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暑假结束,戚许和孟雪乔两个人,怀着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情奔赴自己的工作。
开学之前的最后一场大戏,必然当属孟雪乔搬家。
已经做好了没办法一次性解决问题的心理准备,所以当天只想着拿走衣物和日用品,还有一些锁在保险柜里的首饰。
所以由邵珩开车,带着戚许和孟雪乔,把锅仔留给姨夫姨妈照顾。
他们俩一直不放心想跟着来,也存着点毕竟是长辈,方松丞的父母要忌惮一些的心理。但如果真让他们面对那种腌臜不堪,孟雪乔简直会以头抢地惭愧死,邵珩看得明白也不点破,只用自己简单粗暴的方式叫他爸妈完成交代的照顾动物们的任务就行。
冲锋陷阵什么的,有他在,还轮不到别人上呢。
戚许网购了几个大号整理箱,上面贴着预备收纳的种类。
在车上的时候,就反复练习诸如“限你们30天内搬走”、“法院见”、“去公证”之类既要气势足,也得把需要方松丞配合完成的事项通知到位的话术。
她还从包里掏出了几份装订好的,彩印的类似宣传单的东西,并很为自己的准备充分得意。
“人手一份,可以反复阅读。怕方松丞的家人文化水平太低看不懂,还标注了拼音的。”
一切就绪,气势汹汹地开锁进门,对上的是正在客厅里热热闹闹吃烤肉的一家人,各自嘴边挂着油,端着碗惊愕地看着他们三人。
事后戚许复盘,由于室内气氛过于融洽,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种自己是不速之客很打扰的感觉。
但她也得承认,在孟雪乔亲口单方面宣布分手赶人之前,那家人对他们态度还是亲昵且热烈欢迎的。
方松丞的妈简直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日思夜想的亲闺女,迅速地上来搂住了孟雪乔,即使这些天,她根本没试图联系过这个亲闺女,否则会发现自己的联系方式已被全部拉黑。
他们三个人连鞋都没有换的杵在门口,等待孟雪乔进行最终“宣判”,而戚许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预期中的高|潮按时发生,她们留战斗力最强的邵珩以一敌众,同时争分夺秒、目标明确地往整理箱里装东西。
整个过程只花去十几分钟,戚许检查一番之后对邵珩比个OK手势,他们就准备从这场混战里抽身。
房本上方松丞的名字还没去掉,这时候报警说他们私闯民宅并不成立,虽然戚许真的很想亲眼目睹这家人如何被执法人员扫地出门的。
方松丞的妈和他本人追到了电梯口,一个是眼尖看到了孟雪乔取走的首饰,非常自然地认定那是她儿子所购买的,拿走就等于打劫;而方松丞还在试图解释,不耻下问,是否孟雪乔对他有什么误会。
邵珩挡在孟雪乔身前,诸多原因加成之下,他对这人简直厌恶到不行。
“不存在任何误会,什么原因要跟你分手刚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现在只是不想听你辩解也不需要你改,只需要你配合分手,把你一毛钱没出过的房子还给人家,我又说了一遍,你听清楚了吧?
还有,不用想着去学校闹或者找她父母闹,你也是有正经编制的,而且你们单位应该还没有学校风气宽松吧?你如果很希望你的同事们都知道你的为人,以后再没人帮你介绍能让你搭青云梯的对象,那你随便,但你这么鸡贼,不会愿意把路走死的,是吧?”
