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要这么看着我?
圆眼圆怔,桑禾与柳方星君相视良久。
她是认识我吗?
桑禾想着:打算无论认不认识,都还是主动打个招呼问个好吧?
正是时,御极的声音落下来:“她就是柳方星君。”
御极似乎没有方才那样紧绷了,环臂一松,桑禾称好,忙从怀中蹦离,踉身几下,独自站好。
她利落且凌乱,自是没察觉御极伸出半手,又默然放下。
桑禾:“柳方星君,您好,我是夏桑禾。”
觉得应当再详细些,便挥手向罗什,又对柳方道:“是罗什星君手下的新除邪师。”
柳方星君仍旧带着那副震惊模样,在桑禾将手挥指罗什星君时,柳方与罗什的视线短暂交望。
桑禾总觉得怪:罗什星君的表情似早就知道柳方星君会如此反应,他坦然接受,轻叹一息着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御极不知觉站近桑禾,抱肩凝眸,朝对面二人微微沉眉,“我的搭档正在同你们打招呼。”
身后陡然凉音,桑禾一激灵,耳朵噌得酥麻,已是红烫到麻木了。
晕乎乎步挪,想要稍稍远离这人形**药。
于是罗什星君与柳方星君同见,御极的闷绪更沉郁了些。
柳方星君趁作揖礼,垂眸尽敛去失态,再抬头,恭敬道:“原是龙君大人的搭档,久仰。”
“搭档?”桑禾食指弯向自己,转身对御极发出疑问:“说的是我吗?”
柳方星君看向御极,算是替他回答:“看来,龙君大人还来不及同你说金行邪祟之事吧?”
闻罢,罗什星君侧脸嘀咕:“当然来不及。欲忙之事就没见停过。”
桑禾:“我是知道金行邪祟的事,但……”
话音未止,身后一记响指干脆,桑禾仍余红弱微光的灵戒,叠上银色光芒。
齐头并进,混乱房局回归正常,碎掉的满地玻璃回空倒飞,各自重塑原状。
随灯明花散,御极同她道:“金行邪祟的相关资料,都传给你了。搭档。”
桑禾揉揉在适应光照的眼,算是明白了。
这一次的祛邪任务,是双人组队啊。
和御极的话,感觉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桑禾笑呵呵伸手,戳了戳指间的灵戒。
银光点点簇生团雾,待冉升了一溜儿灰调的引烟,缓然于她眼前铺开一张A4大小的全息屏幕。
开页就是邪祟的简历资料。
左侧像照还在晕染显形,桑禾便转头先读晕清了的文字——
“裴星,女,怨魂献舍,时年十七,家总四口,父母与弟,本年就读于兰陵附属高级中学……”
要继续再往下读,人像图俨然清晰了,桑禾被图像所吸引,下意识先看了裴星的长相。
当她看清裴星模样,狂喜立刻席卷大脑,她整个人却是僵住了。
这!这个叫裴星的女孩!怎么长得这么像杨倩!
特别是唇心的痣,连生长位置都一模一样!
简直可以说是她本人的程度了!
听闻桑禾倒吸冷气,又骤然僵硬,在场两位星君都或多或少表以困惑。
但罗什星君很快就心知原因,唯有柳方开口直问:“如何了?桑禾大人莫非认识这‘裴星’?”
桑禾踌躇不解:“不认识,但……她长得很像我一位朋友。”
御极适时告知:“杨倩还魂了。”
他解释道:“怨魂,是‘裴星’,而她为其献舍之人,则是杨倩。”
桑禾满眼不可置信:“可你不是说,倩倩成了邪祟,被你祛除了吗?”
罗什星君承问接话:“这便是我和柳方星君来找你们的原因。”
终回归主题,柳方星君对桑禾与御极道:“今夜丑时,金行邪祟会现身。地点是,兰陵第一医院。”
桑禾思维还停留在御极话中,她难以相信,想念许久的好友,居然失而复得,死而复生了。
等等……死而复生?
桑禾脑海瞬息浮现不久前在手机上看的营销号快讯:“曝兰陵女高中生死而复生后续,当事人父母回应了!”
还有先前瞄过一眼的推送消息:“震惊,兰陵市一高中少女坠楼自.杀后竟死而复生……”
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女,不会就是这个“裴星”吧?!
还有这裴星,怎么会跟倩倩联系到一起的?
疑问层出不穷,解谜心切,桑禾没再吭声,就地安静,细细开始滑读起灵戒上的资料。
对话的人俨剩三位。
御极便接着柳方星君的话:“既是通知祛邪消息,柳方星君大可直接通灵即可,或是让罗什星君转达。恐怕,柳方星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亲自交付于我们?”
“龙君大人真是敏锐。”柳方星君笑罢,应道:“是的,在去往兰陵第一医院前,您同桑禾大人还有一件事要先完成。”
御极:“什么事?”
柳方星君简明扼要:“半鬼摄魂,尸虫祟。”
罗什星君于旁进一步详告:“尸虫祟在兰陵附中成形了。”
“校内,还出现了绣魂花的气息。”
*
天台内阁。
自从小护士通报,李伟业等人迅速登上最顶楼。
天台门破旧迹象,一条围铁粗链松垮垮挂在门把,看似稍微用力就能扯开。
李伟业小心翼翼把铁链解拿下来,过程中还令人费解地托住整沓铁链的底部。
门把无阻,但李伟业并不马上推门而入,而是反身堵在了门口。
凌轩:“师父,您这是做什么?门开了,我们快点进去啊?”
