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骸云】一生一次一个借口

在六道骸拦开沢田纲吉的手时看见对方惊讶了一下,然后露出算得上是会意的神情。沢田正要伸手去把云雀扶起来。

“我来送他回去吧。”骸说。微醺的红晕,一贯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把酩酊大醉的云雀恭弥护在了自己后面。

不愿意别人碰到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最无力的模样。那是,噬咬着心底的一丝小小的自私。

——虽然他知道这自私来得没有任何立场。至少那时候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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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次一个借口》

6918only

3:00AM 《siesta》同人衍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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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自己还不是醉得不能开车……”

替他们打开车门的时候十代首領带着一点点尴尬的神色。当电灯泡从来不是他的兴趣。趟浑水和自找咬杀也不是,只可惜从来没有额外选项。

骸撐起眼皮,灌进车子里的冷风让他抖了一下,怀里的人倒是浑然不觉,像某種小動物一樣滿足似的蹭了蹭他的前襟。

“喂。到家了哦。”他抬手拍了拍云雀的脸颊。

云雀依舊把头靠在他胸前,垂着眼帘差不多快要睡着,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嗯?”

骸低頭想把耳朵湊過去然而云雀已經講完。身子隨著他的動作朝一側傾倒,似乎想尋找某個睡得更舒服的姿勢。綱吉站在門外背對著他們頻繁看手表。此刻他覺得雲雀學長的所謂一片樹葉就能吵醒根本是個玩笑,因為現在車子里的重低音響仿佛純粹只是催眠曲——雖然他的本意是在開車時蓋過后座某個人肆無忌憚的親吻聲。

好啦好啦接下來隨你們便所以能不能快點從我的車子上下來?

***

骸把雲雀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扶地將對方弄到別墅門前時,沢田的車子剛剛駛離。事實上在臨走之前出于人道主義,綱吉還是詢問了一聲要不要我在這里等著你,安頓好學長再把你捎回霧邸去。其一天色已經晚了,其二骸醉著酒不能駕駛,其三——這才是關鍵——他覺得如果把骸留在這里的話,很有可能明天早上自己還需要到這來替他收尸。

骸另一手攬著云雀的腰(因為他不停地往下滑),很灑脫地揮揮手表示不必。

“初夜嘛。祝你好好享受。”

“其實我很想糾正一下你那個詞的發音而且現在已經是1月1日了。”綱吉把頭縮回車窗里嘆了口氣,“算了。……新年快樂。”

***

“鑰……匙?”

對于簡單的問話雲雀恭彌還是有反應的。并沒有睜開眼睛,重量全靠在骸的肩上,黑髮青年在西裝的各處胡亂摸索了一氣。

“唔……”

“別告訴我是找不到了哦?”那樣的話早知道就該搭彭哥列的車去自己家那邊。他的視線跟著雲雀的手指在各個口袋之間游走著,黑色的髮絲癢癢地在他鼻翼上掃來掃去。

看見這樣不知把平日形象丟到哪里去、完全隨隨便便了的雲之守護者,他也是頭一次。雖然他們表面的關系并沒有好到什么程度,但像這種『發掘雲雀恭彌不為人知的私生活』之類的機會,似乎總是只有骸能碰得上。

他心想雲雀要是再這麼找下去自己就繼續這麼盯著看下去好了,雖然腳站的有點僵。可惜雲雀終于還是成功,從某個衣兜掏了什么東西出來。

“好吧給我——咦?”