把面如菜色的方松丞和不依不饶的方妈都挡在外面,电梯向下运行的时候,孟雪乔长长嘘出一口气。
邵珩回头看了孟雪乔一眼,表情屈辱,因为她,他才得沦落到要跟方家这一群不堪的人打交道。
“你下次,还是好好挑一挑,别那么着急结婚,伤筋动骨一百天。”
孟雪乔回以白眼。
各自抱着箱子走出单元门。
下午两点,天气晴好,暑热虽未褪,周围却灿然一新。
**
戚许一个月没有能和况野见面,首先因为她很有气节地没有存他任何的联系方式,其次就是,成为一名媒体打工人,真的早出晚归忙死,虽然她还只是个没过实习期的新人。
九月底,戚许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外拍。
电视台跟交警队合作的节目顺利上线,分为《直击一线》、《以案释法》、和《交警故事》三个板块,在电视台和短视频平台同步更新。
戚许这次要出的现场,是一起外卖员逆行与豪车相撞的交通肇事。
接到通知之后,她和摄制组的同事带好装备,立即出发去交警队。
车上,戚许了解到目前的情况——根据现场附近摄像头和女车主行车记录仪拍摄结果显示,这起事故是由于外卖员逆行在车流间快速穿梭,未能及时刹车导致与正常行驶中的一辆保时捷轿车发生了碰撞。
应属于外卖员全责。
事故发生当时,原本女车主下车查看后,并没有立刻报交警处理,而是态度良好地与外卖员协商修理费用。
但外卖员认为,女车主报出的修理费用过高,且因为事故,电动车需要送修,他本人也受伤严重,修车、养伤期间无法送餐造成收入受影响,女车主反而要向自己支付误工费。
因实在无法达成一致,外卖员普通话又极其不标准,沟通效率低下,女车主无奈之下,拨打了交警电话。
所幸,因保时捷轿车车速不快,外卖员目测受伤不严重,交警就把相关车辆和两人都带到队里处理。
交警队认为,这起事故很典型,如果放到电视节目里播出,会有较强警示意义。近两年,外卖骑手为准时配送、多接单,在送餐途中危险行驶,给骑手自己和路上行人、车辆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安全隐患。
抵达交警队,在下车前,戚许已经拟好了一份报道提纲。
同事准备机器的时间,她简单补了个妆,依然是手机前置摄像头扫一遍没问题,那就确认妆容OK。
摄像机开机,戚许几个深呼吸进入状态。
“观众朋友们下午好,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镇定,保持语速均匀,注意表情管理。
一段开场词说完,总体表现还不错,摄像大哥喊了声OK,端着机器在交警带领下,跟戚许一起去往事故科。
一边走,交警继续给他们介绍情况,“这次处警的两名交警是我们队里的况野和刘金柱,到达现场之后第一时间疏散围观人群,恢复事故现场附近正常同行,将两名交通事故当事人和涉事车辆带回队里。由于双方情绪都比较激动,我们的两名交警正在努力地进行斡旋和协调。”
况野...不善言辞...从中斡旋。
戚许质疑,这是能产生关联的几个词吗?
叫嚷声隔着门透出来,带路交警继续:“目前呢,外卖员坚持认为自己一方是弱势群体,即便我们已经明确告知判定他全责,他仍然认为机动车应无条件礼让非机动车,同时呢,对保时捷车主进行了辱骂。”
门被推开,摄像大哥镜头对准情绪激愤的双方。
录了几分钟的吵架素材,戚许接下去的流程是分别采访处警的交警和两个当事人。
况野在焦头烂额中转身,一眼看到了正拿着话筒带着点笑意看着他的戚许,走过来打招呼。
“嗨。”
还行,有进步,不然按照他的老派作风,应该会说“来了啊”或者“你好”。
“哈喽,况警官,”她举了举话筒,“我来采访,《交警在线》这节目,你知道的吧?”
“嗯。”
一个月没见,她今天给人的感觉是清爽。
简洁的白衬衫袖口挽着,天蓝色牛仔九分裤,露出的手腕脚腕仍是伶仃纤细的,脚上是衬衫同色纯白运动鞋。
胸前挂着工作牌,最主要的是,她剪短了头发。
况野不知道那应该叫做什么发型,发尾到锁骨的位置,颜色也染黑了。雪肤乌发,给她增添了一点学生气。
她的伤也好了,万幸,没有留疤。
“那你和你同事准备一下,一会儿会问你们几个问题。”
戚许随口说,“刚才那段估计剪片老师会放在预告里,够激烈,吸引眼球嘛。”这么一想,她的荧屏首秀没准儿收视率会很不错呢。
况野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戚许看到他有一点担忧的神色,以为是他不了解节目制作,直面镜头有些紧张。“你放心啦,除了你和你同事,两个当事人上镜,都会给他们打码的,而且我刚也征得了他们的同意,两人都觉得有话要说,倾诉**挺强烈的。可能...也都觉得自己委屈,想发出来让大家都评评理。”
算了,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恻隐,影响人家正常的工作。
况野这样想着,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交警队提供了一间空置的会议室作为场地,十几分钟后,采访正式开始。
事故双方当然各执一词,拣对自己有利的说。
戚许却发现,他们的话不但不冲突,反而能够互为佐证,拼凑到一起,就是完整的整个事发经过。
最后需要交警“总结升华”一番。
戚许猜测,跟况野一起的年轻小辅警,应该比她还要小两岁,顶多也就是大学刚毕业,一张娃娃脸,肤色晒得黑红,说话有轻微的口音,导致整体气质让人感觉很憨厚。
他面对镜头明显有些局促,一双眼睛乱瞟,戚许叫摄影大哥暂停,递给他一瓶水,冲他微笑着鼓励。
小辅警黑红的脸更红,接过水抿了几口。
再次开机,况野语调平稳,表情如常,通报目前最新的处理结果,同时再次提醒大家,避免相同的危险行为,保护自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
然而,刘金柱接下来话锋一转,为外卖员说起好话来,戚许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就多听了一会儿。
按照刘金柱的说法,外卖员是迫于生计才会做出这种危险行为,态度恶劣也是担心没有收入,家里妻儿的生活会有困难,所以一时失去理智,口不择言,他们努力的方向还是争取到保时捷女车主的谅解,大事化小。
而旁边的况野并没有阻止他,代表的是默许。
戚许觉得不对劲了,这样的态度,太不客观。
播出之后,很容易使观众感觉,他们在偏袒外卖员。
结束之后,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开始女车主象征性地提出800元的赔偿,被外卖员一口回绝,并指责她讹人,这是事实吧?”