李伟业未搭理他话,而是目光扫过孟宁,落在那通报消息的小护士身上。
李伟业问她:“你刚才,进去没有?”
小护士立马回答:“当然进去过。不进去,又怎么发现纸团的呢?”
将生锈的重铁链抬远些许,李伟业又问:“那你为什么出来了还要锁上?”
小护士不满道:“诶警官,你真是奇怪,就不允许我有强迫症吗?开了门,当然就顺手恢复原状啊。难道我是鬼吗,能直接穿门而入,又穿门而出?”
她如此说道,在场的人都觉得李伟业确实有点莫名其妙,且小题大做。
唯有孟宁,自瞥见小护士的指甲梅色有影,便一直盯看她。然,终是仔细打量却一言未发。
李伟业往前走了几步,将铁链贴拿近凌轩身前,示意让他拿好。
凌轩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下,并随口就是吐槽:“好脏。好多锈渣。”
李伟业马上跟着道:“没错。好多铁锈碎渣。”
他话出,在场之人面面相觑,皆不知这位警官东拉西扯,东问西答的究竟要做什么。
李伟业向医护人员:“这条铁链应该很久没有换过了吧?”
怕是要问到设施设备安全问题,随行的安责人员尴尬答道:“天台平常只有清洁人员过来打扫,除此没有人会上来。”
他边说边看李伟业的脸色,李伟业的神情果然严肃起来。
于是赶紧解释:“高层楼都是有安全出入口的,警官这您放心,消防人员都是时时检查的。我们锁住是因为要避免闲等人士的进入,没有办法。”
此话不差,高层病房都是用于特殊专员,不仅设有专人巡查,还有专用电梯,平常没有权限的人,根本就进不来。
安全楼梯对于高层人士上下楼,算是应付摆设。
李伟业突然问:“清洁人员值班时间?”
安责人员:“单层道楼梯或地面清洁的话,都是两段制——上午7:00-8:00、10:00-11:00;下午13:00-14:00、16:00-17:00;晚间19:00-20:00、22:00-23:00。这是日常恒定,其余时间需要清洁人员的时候,也会进行特殊调派。”
又问:“包括天台吗?”
再答:“包括天台。”
李伟业暂作凝思,默默收下此块拼图。
其后,李伟业倏忽又问:“那平常底层楼有人能上来吗?”
安责人员回道:“原则上可以上来。除非他们愿意爬十四层的楼梯。但我们有设监控,若是发现有人要上天台,会立即出面阻拦制止。”
李伟业这才放过他般点了点头。
安责人员双肩一沉,暗自松了口气。
凌轩见他们终于说完,提醒道:“师父,你扯这个做什么?难道铁链很久没换跟这个小护士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有人提到她,小护士附和着问:“对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伟业看了那小护士一眼,抬正了他的手,朝众人展示那掌心,只见那掌心粘黏了好几处乱痂状锈渣,一处密密麻麻,又有几小处因掉落在地而变得稀稀落落。
李伟业对众人道:“铁链应该好几年没有换过了,故而链条上有许多碎渣脱落。如果有人碰到,哪怕是轻轻一碰,都会掉一地。”
小护士背手而立,毫不怯色:“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李伟业吹渣下落,紧接在众人疑惑目光中,他大步挪移,正好让所有人看清那天台门槛下的位置。
“所以,如果有人要进到这个天台,一定会拉动这串铁链,那碎渣,必定会掉到地上。哪怕只是小心扯动,就像我刚才那样。”
众人都看见,李伟业方才解拿链子的时候,都是用另手一直端接链下锈渣,所以地上才会鲜少渣屑,几乎没有。
那么答案昭然若揭了。
凌轩机灵即动,缓速晃了晃那铁链,便见脱落乱渣掉了一地。
李伟业一笑,道:“仅仅轻动,铁锈碎渣就落了满地,更别说,一个慌张无措的人,进了天台,又从天台出来。还把铁链重新挂回去。”
所有人的视线在李伟业说完后,不约而同怀疑地看向了小护士。
小护士不服道:“我就是进去过。”
李伟业否认意味浓重:“刚才我把链子拿走前,这地上,根本没有什么锈渣。”
就在两方要吵起来的时候,孟宁忽然问那护士:“你是哪个科室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护士一点不紧张,反是坦笑自若:“你属于哪个科室,我就是哪个科室的呀。”
纯纯挑衅。
孟宁严厉斥道:“你到底是谁?”
小护士的笑容不变,在顶光下却叫在场众人都觉得诡异了些,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背后,她背放的手,指尖梅红甲片开始异化生长,片刻之间,她整个手竟成木质!
其依旧是手的形状,一根手腕大小的木头,分连了五根人指的枝丫。木手蓄势待发,蜷爪,掌央腾生出一股黑色祟气。
亦在此时,箭在弦上间,凌轩的电话突然闹响起来。
看到备注,他想也没想就接通。
“喂?阿伟?”
尽管没有开免提,电话那边的咆哮仍旧清晰传了出来。
张伟发狂般喊道:“宋雨!宋雨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