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送走雨菲

廷希抱着姜于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反复说着对不起,他知道姜于不会死,但他好难过,难过仿佛喘不过气,像有什么堵住胸口一样,他还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她身边,为什么要和她吵架,为什么总是来晚一步。

半响,他才拿出电话,打给了景叔,让景叔过来处理一下民宿的后续事项。从房间里找了个姜于的风衣,把姜于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弯腰把她抱起来,姜于很轻,轻到让廷希觉得自己像在抱一个纸片人一样,她的手就这么垂在空中,脸色惨白,若是旁人看见定会吓得不轻,廷希毫不费力地把她抱到后座,然后往自己家开去,他不打算回周门,周门人太多了,不方便。上次不过是因为需要阿芜帮忙阻断痛觉而已,这次姜于已经不需要了。

到家后,他把姜于放在沙发上,紧接着拨通了秦雾的电话,让秦雾赶紧过来一趟。

秦雾到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从来没有见过七爷这个样子。衣服和手上都有血迹,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吓人,秦雾转而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外面的风衣上都透着血迹。

“阿于受伤了,我不方便,你帮她清洗一下身子。”一边说一边抱起姜于轻轻地放在浴缸里,然后退出了浴室。

秦雾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浴缸里的人,秦雾没有见过受这么重伤的人,更何况此时的姜于看不出一点生机,没忍住,她伸手去探了探鼻息,整个人吓瘫了坐在地上,她看了看浴室的门,又看了看姜于,好半天才终于决定帮姜于清洗,她知道七爷这么做是有他的原因的。

廷希就在门口等着,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发抖,甚至也不敢回想姜于躺在血泊里的场景,他真的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雾出来了,“七爷,我已经帮小姐清洗干净了。”廷希进去把姜于抱到房间的床上。

“谢谢。”

“七爷,小姐她……”“你不用管了,回去吧。”秦雾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廷希看着姜于湿漉漉的头发,就拿起吹风机帮她慢慢吹干。他惊奇得发现姜于脚上的玻璃伤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这多少给了他一点安慰。

——

廷希一连几天没有去周门,只是说把事情交给景叔,到一个星期时,景叔终于忍不住了,找了过来。

“廷希,你是不管周门了吗?”

“景叔,你先帮帮忙,等阿于醒过来,我就回去。”廷希一边给姜于擦脸一边回答。

最初景叔也想说服廷希把姜于埋了,后来发现他每一次过来姜于的脸色都比之前好,他才怀疑姜于可能不是普通人,这件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只是这一个星期都过去了,一直这样没有半点生机,也该放弃了。

“廷希,或许小姐根本就不会醒了。”

“不会的,她会醒的。”

“你既然想守着那就守着吧,但是我会把周门的事情带过来让你处理。”景叔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就把有一堆人陆续过来跟廷希汇报各种事情,廷希就这样一边忙着周门的事,一边照顾姜于。——

姜于是被刺眼的光给弄醒的,她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周围静悄悄的,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在飘雪,估计是光照着雪花闪到她的眼了。

她挪了挪身体,腹部还有些微痛,床头放着她那把红伞,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身上的那件米色长袖连衣裙随着身体的挪动而摇晃着裙摆,这是个陌生的环境,直到她打开房间门,看见了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有好像在哪见过的客厅。

“小七……”许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都有些沙哑,她自己听见都愣了一下。

但那个背影瞬间僵住了,等他转过身来,脸色满是惊讶,然后转为欢喜。

“阿于,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痛!我不敢送你去医院……也不知道你多久可以好,现在呢?肚子还痛吗?脚……鞋呢?怎么不穿鞋……”廷希赶紧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转身就去卧室拿鞋。

姜于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拿鞋,然后给自己穿鞋,但慢慢的发现了不对劲,这小子在发抖呢,难不成还怕她?

直到看见一滴液体滴在了廷希的手上。

“抬头。”那人没有反应。

“抬头!”姜于的语气都变成命令式的了。

廷希这才抬起头来,姜于这才看清楚,他哭了?不至于吧,她什么都没做啊,有那么可怕吗,看他这个样子,倒是莫名心软。

“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姜于一边说,一边用手帮他擦去眼泪。

“多大人了?要是被周门人看见,你还混不混了?”姜于努力想缓和气氛,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慰他。谁知这人得寸进尺,竟然站起来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姜于楞了半天,也没有想过要推开。

“对不起!我不该在那天跟你吵架的,是我来晚了!”姜于这才冷静地推开他:“跟你无关,反正你也帮不了我什么。”这句话姜于记得她说过,只是眼前的人从来没有听进去过。

“你怎么知道?每次你出事我都不在你身边,我受够了事后帮你收尸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推得远远的。”

“我答应了你父亲,不会让你出事。”

“我不会出事的。”你会,你会的,如果总是跟在姜于周围,姜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时候,他就会出事的。

“我饿了。”廷希赶紧放开手。“我这就给你煮粥。”说完转身去厨房忙碌了,姜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的雪陷入了沉思,这一刻她仿佛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但这样的平静就维持几分钟,下一刻她的脑海闪过一个东西。

“七七,你去接我的时候,看见我的玉佩了吗?”