掉進手心里的是一枚指環。霧屬性的。

“我說的是鑰匙喔雲雀君。”

雲雀有點費力地眨了眨眼。“……就是它。”

“等下,你家的門怎么可能用——”話講到一半他的大腦里咯噔一響跳針了。并盛的風紀財團基地。他隱約記得也是這樣。

“換言之隨便哪個霧屬性的家伙都可以打開這門啊!?”你知不知道門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這是特殊的戒指,只有用它才能打開。”辯解著,黑髮青年有點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朝骸伸過手好像要把鑰匙拿回來。但看他站著都困難的狀態,骸估計這時候的雲雀是使不出一星半點火炎出來的。

“我來吧。”他把戒指套上了中指,微微凝神。

***

“全方位服務到家,嗯?雲守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毛巾。”

還真坦然啊這種命令的口氣——

隔著浴簾,他把毛巾從頂上拋了過去,順帶把一只橡皮鴨也扔了過去,聽見它落水時小小的噗通聲。蒸汽打著不規則的旋在柔黃色燈光底下游走著,骸的眼前一片濕霧蒙蒙。

他旋開淋浴的開關,熱水劈頭蓋臉澆下來。調節了水溫,讓它變得偏涼了些,骸閉起眼睛側開頭,慢慢解開了衣扣。

“說起來我可愛的庫洛姆還真是好酒量啊……kufufu……”

被女生拼到山窮水盡,換了別人骸可能會稍稍嫉妒一下,不過對象是庫洛姆的話似乎就平添了莫名的自豪感。他可以指著一敗涂地的雲雀嘲笑兩句“知道霧屬性的厲害了吧雲雀恭彌!!”雖然酒力和霧的波動好像根本沒什么關系。不過他沒逮到機會,雲雀進門之后吐得很厲害,那差不多要把內臟都嘔出來的樣子著實嚇了他一跳。

水滴像斷線似的從睫毛上往下落,骸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把水龍頭關小。

“雲雀君,沐浴露放在什么地方?”

“……門外,洗衣機上的籃子里………”

“——難道你有每次洗到一半再沖出去拿的習慣么!!”這樣想象的畫面好像太奔放了一點吶。

勾了勾嘴角轉身抓起浴巾,他隨意在腰上裹了裹然后打開浴室門。氣溫稍低,頭有點發暈,果然還是醉酒的關系吧?

沒錯,是醉著。

他在腦海里緩緩地轉著這理由。送雲雀恭彌回家也好,在車后座上把唇偷偷貼上他臉頰也好,全都是因為醉了的緣故。人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可能會說胡話,也可能會做些超越常理的行徑,那都是在理智的情況下不可能辦到的、不用去較真也沒人會當真的事情。

就像雲雀會乖乖地讓他送回家、會安靜地由著他吻,同樣全是因為喝多了酒而釀出的不可思議表現而已。

他這么想著,心里卻不知為什么漸漸滲進了一些苦澀。

***

“哦呀?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喜歡用這個牌子……”

骸掂著沐浴露瓶子回到浴室。雲雀沒回答他,他把瓶底朝上倒過來,半透明的粉紅色液體涼絲絲地鞠在手心里。

櫻花香氣。

有幾次出任務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果然是這家伙身上的嗎。

手上的泡沫迸裂出點點熟悉的味道,充盈在他的鼻腔里仿佛在挑逗著記憶。他回想起沢田臨走前指責他的那個詞。微妙的口誤。曾幾何時,那落花和血和并不美好的開端,已經變成了僅僅存在于懷念中的場景。

“……你不是討厭嗎,櫻花。”

把雪白的泡沫撩到身上,他輕聲問。

對方仍然沒回答。

“雲雀君?”

然后他聽見了又一個噗通聲,不大不小,但可以確定落水的絕對不是橡皮鴨。呼吸猛然抽緊了一拍,骸顧不上弄掉雙手的泡沫,兩步搶過去一把扯開了簾子。

“喂,你沒事吧——!!”

