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站在门口自顾自地难过了一会,心想为什么人类可以随时随地找朋友玩,但他们却要克服很多困难才能见到对方呢?就像是她要去拜访劳拉,就要躲避很多很多的皮鞋和看起来就很吓人的高跟鞋才行。还有丽芙,她们要待在很深很深的地底,才能保证不会被人们踩踏地板时发出的巨响吵醒。唉,真是糟糕。
最好的办法果然还是搬到一起住,可是,哪里又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呢?应该是没有的呢。
这么想着,莎莎感到更加消沉了。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于是走到店里,告诉店员说自己想要一把分线梳。
“之前的梳子坏掉啦!”她带着一点抱怨对店员说,“所以这次想要一点结实的梳子。我记得上次来看,有很结实的地毯垫上面的硬毛做成的梳子,这种梳子现在还有吗?”
“有的呀,莎莎小姐,我们还有纯天然的野猪鬃毛做成的梳子。是森林里的野猪先生提供的。”店员热情地说,“这种梳子梳出来的线都很细的。对啦,最近不是有很多工厂逐渐步入正轨了吗?我们商店也和一些新的供货商达成了合作,像是这些蚕丝,就是加工过的丝线哦。不用梳子梳开就可以用的。”
那可真是很细很细的丝线,拿它们来刺绣的话,图案一定会更加好看的。莎莎看了一下,心里已经有点想买了。
“还有这个。”店员又朝她推荐了一些商品,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现在除了将原材料加工成成品的工厂之外,还出现了很多将成品加工成原材料的工厂,她展示给莎莎的就是后者。拇指小人们从人类那里获得丝线,又用工具把丝线分开,变成很细很细的丝。无论是材质还是颜色,都有很多选择。
“真好呀。”莎莎说,“我还是个学徒的时候,丝线都要自己劈开呢。”
她掏钱将商店里的丝线都买了一点,心想这下自己就能省下更多时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了。紧接着,她又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几种染剂,据说可以给布料染色。
“只需要倒上水就可以啦。”店员说,“现在很多做高级定制的设计师都会自己买染剂来染布呢。”
“也有的会去工厂吧?”莎莎问道,“布料商场也会有很多呢。”
“大家都想要自己动手的衣服嘛!”店员说,“就是最近讨论的很热闹的那件事。”
莎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觉得每个人对于拇指小人的解释都不一样,这应该是因为每个拇指小人都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哎呀,她又想到了很有哲理的话!真是太厉害了。
莎莎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到了家,开始马不停蹄地制作起衣服来。
阿泰给的新工具确实好用。布料固定在人台上,拿下来的时候再也不会有很大的洞,一点儿也不影响美观,而且,金属做的针用起来手感也和她之前用过的针一点都不一样,搭配上莎莎刚买来的细细的丝线,好像把她带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梦幻国度里。更重要的是,这样坚硬的针,将羽毛缝在胸口上的时候,一点也不用担心会被折断。
莎莎很快就在人台上弄好了衣服的雏形,第二天又早早地爬起来,拿着小刀片开始裁剪布料——这可真是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因为一直以来,莎莎都比较喜欢蓬松点的裙摆,可现在,她既然想要模仿一条小鱼,那么就要做一件优雅的贴身长裙。在这个基础上,她还要继续保持自己的风格,这可真难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今早又起得太早的缘故。莎莎做衣服的时候总觉得精力无法集中,同时,她也感到十分急躁。虽然现在离最后期限还有好远,可她一想到演唱会上的许多人都要看到自己的衣服,就觉得身上背负着很沉重的压力。到了中午,她坐下来,开始给甜菜写信。
“亲爱的甜菜,”她这样写道,“我已经回来了,也将房屋收拾了一遍,变得可以使用了。但我并不希望你来上班,因为我希望我能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独自完成阿黛尔小姐的订单。我认为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助于我的注意力保持集中。请好好学习吧。我之前听你说过考试的事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现在啦!加油哦!”
莎莎将这封信和这个月的工资塞到信封里,又出门去找到了正在扑蝴蝶的咪咪,拜托它把信送给甜菜。
“哎呀,你终于回来啦,莎莎小姐。”咪咪热情地用下巴和额头蹭着莎莎,“好久不见呀。我听富勒小姐说你接了一笔好大好大的订单呢!做得怎么样啦?”