“玉佩?是你之前带的那个刻有姜字的玉佩吗?”

“对。”姜于的神色紧张起来了。

“没有,景叔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没有发现有玉佩。”看见姜于的脸色变了,廷希多少懂了。

“很重要吗?吴林也有一个,我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

“吴林?”

“就是吴家那个独子,他那玉佩和你的一模一样。”姜于不知道后来廷希说了什么,总之脑子里只有最后那句话,和她的玉佩一模一样,那个玉佩是母亲给的,她和弟弟一人一个,但是姜齐的玉佩早在他死的时候就和他一起长眠地下了,为什么,为什么别人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

难道姜齐的坟——下意识的姜于就要出去查看,但是还没有跨出去就被廷希叫住了。

“你要去哪!”

姜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眼神飘忽的说:“我要去确认一件事。”说完就直接转身,“我和你一起。”握上门把手的手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姜于就站在门口看着廷希取下围裙,跑回卧室,拿出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给姜于穿上,仿佛姜于是小孩子一样,还要手把手的帮忙穿衣,姜于居然也没有拒绝,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穿过衣袖。

好像眼前这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像之前只会让自己保护的小孩了,姜于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廷希,廷希的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神开始躲闪,耳根也不经意地变红了,故作镇静地帮她穿好后,赶紧就逃离了现场,跑过去把刚刚热的粥端出了。

“喝完再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我都弄好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端着那碗白粥仿佛求表扬一样地看着姜于。姜于只觉得这躺了不久,七七倒是越发可爱了。

姜于端过碗一边喝还一边听着廷希说注意烫。

“走吧。”但他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以至于门一打开,看见眼前的雨菲,姜于才一下想起来。

“姐姐……帮帮我妈妈吧。”女孩哭兮兮的一张脸,姜于实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先放下计划,让她先进来。

“姐姐……我妈妈从拿了那把伞后,每天都看见不同的鬼魂,那些鬼魂都在吓唬我妈妈,我知道妈妈……只是想看见我才偷走伞的,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后来伞不见了……但是我妈妈还能看见那些东西,姐姐,你帮帮我妈妈,我求求你。”女孩哭得声音都断断续续的,这样一个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姜于也没有什么好为难她的了。

“我知道了。”姜于手一伸,那把伞就出现了。

两人随后来到了张景在的精神病院,经过上一次逃走,这次她被严加看守了,一个人一间房,一见到姜于就开始乱叫起来,姜于看出来了,这是真的疯了,如果之前只是因为思念女儿过度的一时精神错乱,这次是完全不一样的,姜于一进来就看见她眼神飘忽,嘴里不停说着别靠近我,别靠近我,身体还四处躲闪。

但是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鬼魂,所以不是她能看见鬼魂,而是她真的精神错乱了,许是之前被吓惨了。

“姐姐……你救救我妈妈。”

“我答应你,但是你得离开。”姜于的话冷冰冰的,好像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但她说的是实话,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菲菲,菲菲,快过来,妈妈抱抱。”她对着一团空气在自言自语,仿佛真的看见了雨菲一样,但姜于知道,雨菲根本就不在那。

“姐姐……”

“雨菲,你该走了。”姜于没有说谎,雨菲不能再在人间逗留了,鬼魂长时间和人在一起多少会影响人的气运,所以多半张景也是这个原因。

女孩看了看妈妈,又哭了起来,小孩子,是最难送走的魂。

只是好半天后还是跟姜于说:“姐姐,你送我走吧。”

姜于拿出那把红伞,张景是疯了,但看见这把伞还是立马扑了过来,一把抢过那把伞,姜于预料到了,但没想到她那么大的力气,把姜于的手背都抓出了血痕,一旁的廷希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仔细查看姜于的手。正想说什么,姜于就开口了:“没关系,七七,你先站到一旁。”闻言,廷希很是听话的站到了旁边。

“菲菲!菲菲!菲菲!”人是疯了,但在打开伞看见女儿的那一刻,还是记起了,只是除了能叫清楚名字,什么都说不清楚。

姜于拿出三炷香:“汪雨菲,我来送你了。”话音一落,雨菲的灵魂就开始消散,张景慌乱地从床上下来,一不下心摔在了地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雨菲的灵魂消失,廷希在一旁也看红了眼,这一切都被姜于尽收眼底。

张景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了。姜于蹲在她面前,用红伞的伞尖抵着她的额头,就看见一圈淡淡的光芒,姜于便起身叫上廷希走了。

“阿于,雨菲送走了吗?”

“嗯”姜于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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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魂使者
连载中一寸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