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赵星河终于设计出虫洞发生器的完整构造，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五天。
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大脑被主要线程完全占据，几乎腾不出注意力留意其他事情。
在完全进入研究状态时，为了集中注意力，他能做到将包括饮食、上厕所在内的各类维持生命体征的行为都交由身体本能自动完成，就连前往洗澡间的路上都能以完全相同的脚步数和精准的转向到达目的地。
这种状态下，他是名副其实的科研机器。难怪他的同僚们多数对他感到惧怕，就连皇帝也猜忌他。
在科研领域，他表现得太不像人类了。
完成了阶段性的工作，现在他才慢慢放松下来，揉揉酸痛的眼睛，将注意力放到周围的环境上。
原本在左手边堆积如山的纯净水和压缩饼干已经消耗大半，右脚边的垃圾桶却空空荡荡，想必是身体自发扔的垃圾。
身上穿着散发淡淡香味的白色衬衫，这与五天前不同。赵星河抬头，发现自己最爱的那件黑色大衣和其它几件衬衫一起，正挂在房间高处，接受着类阳光灯的照射。
他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既然类阳光灯能发出和阳光一模一样的温暖光芒，为什么不直接称其为阳光灯呢？
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想法，赵星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称呼。
转向房间另一边，赵星河看见苏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虚拟屏幕，以非人的速度按动虚拟键盘。她手上的动作优雅而秩序井然，灵巧的双手如穿花蝴蝶般飞速跳动，甚至舞出残影。
看上去倒是很忙碌。
出于好奇，赵星河走到她身后。定睛看去，原来她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轰隆——”
敌方机甲被摧毁，信息终端内置音响传来的巨大爆炸声仿佛让虚拟屏幕都抖了抖。
赵星河怔怔地看着屏幕中爆炸燃烧的机甲。
人工智能，原来喜欢这个？
苏晴察觉到他的动作，一面从敌方机甲的残骸上搜刮战利品，一面头也不回地问道：“工作做完了吗？”
“嗯。”赵星河点头。
“如你所见，我在打游戏，真实战甲。”
“嗯。”
“进展如何？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吧？”
“嗯。”
“……”
这个人怎么不会接话呢？
苏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看来自己的交流能力还有提升空间。
赵星河也不说话，就默默看着她打游戏。
苏晴也接着打游戏，只是莫名感到心虚。
直到这局游戏结束，他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登录信息终端的？”
苏晴退出游戏，回到信息终端的主界面：“我黑进了帝国数据库，伪造了一个账号。”
“嗯。”赵星河的反应很平淡，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
难道他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突破数据库的吗？
这个人怎么像个闷葫芦。
苏晴感到心累，随手拿起一袋布丁，仰起头一饮而尽，突出一个豪爽。
反正她也不用担心会噎着。
“零食还够吃吗？”闷葫芦居然主动开口了。
苏晴闻言看向装零食的篮子，原本堆积如山的零食已经见底。
但她不好意思浪费赵星河的科研时间，摆手推辞道：“没事，我不用吃东西的。”
人工智能无需进食，对她来说，吃零食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那你的能量来源是什么？”赵星河好奇了。
不用吃饭、不用充电，难道是体内装了永动机？
“这个……我也不清楚。”苏晴摇头。
赵星河陷入沉思。
物质构成不明，能量来源不明……
以现有的科技水平完全无法理解，倒确实像高级文明的手笔。
不像某些科幻作家惯常使用的手段：农民用锄头，皇帝用金锄头，外星人用超级合金锄头。
既然是现阶段无法解决的难题，就暂且搁置。
“我还要去采购一些设备。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顺便帮你带些零食。”
赵星河准备开始虫洞发生器的组装，需要大量零件。既然零食短缺，理应顺道采购一些。
但苏晴似乎很喜欢打游戏，带着她去采购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毕竟这个人工智能有自己的想法，万一因为不让她打游戏惹她生气，说不定就会去投奔别的科学家，这意味着高端科技也会离他而去。
所以赵星河打算好吃好喝供着这尊大佛，尽量顺着她的意思来。换作别人，赵星河才懒得考虑半分。
恰巧苏晴打到了段位晋级赛，下一局就能晋升战神段位。她想一鼓作气打上去，不太想出门。
“你去吧，如果拿不下的话就不用帮我带啦。”
“嗯。”赵星河点头。
……
三个小时后，苏晴成功达到战神500分，跻身为全服第一，心满意足地退出游戏。
在她百无聊赖地数着天花板上的细菌数量时，赵星河也回来了。
他推着手推车，里面是满满一车零食。
“这是一小部分。对面仓库里还有大约四吨的零食储备，用我之前给你的手环开门。”他轻描淡写地说。
“四吨？”
苏晴怀疑自己的语义处理模块出了问题。
她用手环刷开过道对面的金属门，发现宽敞的仓库里有两座小山。一座是设备和零件，一座是零食。
各类零食整齐地分类叠放，堆至她需要仰望的高度。
“应该暂时够你吃了。如果还不够，我会向其他地方联系进货。”
在采购设备时，赵星河顺便把零食摊也扫荡一空，包括老爷爷仓库里剩下的所有存货。
老爷爷拿到巨额养老金，喜笑颜开地收摊了，这笔钱足够他安度晚年。
为了运输数吨设备和零食，赵星河再次联系了皇家特勤公司，调用皇室经费，将零件和零食一同搬运至自己的仓库中，出勤理由是“泰坦巨臂后勤管理工作”。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苏晴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她回到小房间，很诚恳地对赵星河道谢。
“小事。”
赵星河已经回到了工位上。听到苏晴的话，他仍紧盯屏幕，头也不偏，随口答道。
