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冰冷的指令如同枷锁,但五条悟却用他特有的、近乎蛮横的自信,硬生生在沉重的命运阴影下撕开了一道名为“快乐”的裂缝。
“哈?直接去安全屋蹲两天?开什么玩笑!” 五条悟一把抢过辅助监督手中的行程表,当着对方惨白的脸,唰唰几下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花般飘落。“难得有机会出来,当然要带我们的小理子好好玩玩!对吧?” 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把揽过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天内理子,无视了辅助监督结结巴巴的“可是…可是安全…”的抗议。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理子眼中因为悟的话语而重新燃起的一点微弱亮光,再看看旁边硝子微微颔首的默许,以及清水铃音虽然依旧抿着唇、但眼神似乎不再那么紧绷的样子,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默认了悟的任性。
于是,一场由“最强”任性主导的、为期三天的“战前度假”,在一种近乎荒诞的轻松氛围中开始了。目的地?五条悟大手一挥:“全都要!”
第一天——
冲绳的碧海蓝天、细软白沙,仿佛另一个世界。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将海水染成剔透的蓝宝石色。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卷起细碎的白色泡沫。
“哇——!大海!” 天内理子穿着新买的草莓图案泳衣,赤着脚在沙滩上兴奋地奔跑,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脸上终于露出了符合她年龄的、无忧无虑的笑容,将之前的恐惧暂时抛到了脑后。她尖叫着冲向海浪,又被调皮的水花吓得咯咯笑着跑回来。
五条悟戴着骚包的荧光色墨镜,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大大咧咧地躺在遮阳伞下,嘴里叼着冰棍,指挥着硝子给他涂防晒霜(被硝子用防晒霜瓶子砸了头)。他时不时用苍制造个小漩涡,把试图靠近理子的“搭讪者”(其实只是路过的海鸥)卷飞,惹得理子哈哈大笑。
夏油杰也换上了休闲的T恤,坐在稍远一点的沙滩椅上,看着理子玩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然而,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落在五条悟身上。即使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悟周身那层无形的、隔绝一切的“无限”屏障,也从未消失过。阳光下的微尘、溅起的水珠,甚至硝子扔过来的防晒霜瓶子,都在距离他皮肤几厘米的地方被无形的力量阻隔、悬浮、然后滑落。他就像被包裹在一个绝对洁净、也绝对孤独的泡泡里,从未真正卸下防备。
清水铃音则安静地坐在沙滩边缘的礁石上。她没有换泳衣,依旧穿着轻便的深色运动服,裤腿卷到膝盖,白皙的小腿浸泡在清凉的海水里。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清澈海水中游弋的小鱼和色彩斑斓的寄居蟹,偶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一下快速爬过的小螃蟹。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这一刻,她身上那股“稀薄感”似乎淡了些,像一幅静谧的画。
第二天——
巨大的游乐园,彩色的城堡,欢快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棉花糖的甜腻和爆米花的焦香。旋转木马、摩天轮、刺激的过山车…这里是一切童真与冒险的集合体。
“那个!悟大人!杰大人!我们去坐那个!” 理子兴奋地指着高耸入云、轨道扭曲如麻花的超级过山车,眼睛闪闪发光。
“哦?有眼光!老子带你去!” 五条悟一把抱起尖叫的理子,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队伍最前方(无视了排队人群的怒视),墨镜下的笑容嚣张又肆意。过山车启动,高速俯冲和360度旋转带来的失重感让理子发出兴奋又恐惧的尖叫,紧紧抓住悟的手臂。悟则全程张开双臂,迎着呼啸的风哈哈大笑,仿佛在享受一场盛宴。然而,夏油杰敏锐地看到,在过山车垂直俯冲的瞬间,悟周身那层“无限”的微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将一颗被气流卷起的爆米花精准地弹开。他的神经,始终绷紧。
清水铃音对过山车敬谢不敏(或者说毫无兴趣),她被硝子拉去玩相对温和的旋转茶杯。茶杯飞速旋转,硝子慵懒地靠在杯壁上抽烟,任由离心力将自己甩来甩去。铃音则坐得笔直,双手紧紧抓住面前的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飞速旋转的彩色光影世界,眼神放空,仿佛在进行某种冥想。直到结束,她下茶杯时脚步微微晃了一下,被硝子一把扶住。硝子嗤笑:“平衡感这么差?” 铃音眨了眨眼,认真回答:“…信息流。旋转。混乱。” 硝子:“……” (用术式概念理解晕眩?)
