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终于出来了!”
江霈渝刚站定,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沈兰夫开心地蹦了起来。
“长蛇”从出口离开时,那些并未消除的红箱子就像滤渣一样,被那层覆着彩膜的黑色“暗门”留在了迷宫之中。
等队伍最末端的陈煁也从“暗门”离开后,那个连接着天花板和地面的巨型迷宫便瞬间坍塌、缩小,最后变成由积木堆成的微型迷宫。迷宫外围是方形,通路之间或垂直或平行,但从中部开始,通路逐渐有了弧度,最后构成了一个圆形,而整个迷宫的出口就在圆心之中。
这是一个外方里圆的复合型迷宫,难怪走起来那么复杂,就算能以上帝视角纵观整个布局也得花好些时间才能破解,何况身在其中,不仅连接天地的障壁直接剥夺了人的方向感,还得遵守这样那样的复杂坑爹规则。
能从里面出来真的不容易……江霈渝由衷感叹。
郝佳惠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数了数人数:“就剩九个人了?”
江霈渝点点头,想到在这回被淘汰的李漫华,便打算把她留下来的那张便条拿出来给大家看,谁知掏了好几回都摸不到,把裤兜翻出来,才发现里面真的空空如也。
“咦,奇怪了……”
见江霈渝一边嘀咕一边掏裤兜,祁铮不解地问:“你在找什么?”
“我没说吗?遇到第一个灰箱子前,我在一条死路的障壁上看到了一张字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白馨茹留下的……但撕下来后,发现上面的字迹很潦草,内容也没有逻辑,只是近乎状若癫狂地说不要接近黑箱子。感觉写便条的人应该受到了相当程度的精神刺激。”江霈渝一边回忆一边说,“既然不是苏行俊,那便条应该是李漫华留下来的吧?毕竟贝贝应该不会主动留下这种提醒玩家的信息?”
“也不是李漫华。”祁铮摇头否定,“我目睹了她被淘汰的全过程,她连做多余动作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变成了黑箱子。”
“那……”江霈渝收住了话头。他只是想把李漫华留下的便条当成她的遗物带出去,如果他没办法活着离开,那就托付给有能力出去的人。
他只是想借此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既然便条不是李漫华留下的,那纠结它的来历也没意义。
“我拿了你们说的那个黑箱子!也就一眨眼的事情,前后‘唰——’地多了好几个箱子,我差点就完蛋了!”沈兰夫动作夸张地比画,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箱子后面就是出口,我走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冷汗,这不,衣服才干没多久呢。”
“这是贝贝堆的积木迷城,大家玩得开心吗?”
欠揍的稚嫩童声响起,但那个被肉膜包裹的恐怖形象却并未随之显现。
“我还说他怎么跳关了,敢情他才是万恶之源啊!”颜娅坷翻了个白眼,“虽然此处应夸天才儿童,但我怎么想揍他?”
“带上我带上我!”沈兰夫用拇指点点自己,积极加入物理讨伐boss的队伍中去。
“呜呜……贝贝不希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讨厌贝贝,你们会再陪贝贝玩,做贝贝的朋友吗?”
“这里说‘不’会怎么样?”江霈渝皮一下很开心。
“那……贝贝会很伤心!”稚嫩的声线一下子粗粝起来。
江霈渝马上怂了,一边苍蝇搓手,一边讨好地笑着看天花板:“哎哎哎!贝总想玩什么?”
“呵呵~贝贝很期待下次再和大家一起做游戏哦!”
稚嫩的声线恢复了愉快,但他抛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
墙上再次出现了一扇镀着油膜的“暗门”,墙的对面开启了新的空间,证明会产生淘汰的游戏已经告一段落。
江霈渝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他下意识寻找祁铮的身影,一抬头就看到对方正在看墙上的蜡笔涂鸦。
这次的涂鸦仿佛是他们在“宝宝”卧室找到的那两张日记的插图,漆黑的蜡笔勾勒出一栋高大的建筑物,而建筑物下半部分长着三层高的桃树。一对成年男女带着一个小男孩坐在两棵桃树下开心地野餐,繁茂的枝叶上盛开的桃花真的有人头大小。
“怎么是男孩子?”陈煁迷惑地挠头,“按理说,写日记的应该是姐姐‘宝宝’,是个女孩子,怎么这里的蜡笔画呈现的日记内容却是弟弟贝贝?”