“外卖员污蔑女车主被人包养,这也是事实吧?”
“怎么‘我弱我有理’这种事在哪儿都能发生,你们还在助长这种风气?”也许这算是迁怒,戚许觉得这跟方松丞一家以“老实巴交的农村人”自居,要求孟雪乔多付出是一个性质。
“你们要做的就是秉公处理,让看节目的观众了解危险行为的严重后果和所需付出的代价。在你们的促成下,轻轻揭过去,只能让更多的人抱有侥幸心理,而且也会让观众觉得,你们执法不够公正。”
况野眼见刘金柱面露不服,重重按了他肩膀一下,又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了。
他把戚许拉到外面走廊,想要和她解释一下。
这外卖员他们队里好几个人都认识,但替他说情绝对不是为熟人徇私。
他就是送这一片区的,所以也来交警队送过餐,况野几个同事有烟瘾,有时手头正好没烟了,又懒得自己跑一趟去买,就会让他送餐的时候帮忙多跑趟小超市买完一起带过来,这外卖小哥都很好说话地帮忙带了,收到打赏还会特别真诚地道谢。
所以时间长了之后他们熟了起来,才知道他们一家是因为孩子生病,一直在医大附属医院治疗,才会暂时生活在森城的,原本是邻近地级市下属的农村。
为了给孩子看病,家里地卖了,失去了种地的收入,两口子也没什么文化,就男的干起外卖员,女的做保洁,即使很努力,生活仍然艰难,看病花费不菲,他们还欠着亲戚朋友们的外债。
刘金柱老家跟外卖员在同一个地方,加上也是农村孩子,特别能共情。
戚许说的都没错,他们也认为一开始女车主提出800元赔偿,外卖员应该见好就收,一打眼儿就得五位数的修理费,800元真的只是象征性的。
但同时,800元也是外卖员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同样惊人,不能接受。
“金柱的意思是......”况野解释的话还没说,就旁边响起的尖利女人哭嚎声打断。
两人一齐转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同样的情绪激动,喊着“**!”“欺负老百姓!”朝他们这边过来。
戚许猜测,这是外卖员的家人,不知是谁通知的她。
中年女人停在两人身前,仔细瞧了戚许的工作证,又抬眼看她的脸,确认了证件上是本人之后,哭声更大。
“记者同志,我要曝光!交警**啊,接受了有钱人贿赂,帮着他们欺负我们老百姓!”
她说着,要来抓戚许,想要带她当个见证,去找人当面对质。
况野赶在她碰到戚许之前挡住她的手,语气冷硬,“投诉建议在那边。”
应该是听到了女人哭喊声,会议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外卖员站在门口。
见到自己丈夫身上挂彩的女人扑上去,下一秒又爆出尖叫,“你怎么晕倒了?他爸,他爸?!”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况野蹲下身轻轻扒开外卖员眼皮,“是昏厥了,不知道是不是摔倒时候磕到了脑袋,叫120吧!”
行吧,今天的采访有个不甚完美的收场。
戚许现在也觉得头昏脑涨,得回去理一理思路。
摄像大哥已经收拾好设备,正拨出电话准备让司机刘师傅来接他们回台里。
不料,电话接通,那边的刘师傅说,因城北区的宏图物流园失火,他被临时抽调送小吴他们去那边了,现在赶不过来。
宏图物流园......戚许听到这几个字,顿了下,问摄像大哥。
“刘师傅说那边情况严重吗?”
“消防已经去了,不过火还没完全灭,也不知道集装箱里是什么易燃物品,倒是没造成人员伤亡。”
戚许想着,既然这样,他们直接叫辆车回台里也行,便直接打开网约车软件。
摄像大哥阻止她,“咱们这媒体民工,本来工资就没几个钱,回头报销还费劲。”他见昏倒的外卖员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交警队已经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建议道:“要不,让他们派辆车送咱们俩回去?”
做这档节目对交警形象也能起到一定的正面宣传作用,他们现在合作,应该属于友好单位,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吧。
他看戚许跟况野像是之前就认识的,算熟人了,更好说话,让她去问下。
戚许答应着,去找况野。
况野跟刘金柱还在会议室里,把桌椅重新归位,喝空的矿泉水瓶收到一起,准备拿给保洁阿姨,她会定期去卖废品。
刘金柱吐槽:“那个女记者,真是不近人情。”
“她只是不了解老张家的情况。”
“我看才不是,我看过她带的那腕表的广告。野哥,咱们不吃不喝攒一年工资都买不起。我看她应该和那女车主是一类人,有钱人,不接地气。
而且严重缺乏同情心,这就像那个短视频里说的什么,垄断,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替穷人发声的,毕竟理解不了也没有好处可拿。
野哥,你跟她不是朋友吧?”