在游戏厅,五条悟展现了什么叫“六眼”的正确(错误?)用法。他站在抓娃娃机前,墨镜后的眼睛微微发亮,手指在操纵杆上快速移动,每一次下爪都精准得如同手术刀,将一个个毛绒玩具(尤其是兔子玩偶)轻松收入囊中,塞满了理子的怀抱。理子崇拜地看着他:“悟大人好厉害!” 悟得意洋洋:“小意思!”
而清水铃音则站在一台太鼓达人游戏机前。看着屏幕上快速滚落的音符,她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规则。然后,她拿起鼓槌。在旁人看来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的密集音符,在她的“回溯视界”中如同慢放。她面无表情,手臂挥动如同精密的机械,每一次敲击都精准无比地落在完美击打点上!鼓点声密集如雨,屏幕上的连击数疯狂飙升!最终,一曲终了,屏幕上跳出前所未有的“SSS”评级和破纪录的分数!周围响起一片惊叹。铃音放下鼓槌,看了看分数,又看了看旁边目瞪口呆的理子和悟,平静地问:“…奖品。能换吗?” (依旧是务实派)。
第三天——
巨大的水族馆,光线幽蓝而静谧。仿佛置身于深海梦境。巨大的鲸鲨如同沉默的岛屿缓缓游过,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群在珊瑚丛中穿梭,梦幻的水母在灯光下舒展着透明的裙摆。
理子拉着硝子,兴奋地贴着玻璃,指着里面奇形怪状的深海鱼大呼小叫。夏油杰耐心地跟在她身边,给她讲解着各种海洋生物的知识,温和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理子眼中纯粹的好奇和快乐,心中的阴霾似乎也被这深蓝的光芒驱散了些许。
五条悟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巨大的水箱和游弋的生物,兴趣缺缺。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依旧分散在周围的环境和人群上。即使隔着厚厚的玻璃,即使身处看似绝对安全的室内,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也未曾松懈。一个奔跑的孩子差点撞到他,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推开,孩子茫然地挠挠头跑开了。悟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一个行踪有些可疑的游客(后来证明只是尿急)。
清水铃音则独自站在巨大的圆柱形水族箱前。成千上万条银色的小鱼组成巨大的漩涡,如同流动的银河。幽蓝的光线映照着她白皙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旋转的鱼群,仿佛也被这静谧的律动所吸引。她看得入了神,久久没有移动。
“喂!冰雕脸!别发呆了!过来拍照!” 五条悟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拍立得相机,招呼着众人。
在最大的观景窗前,背景是梦幻的鱼群和巨大的蝠鲼。理子站在中间,一手拉着硝子,一手拉着杰,笑容灿烂。五条悟举着相机,指挥着:
“来来来,茄子!”
硝子无奈地配合。杰温和微笑。理子比了个可爱的V字。
站在最边上的清水铃音,看着镜头,似乎又想起了上次拍照的“失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非常努力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认真,对着镜头,再次举起了她那标志性的、僵硬无比、角度歪斜的…
剪刀手!
(沙雕融入,再次失败!)
“咔嚓!” 闪光灯亮起。
照片缓缓吐出。五条悟拿起一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冰雕脸!你这表情!还有这剪刀手!简直绝了!这张照片老子要裱起来!” 照片上,其他人笑容自然,只有清水铃音,一脸严肃地举着歪斜的剪刀手,眼神放空,仿佛在执行一项艰巨任务。
清水铃音凑过去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自己依旧举着的手,似乎不太明白大家笑什么。她放下手,平静地评价道:“…光线。偏蓝。显白。”
三天的时间,如同一个被阳光、海浪、尖叫和糖果填满的彩色气泡。天内理子的脸上重新绽放出少女的光彩,笑声清脆。硝子难得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夏油杰也暂时将忧虑深藏,享受着同伴的陪伴。
只有夏油杰知道,这绚烂的幻光之下,紧绷的弦从未真正放松。他看着五条悟即使在给理子买可丽饼时,都下意识地保持着无下限,将溅起的奶油隔绝在外;看着他在看烟花时璀璨夜空下,墨镜后那双六眼依旧警惕地扫视着人群的每一个角落…那份外松内紧的疲惫感,如同无声的阴影,笼罩在杰的心头。
而清水铃音,在喧嚣中安静,在游戏中精准,在深蓝中发呆,在拍照时沙雕…她像一块特殊的拼图,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嵌入了这短暂的快乐时光。她偶尔会看向被众人簇拥、笑得没心没肺的天内理子,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不安碎片,如同深海的暗流,无声涌动。
欢乐的幻光终究会熄灭。当夕阳的余晖最后一次染红游乐场的摩天轮,当水族馆的灯光逐渐暗淡,沉重的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漫上每个人的脚踝。只剩下通往薨星宫的最后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