它这样一说,莎莎就觉得身上的担子更加地沉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并不想让咪咪看出来自己现在很不自信,便含糊地说了句还不错。
“我已经开始打板啦。”她说,“今天差不多就能把布料全都裁剪好了。”
可是,“今天”却持续了整整三天。唉,莎莎以前在书本上看到过一个单词——世事无常,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而且,莎莎手工裁缝铺不开业也不行了。甜菜被叫了回来,和莎莎一起为填满店里的衣架做准备。这些事情莎莎做过无数次,因此做得十分顺利,衣架上很快就重新摆上了新的衣服,都是很有莎莎风格的新衣服。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莎莎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晚上,她坐在黑漆漆的一楼,睁着眼睛盯着衣架上的裙子瞧,并不确定自己这次画的设计图对不对。
不过再怎么质疑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的。设计图和成品之间往往也差着一些距离,想要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还是要把裙子做出来看看再行。而且,这次的订单时间很长,就算她做错了,也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嘛!抱着这样的想法,莎莎拿起针,继续之前的制作。
她在鱼尾裙摆上花了很多时间,想办法让它勾勒出腿部线条,成品看起来很是不错——起码她自己试穿的时候觉得还可以。
甜菜说:“哎呀,这看起来真像一条小鱼呀!”
她看起来很喜欢莎莎的这件裙子,不断地找着形容词来形容它的美丽,得知自己能够试穿之后高兴地在原地蹦了好久,穿上之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破坏了这份美好。
不过,她的嘴巴可没有停。
“天呀!”她飞快地说着话,就像下雨时打在床上的雨滴,“我居然能试穿这样的裙子!你真是太好啦,莎莎小姐!我还从来没有穿过晚礼服呢!听说这叫鱼尾裙?这看起来真的和鱼尾巴没有区别,我住的那户人家没有养鱼,但我是在我的国家见过金鱼的,还有锦鲤,都是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还有特别特别大的尾巴——那个是叫鱼鳍来着……”
莎莎在心里叹了口气。
甜菜和别人熟起来就会说特别多的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店铺里的客人需要她招呼,所以她学会了说很多话。总之,她和最开始见面一点儿也不一样了。以前还好,现在莎莎正在发愁这件衣服到底该怎么改,她叽叽喳喳地说话,让她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也不是说这件衣服不好,只是看来看去,总没有她要的那种轻盈感。她做的鱼尾裙实在是太紧啦,小鱼难道不是应该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的吗?这样子紧紧的,腿都迈不开,就算加上小鸟的羽毛,也不会让人觉得可以随时飞起来的。
“……在我的家乡,人类还会特地养鱼鳍很大很大的鱼,”甜菜说,“就像仙女的飘带一样,很漂亮的。”
莎莎微微睁大了眼睛。
要是把裙摆变长呢?她这样想着,开始在脑袋里构建这件裙子的改版。要是把裙摆弄长一点的话……
好像也可以,但是,裙子还是紧紧的,又不可以了。
虽然说小鱼连接尾鳍和肚子的地方就是细细的,可它们细细的也绝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没办法游泳呀!而且,那些亮片也太碍眼了,和蕾丝搭配在一起,总有种多余的古怪感。莎莎让甜菜把裙子脱下来,打算换件布料重新做一遍。
她可不能把这件裙子丢给阿黛尔小姐,然后询问她哪里不满意。这虽然很方便,但莎莎却觉得这种方式是在转移责任,把本来应该自己做的工作丢给了顾客做。而且,这也会显得自己很不专业。就算最后改得让顾客满意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得到提升的。不过,莎莎倒是可以寻求一些别人的建议。
她将这条裙子丢到一边,开始给劳拉写信。
“亲爱的劳拉:
我的天呀,我真不想给你写这封信,可是你也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设计过礼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虽然画了一个不错的设计图,但做出来的衣服却总是怪怪的,不仅没有设计图好看,瞧着也不像我自己的作品。设计图我已经放在信封里了,请你尽快给我答复,我真的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焦急地等待你的回信的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