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丛中,苏穆还在蓬莱岛,他还有危险,想到这里,君墨离赶紧爬起来。
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走得太急,一脚落了空,摔到在一片草丛里,草丛下掩映的是一个山崖,他顺着山的缝隙掉了下去。
他掉到一个湖边,周围两侧是陡峭的岩石,石壁极高,天空就剩下了一条缝。
站起来,君墨离环顾四周,周围的环境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月白,你醒了。”
君墨离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此人一身白衣,玉树临风,仙姿卓然。
他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未成仙时的师兄。
月白之所以能在二十七岁就得道成仙,很大原因是因为他遇见了他的师父,荆溪白帝。
他师父隐居凡间,四处游历,一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就是他师兄,莫达。
五万年前,月白受了伤,正是他的师父,荆溪白帝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株姬凰花,令他与孤听寒结缘。
如果不是他师父,月白早就死了。
君墨离惊讶道:“师兄?”
“月白师弟。”莫达微微欠身,笑道:“是我。”
脚边白骨累累,骷髅成堆,当中爬满了毒虫,蛇蝎,君墨离觉得有些熟悉,他问道:“这里是哭魂山?”
莫达点头,“正是。”
兜兜转转,君墨离竟又回到了原地,十二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被凌微找到,然后带回仙寓山修道。
五万多年前自从月白升仙后,他就没再和自己的师兄见过面了,他站起来,问道:“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莫达说道,“我们同是荆溪白帝的弟子,当年你比我先离开师父,我离开时,师父告诉我一句话,他要我在三万年后守在哭魂山杀一个人。”
“杀谁?”
莫达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才道:“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杀的是谁,但十二年前的今天就是我来哭魂山的日子,那天我在这里只遇见一位少年,就是你。”
什么?师父要师兄杀的人竟然是他?
君墨离看着莫达,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
莫达道:“当时仙寓山掌门人凌微与我一同找到你,我才知道你竟然是月白的重生。”
十二年前君墨离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也没有记忆,那时他还不认识莫达和凌微。
月白他师父荆溪白帝料事如神,六界之事,更是无所不知。
师父竟然在三万年前就预料到他会重生在哭魂山,君墨离不解,“师父为什么要你杀我?”
莫达的表情有些为难,他叹了一口气,道:“月白,你应该不知道,姬凰花其实是一朵双生花。”
“师父为了救你,将姬凰花种在你心中,但付出的代价便是让天魔降生,那朵善之花将会生长为人类最善良的仙,而那朵恶之花将会融入你的血脉,使你成为最邪恶的魔。”
天魔降生?
姬凰花是双生花?
一个成仙,一个入魔?
那谁才是善良的仙?谁才是天生的魔?
君墨离似乎明白了,师父要师兄守在这里杀了他,一定是因为不得不杀,那说明他才应该是邪恶的天魔。
那么那个仙,本应该是孤听寒?
君墨离难以置信,求证般的问道:“我的血脉里融入了恶之花?所以我将会成为天魔?”
“正是。”
他将会从成为天魔?
可是他修的从来都是善道,他怎么会成为天魔呢?
如果他和孤听寒,一个入了魔,一个成了仙,他们成为善恶的两端,那他们还怎么在一起?
“我不要成为邪恶的魔。”君墨离问道:“师兄,你有办法吗?”
“师弟,这件事连我们的师父都没有办法。”
如果有办法的话,莫达也不会如此苦恼了,他说道:“明月出天山,魔神生边关,鬼哭烽火起,狼烟肆意燃,这是师父在我离去时对我说的话。”
看着君墨离,莫达无奈道:“师父说天魔一旦降生,灾难根本无法阻挡。”
“天魔是斩神魔剑的唯一主人,所以当我听说鬼哭城的新任魔君拿起斩神魔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将成为天魔。”
莫达道:“我算卦后知道我们将会在哭魂山见面,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听完师兄的话,君墨离心中像是海面上刮起长风,涌起千层浪一般惊骇。
所以,他将会成为天魔。
那个杀人如麻,三界惧怕的怪物。
可是那这样的话,属于他的路就只有一条可走了。
“师兄。”君墨离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是要杀了我吗?”
“师弟,我也不愿伤害你,不然我就不会在十二年让凌微带走你了。”
“但是姬凰满城香,天下皆苍凉。”
莫达既为难又无奈,他无法置天下的安危于不顾。
他说道:“斩神魔剑的解封必然伴随着天魔的出世,而天魔不仅拥有姬凰花的力量,还将拥有斩神魔剑的神力。”
天魔是世上最邪恶的魔,莫达也束手无策,“如果我不杀你的话,那在你成为天魔后,我不会是你的对手。”
君墨离一心除魔卫道,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天魔。
命运就是如此巧妙周折。
这天下第一仙是他。
而这天下第一魔也是他。
如果一千年前孤听寒没有为他刻意入魔的话,孤听寒他应该会成为一名善良的上仙。
而他月白才应该是注定的魔。
天意弄人。
造化弄人。
像是被人扔进悬崖里一样,君墨离只觉得两腿发软,不能站立。
他才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天魔,但是孤听寒却阴差阳错为他背起了千年妖魔的骂名。
一千年前时候月白疯癫入魔,他的血引燃了剑阵使斩神魔剑解封,其实仔细想想的话,这一切都早有征兆。
如果他不是天魔,斩神魔剑怎么可能轻易解封。
天魔对天下而言是最大的威胁,听完莫达的话,君墨离内心如同一汪浑浊的泥水混乱不堪,但他心中偏偏跟明镜一般。
他无比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是天魔,所以他必须死。
可是他答应过孤听寒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已经辜负了孤听寒一次,让他等了自己一千年,他还要再次食言吗?
但是他不能毁了六界啊。
捂着脸,君墨离擦去眼角泪水,他平静了一下呼吸,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师兄,天魔什么时候会降世?”
他还剩多少的时间?
足够他弥补对孤听寒这么多年的亏欠吗?
可只要做不到一生一世,他就始终亏欠他。
莫达想了想,问道:“你最近应该经常心痛嗜血吧?”
“嗯。”
“阴日阴时阴分。”莫达为他算过,“师弟,你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啊,还挺久的。
足够他了却尘事了。
君墨离望向山底的水潭,眼中倒影着山河,目光悠远,平静的如同天池中的净水。
他道:“师兄,我要去见一个人,若我能活着,一个月后我来此处找你。”
“若我没有来,那便是我已经死了。”
“你要去见谁?”
“风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