对他来说确实是小事，所有零食的价值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件复杂设备价格的零头，搬运工作也由皇室全额买单。
苏晴将手推车拉到床边，坐在床沿，拆开一包芒果味布丁，津津有味地吸起来。
又拆开一袋巧克力冰淇淋，细细咀嚼含有麦片碎的酥脆外壳。
总之就是吃个不停。
赵星河继续坐在信息终端前改进设计。等到她吃得一脸满足，手推车里的零食已然见底，他才从屏幕后探出头来问：“你擅长数学模拟吗？”
“这方面我很擅长。”苏晴底气十足，毕竟她的计算力摆在那里。
“帮我看看这个约束器的结构如何调整。”
苏晴凑到虚拟屏幕旁边，稍加观察，就按顺序指向屏幕各处：“约束效果基本达标，但可以从以下方面进行改进。第一，这里更改三号磁场的角度，朝内侧旋转0.75度；第二，这里添加一组磁约束……”
赵星河按照苏晴的指导进行改进。在进行一系列微小的调整后，按照软件计算的结果，约束器的效率从85%最终提升至99.9%。
“实际效率是99.7%左右，但剩余提升空间几乎为零，可以定型了。”苏晴肯定道。
“再帮我看看这些地方……”
赵星河终于体会到了苏晴的强大之处。
在她的帮助下，短短几小时内，赵星河进一步完善了虫洞发生器的设计，各个部件都趋于完美，只待开工制造了。
在“辅导”赵星河的同时，苏晴还顺便出门扔了趟垃圾。
万事俱备，只待开工。
端详着虫洞发生器的完整设计方案，赵星河突然感到有些不真实。这些天来，自己的科研进度像坐上火箭一样迅速。
这完全归功于苏晴的意外到来，没有她的提醒，自己甚至很难找到突破方向。
这还是在她数据库受损的情况下。如果收集到足够的能量，让那些科技从残存的数据中重现天日，那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来自高级文明的无数科技在等待着他，而这些科技能够切实改变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赵星河就兴奋到几近颤栗。
无垠宇宙，触手可及。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制造出这台前所未有的机器了。
……
杨梅嘉最近很郁闷。
就算近些天来每次模拟训练都能夺得第一，真实战甲也以几乎全胜的战绩晋级战神段位，他也开心不起来。
在食堂打了三菜一汤，他望着汤上漂浮的菜叶发呆。
他还是对那位在新手场“愚弄”自己的玩家耿耿于怀。
在反复观看录像后，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恐怖的事实：对手主动牺牲了飞行动力模块，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说，对手觉得就算失去飞行能力，也能战胜自己。
这就像是一种羞辱，深深地烙印在杨梅嘉的心头。
在帝国海军的模拟和实战中，“走地鸡”战胜“凤凰”的战例极为罕见。机动能力本就是机甲的核心战力，一旦无法飞行，就不能进行灵巧的闪避，相当于陷入只能挨打的境地。
但实际上，反而是他被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起初他以为这是对手的傲慢自大，于是开始忿忿不平地关注这位名为“晴酥”的玩家。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人家就是有这样的实力，所以才如此自信。
晴酥是一位穿着新手默认服装的女性机甲师，看上去十分低调。她的战绩没有设置**，任何人都可以查询。
可她的战绩夸张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论是谁看到那一页又一页清一色的“第一”，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人开了。
更何况她的段位在短短几天内从黑铁飙升至战神500分，从新手场杀到了全服第一，第二甚至被她甩开一百多分。要知道，第二是刚刚从帝国海军机甲部队退伍的知名主播，实力有目共睹的强。
就算到了战神局，场上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她也能凭脚本级别的操作杀出一条血路，各路主播和职业选手几乎都被她虐过一遍。
这导致一旦匹配到这位名为晴酥的玩家，所有人都像见了瘟神一般敬而远之，自发开始抢夺第二名。
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群起而攻之，但就算面对二十多人的围攻，晴酥都能找到合适的场地周旋，并冷静地一一反杀。在那场玩家平均分达到战神200分的高端局中，晴酥的击杀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四十九，比赛录像在议会的播放量已经突破一千万。
真实战甲的议会官方账号已经被晴酥疑似开挂的投诉淹没。为了维护游戏声誉，游戏制作人亲自发声，表示“经过游戏官方和信息终端服务商的详细调查，晴酥采用虚拟键盘和鼠标进行游戏，其设备不存在任何使用脚本或插件的情况。”
这段话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采用脑机接口进行游戏的玩家纷纷表示，自己尚且不能复现晴酥那些超乎常理的操作，晴酥是如何使用键盘和鼠标做到的？
更有专业人士经过测算得出，晴酥在以一敌二十的过程中平均每秒要按动86次键盘按键，并且在整整三百多秒的时间内没有按错一个键。理论上，人类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一波又一波的舆论攻势下，游戏制作方在无奈中发表声明称“将暂时禁止争议账号参加比赛，直到有进一步证据证明其清白”。
只是禁赛，没有封号。许多人仍然对官方的处理方式感到不满，他们认为“开挂都开到这个份上，必须永久封号”。
虽然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但杨梅嘉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并不觉得晴酥开了挂或者使用了脚本，因为她的战斗风格有一种死板的机器无法模拟的灵性。
与其说是脚本，晴酥更接近一种不会犯错的AI，战术上和操作上都无懈可击。
这……好像和合成人有些类似？
他隐隐怀疑晴酥是最新研究出的合成人机甲师，毕竟拉普拉斯那群疯狂科学家研究出什么都不奇怪。
吃完午饭后，思来想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向晴酥发出了好友申请。
虽然希望渺茫，但说不定就能聊聊天，问出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