股野性一看就很难驯服,棱角太锐利也不好磨平,性格沉闷,估计是个i人,肯定很无趣寡淡,也只有那双眼眸,比较柔软,看久了,就像是一汪清潭,容易让人不小心陷进去。
徐桐彦不禁疑惑,就这样处处看不上的人,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怎么会给他一种异常乖顺的感觉?
心里疑惑,可动作不停,鞋尖缓慢上移,徐桐彦很想知道姜亓元的底线在哪儿。
碾过每一寸,直到挑起姜亓元的下巴:“嗯?做不到?”
“你确定?”意料之外姜亓元没有任何退缩,反而亮起了眼眸,跃跃欲试。
场面是如何进行到这一步?埋首的年轻男人起伏的背脊犹如艺术品一般,被湿热紧紧包裹。
徐桐彦仰首,意乱情迷的眼眸早已失去焦点。
其实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但就是不甘、嫉妒,还有那隐秘的窃喜。
徐慕迟,喜欢你的人和我一样,也不过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