“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颜娅坷直起腰说,“其实宝宝贝贝是同一个人,他是男孩子,却认为自己应该是女孩子,所以才会有这么混乱的性别呈现。”
“我靠!真的有这种可能!”陈煁猛地竖起拇指,“这就是那种……性别认知障碍!就因为贝贝有这种心理问题,在别人眼里是个‘异类’,一直遭到孤立的他才渴望和别人交朋友、玩游戏……这就说得通了!”
“太好了!破案了破案了,我们不用玩下一个游戏了!”颜娅坷开心地鼓起掌来,“你这家伙,今天的逼都让你装完了!……不对,这是我发现的盲点!终于轮到我立大功了吧,哈哈~”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出去了?”沈兰夫有点不敢置信,但嘴角也难以自抑地挂上了笑意。
“呃——”颜娅坷被他这么一问,笑容僵在了脸上,“咳咳,好像还得找个触发通关传送门的线索,前两次都是写着字的纸。”
“呵,半场开香槟。”陈煁冷笑一声,双手抱臂,囫囵瞧了壁画几眼,便转身往新开启的空间走去。
颜娅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声和一直沉默地盯着壁画的江霈渝吐槽:“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是挺讨厌的。”回应她的居然是江霈渝身边的祁铮。
颜娅坷万万没想到祁铮会公开diss一个人,觉得好笑新奇的同时又忍不住缺德地想:这是不是叫同类相斥?
江霈渝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突然蹲在墙根前,指着一个放在地上的大号宝特瓶说:“你们看,这个瓶子长得好奇怪。”
林德朗和沈兰夫已经跟着陈煁穿过了“暗门”去往了新空间,剩下的人听到江霈渝这么说,都马上围了过来。
“姐姐‘宝宝’在日记里提过的这瓶可乐呀,哪里很奇怪?”贾可萌皱眉鼓腮地思考。
“我知道,但你们看这个包装纸上的logo。”江霈渝指着包装纸上由白色圆形和白色的叉组成的图案,“上面一个‘○’下面一个‘×’,如果不是我多心,这应该是有毒物品警示标志的简笔画。”
贾可萌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用手指比画,随后惊道:“真的耶!就是骷髅头那个!”
“这、这‘大姐姐’真刑啊,在员工聚餐光明正大地给同事的孩子投毒?”颜娅坷不想怀疑江霈渝,但这个推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也许这只是一个意象。”祁铮直起腰说,“希腊神话中装着世间所有邪恶的潘多拉魔盒也不一定就长成盒子的模样,加上这是一幅由‘孩子’描绘的画,所以这瓶以毒药外貌呈现的汽水,很有可能指代着某种东西或者事物。”
“总不会是因为快乐水喝多了影响长高,所以才被视为毒药吧?”江霈渝哈哈打趣道。
话音未落,林德朗就火急火燎地从“暗门”冲出来,说:“哎呀,江仔,出事情啦!”
一看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留在房间里的人都像箭一样冲了过去。
“猫叫了?是不是猫叫了?”江霈渝边跑便问。
穿过那层没有实质的七彩油膜,众人马上来到了一个同样近似正方体的空间,只不过有一整面都没有混泥土钢筋的遮蔽,取而代之的是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和砖砌的护栏。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阳台。
砖砌护栏上铺了个一掌宽的平台,上面很不走心地贴着歪歪扭扭的瓷砖,放了几个陶瓷材质的万象盆。盆里的花草已经枯萎,就像防盗网外面的浓浓灰雾一样,毫无生气。
防盗网和护栏的搭配就像一扇巨大的窗,让被窗边黑影造成过心理阴影的众人都很没有安全感地往后缩,免得稍不留神就被从某处冒出来的黑影拉出去,变成线装人后消失无踪。
阳台的角落放着一台合上盖子的洗衣机,吊在天花板上的晾衣绳晾着一排已经风干的衣物。
而让林德朗慌里慌张跑过去喊人的,正是上面晾着的一套水手服百褶裙款式的女装校服。
“看来我的推断是错的。”颜娅坷垂下头,叹了口气,“林叔,你喊得这么急,我还以为谁死了呢。”
“哎呀,歹势歹势,不只这个啦!”林德朗说着,蹑手蹑脚地拉开了一条女装长裤,指着晾在后面的深蓝色工装制服道,“你看嘛!”
深蓝工装制服的上衣在左胸的位置有一个椭圆形的红色logo,根本不用细看就能知道那是熟悉的三圣集团logo,但更令老队员精神为之一振的,是静静趴在logo旁边的那只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