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骸云】别无分店只此一家疗法

六道骸洗澡的时候一不小心耳朵里进水了。

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啦,在澡盆里滑倒个一两次的经历谁没有嘛……总之不许笑!!

《别无分店只此一家疗法》

10 骸云

浴盆是雪白光滑的瓷,闪着彩色光泽的泡沫泛起在水面,颜色柔和,温度舒适。骸把头髮卷在头顶用毛巾裹起来,蜷坐在浴缸里惬意地眯起眼。彭哥列分部里的设施也很齐全,虽然云雀会多少为没有日式温泉而遗憾。说回来,他总觉得云雀让他先进来洗是考虑到一些安全性的因素,为了事先将他的骚扰预谋扼杀在脑内状态……果然是知夫莫如妻。

不过只要想象一下恭弥湿漉漉地泡在这样澡盆里,垂着眼帘细细地吹着气,肩膀露在水上就像白豆腐一样——

要不是首领突然打来电话,他的妄念大概会逐渐逼近犯罪计划。手机猛地震动起来,从池边喀挞一声掉在地板上滑了出去。雾守欠身伸手去够,手机在离指尖一尺远的地方,振动着在湿湿的地板砖上打转。他满腹牢骚地刚站起来……

云雀恭弥在外间正给两只鸟一只刺猬喂食,突然听见了浴室那边一连串巨响。

“乒!”

“嗷!!”

“哗啦……”

***

“耳朵进水?”

云雀轻蔑一笑。“……草食动物。”

“这跟是不是草食动物没有关系吧?”

骸怏怏地,把头倾向一侧,掩上耳朵以不易察觉的幅度轻轻晃了晃。右耳里侊荡着奇异而不适的响声,自己讲话听来如同扩音器。

云雀坐到椅子上修剪指甲,手指翘得漂亮,眼皮不抬,嘴角还是挂着讽刺的笑。要说这样的笑六道骸也会,只是对比于25岁的云雀恭弥,风格差别就像地痞对土豪。骸的笑是阴谋论的,而云雀的笑是穿透性的,向椅背上靠一靠,头微微偏斜着,悠闲姿态中不断散发出清锐的霸气。

“用棉签。”

“试过了,没用。”

“把脑袋转个一百八十度试试。”

“那种动作只有骸枭才能做到!”

“那就只有——”云雀修剪完毕扔下指甲刀,然后骸赫然发现他戴上了彭哥列戒指。

“——让我打两拐子来根除了。”

……你是想连我的存在一起根除么!!!

不听人说话。六道骸相信自己不光是耳朵进水,一定连脑子也进水了才会寄希望于云雀帮忙解决问题。拐子嗖嗖地带着火焰抽过来,他穿着睡衣仓促应战,拖鞋噼里啪啦甩到半空中。猫头鹰傍着云豆蹲在百叶窗顶上,把脑袋拧过一百八十度,兴致盎然地瞅着他们。

“恭……我说……嗷!!”

倒退之中几乎踩到小卷身上,骸险些又摔一跤,云雀毫不留情继续进攻,他定神切换方向。右耳内的水珠随着他的辗转在耳道里撞击作响,呼吸声分外清晰,妨碍着他的判断。

“刚洗完澡又会出汗的啦!!与其在这运动还不如到床上去——”

寒光呼啸而来。“在那之前先乖乖接受我的疗法吧。”

“这是哪门子疗法!!”

“没听说过‘休克疗法’吗?”

拐子和叉子噼里啪啦亲热了十来分钟,从客厅到走廊,骸也来回地被迫做了几个前后侧空翻高难度体操动作。不过水滴猫在他耳道里面很顽固,促狭地持续着干扰,最后雾守集中力逐渐下降,终于被钝器一击正中。

“我投降我投降……”坐在地板上,骸一边调匀气息一边拼命打出休战手势。“刚才彭哥列来电话明天一早又有任务来着,亲爱的大好夜晚不容浪费……”

对云雀耍点不正经,多年来已经成了他的惯性,要把话收回似乎是不可能了。青年徒劳地晃了晃脑袋。然而意料之外云守并没有继续讨伐过来。云雀把拐子垂了下去。

也许是自己摇头摆脑的姿势过于滑稽,有一刹那,骸觉得仿佛看见云雀的眉眼深处又浮起了笑影。不是此前那种嘲笑,也不是跟他打架时享受的笑,而是单纯地……快要被他逗笑了似的……骸的心头猛地翻腾了一下。

紫色的火焰摇曳着渐渐熄灭。云雀没多说,掉头朝浴室去了。

“你先别睡,等着我。”

***

偶尔他会想到这样的问题。“如果是云雀,会怎样?”

如果云雀遇到这些生活中总会有一两次的小小的可笑困难,会怎么做?静静地忍耐过去,是吗?他所知道的云雀恭弥从来不会向人示弱,至少是从来不向外人示弱。

而如果那困难并不是像耳朵灌了水这样微不足道呢?严酷的、并不可笑的境遇,横亘在云雀周围的时候,这个会笑得悠闲又霸气的家伙,又是怎么一次次度过的?骸知道,其中至少有一次,是自己在黑曜那时加诸于他的……

他们两人经历的风波劫难都不少。但六道骸觉得,那些经历给自己留下的印记像雕刻刀一般,渐渐才塑成了今天这个他,笑起来皱着眉,不咸不淡的,肚子里藏着一大堆主意。从自己的模样,别人就看得出的吧,一路走过来的那些沧桑……可云雀恭弥生长得仿佛是了无痕迹,什么伤,什么疼,都像年轮一样,只在内里。

他或许也是在刚刚才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当云雀那样、无心无思地单纯对着他好像要笑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平日那种强大的微笑包含了多少‘修炼’的累积。

【而今少年狂歌都敛起】

在枕头上仰了一阵,不是很久,云雀走进来。见六道骸躺平在那好像等待手术的病号,云雀又一次露出近于忍俊不禁的表情。骸眼睛亮闪闪盯着云雀,想要把那个为自己才出现的神情深深印到脑海里。

“挪过来。”

云守坐到床头,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膝枕疗法?”

黑髮青年眼稍一挑。“有意见?”

没有!!完全没有啊!!骸眉开眼笑地挪过去躺下,云雀的指尖探到他的发丝之间,掩住他的右耳,又命令他侧过身来。

“说起来,泡在罐头里的时候倒是没有进水的问题吗。”

“其实就是在水牢那些日子留下的易发后遗症哦。刚出来的那两年,有时候还会间歇地耳鸣……”

“哇哦。”

“别担心,已经完全好了哟。就算恭弥微微的呻/吟声也能一清二楚——”

“你这颗脑袋就由我来拧个一百八十度吧。”

隔着和服微湿的布料,传来云雀暖和的体温。他库呼呼地笑,云雀一只手掐在他脖子上。右耳仿佛隔着玻璃罩子,嗡嗡作响,水滴将外界的声波反弹,却将他体内的声音成倍成倍扩大:

这个人爱我。我也爱他。

许久云雀拔开了覆住他右耳的手。骸感到温热的水正顺着耳道一点一点地滑下,像是迷路而终于找到了出口。听觉变得通畅起来,朦胧的句子一下子涌上来,前所未有地清晰。

“明天定几点的闹钟?”黑髮青年打了个哈欠。

骸在他膝上仰起脸,舒展着笑开。“把彭哥列的工作翘掉怎样?”

“……随你便。”

【而今年少风雨都远去】

有些话,它们穿过耳鼓进入他的身体,溶进他的血脉,渐渐回旋遍布他的全身上下。他愿意反复地听了又听。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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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家教同人短篇集
连载中松风如在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