况野没有继续反驳刘金柱对戚许的指责,这孩子有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容易被洗脑,他之后如果有机会跟戚许接触,就会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能对小动物那么有爱心,内心肯定特别柔软。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应该还不算。”
“行了,收拾差不多了,走吧。”
他们提着一塑料袋捏扁的矿泉水瓶,推开门。
戚许正站在门口,直直地看向况野。
刘金柱觉得她的表情很不好形容,漠然?气愤?好像都不太对,反正他察觉到了四周的空气瞬间冷飕飕的。
撂下一句“野哥,我先干活儿去了”,抢过况野手里的塑料袋就一溜烟消失掉。
况野用力攥了下拳头,又松开。
之前戚许评价刘金柱的采访内容时候的表情的确严肃认真,但他能感受到那是她对自己工作的态度。
她现在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疏远,这是对他这个人的态度。
戚许只说了句“算了”,转身离开。
况野追上去,前方的摄像大哥看到他,朝他招手。
“况警官呐,送我们一趟?”
况野一口答应下来,戚许别别扭扭的阻止无效。
他去跟队长说了一声,取了车钥匙。
“走吧。”
到停车场,况野解锁车,戚许一头钻进了后座。
摄像大哥抱歉地对况野笑笑,机器放到后备箱,他坐在了副驾驶。
觉得两个人都在后面不好,像拿人家当司机一样。
一路上,戚许一言不发,摄像大哥跟况野随口闲聊,中间说起了今天这起交通事故。
况野知道戚许也能听到他们说话内容,将外卖员的家庭情况拣重点装作无意地讲了一些,引得摄像大哥唏嘘。
他又单方面批评了刘金柱的所有言论,并表明自己绝对不支持他所说的。
抵达电视台,大哥绕到后面开后备箱取东西,戚许下车,并不准备跟况野打招呼,径直往大楼门口走。
“戚许!”身后有人喊,她回头。
朝她匆忙跑过来的,竟然是天杀的方松丞。
摄像大哥凑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戚许看了下时间,已临近下班,没必要耽误人家时间,再说在电视台大门口,她也不怕方松丞能把她怎么样,就让大哥先回去了。
况野回到车里,看到戚许和一个年轻男人找了个围墙边不晒的地方说话,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即启动车,虽然他也不知道,想观察出个什么结果。
方松丞今天来找戚许的原因很简单,他去学校找了孟雪乔多次,但因为有邵珩的威吓,他没敢大张旗鼓的闹,孟雪乔一直躲着他,他都没有能跟她说上话。
联系孟雪乔的父母,他们也表示这次对他俩的事情无能为力,他们劝过女儿,但是她实在不肯继续和他在一起,他们总不能硬逼,再说他们现在也分不出空闲管,孟雪乔哥哥家的双胞胎占据了他们几乎全部的心力和时间。
他陪家里人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一档节目后面的采编人员里有戚许的名字,之前听孟雪乔说过,戚许回国之后想考去她妈妈之前所在的单位。
“所以你来这儿找我?”
方松丞点头。
“还有闲心看电视,你也没你自己形容的过得那么焦灼,家搬得怎么样了?”
方松丞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让戚许帮忙做孟雪乔的工作,把那套房子卖给他,但按照之前买期房的价格。原因是,他们家亲戚都以为这房子是他父母买来娶媳妇的,现在要搬走,很没有面子,他们筹了一些钱,应该够付首付的。
森城房价这一两年几乎翻倍,这要求很不要脸,戚许不用问孟雪乔就直接替她拒绝了。
方松丞其实有点怕戚许,她不像孟雪乔温柔,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完全不给人留情面,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看某类昆虫一样盯着他的时候,他会莫名心虚和羞耻。
但是此刻狗急跳墙,孟雪乔和邵珩在一个学校,他不敢去。戚许说的话对孟雪乔来说作用很大,如果她能帮自己的忙,这件事还有一丝希望能成功。
戚许不想和他多废话,赶着回去收拾下准备下班呢,再说一会儿同事们都下来了,看到方松丞,再误会是她裹扯不清的前男友,那简直是对自己的莫大侮辱。
方松丞情急之下,拽住了戚许的胳膊。
“我求你,我爸妈因为这件事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住在不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当然睡不好了。”
方松丞咬一咬牙,正准备学着邵珩的样子也放些狠话,软硬兼施。
他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但有力量感的男声,“放开!”
况野疾步过来,一把将他搡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