沉下去了。

在他的手有些慌張地撲進水中時,心里閃過稍縱即逝的贊嘆。雲雀大概是坐在浴缸里睡著了,無知無覺所以就那么滑進了水里。在那一剎那他看見沉在清澈的水面之下的雲雀恭彌的臉頰。仍然是沒有醒來的樣子,下垂的長長睫毛和白得叫人羨慕的皮膚,黑頭髮在水波里柔順地揚散開。

……很漂亮。

雖然一下子分了神,但他還是立刻用手托住雲雀的腦后把他扶了起來。對方顯然也是剛剛回過意識,雙手掙了掙終于抓住了浴缸邊緣,在他臂彎里咳出一口水。

“大年初一的居然溺水,很不吉利啊!”骸抱怨地撩開他潮濕的劉海,拽過毛巾在他臉上揉了揉。雲雀仍然低低地咳著,伸手接過了毛巾,六道骸念念叨叨移開視線,看見那只橡皮鴨正頭朝下地浮在水面上打轉。

說起來“雲雀”這種鳥大概是不會游水的吧?他想著,抽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翻滾起伏的小黃鴨,隨即手指忽然僵在了那里。

骸覺得自己的臉頰忽然熱了起來。剛剛的突發情況差點讓他忘了現在是怎樣的情狀。雲雀已經放下了毛巾,而這種時候他所看的方向和動作都相當不妙。

“啊……那個……”

觸電了似的趕緊縮回手來,他有些尷尬地轉向對方,卻對上了看上去仍然醉意未消的、毫無察覺的表情。

“總之要睡也等回到床上去——噗!”

輕巧一勾腳背,好像擺尾的魚似的,雲雀把水花冷不防打了他滿頭滿臉。

“用不著你來教我。”鳳眸向上挑了挑。“……先去把泡沫沖干凈。”

***

他靠在床頭上聽著隔壁吹風機嗡嗡的響聲,漫無目標回想著一天里的各種場景。參加的是庫洛姆,不過透過她的視覺他也稍微窺視了彭哥列新年酒會的亂七八糟盛況。那時坐在他的庫洛姆對面,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的,是雲雀恭彌。和平常的爭強好勝性質不大相似,骸有幾次瞥見了雲雀的眼睛,那眼神不像是看著庫洛姆,而是透過女孩的眸子,在看著他。

然后黑髮青年扯松了領帶,像是報仇一樣地捏起高腳杯。

或許感覺到了骸的情緒,髑髏也出乎意料認真起來,結果這姑娘卻是實力不可小覷,優雅地小口啜飲,居然撐到了雲雀先倒下去。

啊啊。

那時他盯著從椅子上跌向地面的雲雀恭彌暗想,究竟這樣孩子氣的比賽是為了什么呢。

讓自己沉醉,讓自己心意迷亂,是想要掩蓋,還是想忘掉用所謂理智劃出的界限?

“你在干嗎?”

回過神來雲雀已經走到了床邊,他看見松垮的浴衣下線條分明的骨骼輪廓。新吹干的頭髮略顯蓬松,雲雀站在他面前,正用手扯掉頸上的毛巾。

骸微仰著頭,把視線停止在對方的肩以下,沒有去正視他的臉。

“沒什么。把你弄回來這半天我也累壞了,能否在雲守家沙發上湊合一夜?”

雲雀沉默了一陣。

“隨便你。”他丟下一句,把毛巾扔在床頭,探身去拉抽屜。骸在心里沒來由嘆息了一聲,正欲起身離開,猝不及防地,雲雀恭彌突然朝他倒了過來。

就那么,撞進了他懷里。

***

他被雲雀撲得失去平衡,跌進了厚厚的床墊里,感覺心臟也隨著這個劇烈動作而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雲雀的手肘壓著他的前胸,似乎想要挪開但只是壓抑著悶哼了一聲。

“怎么?……哪里不舒服了?!”用力支起上身同時伸手去扳雲雀的肩膀,骸迫使他抬起頭來。他看見雲雀咬著牙關呼吸散亂,半晌擠出一句。

“……只是……抽筋……”

對方倔強地想推開他,動作卻讓疼痛更加劇烈起來。骸沒多說什么,側身施力兩人位置掉轉,讓雲雀仰面落回床上。

“我幫你按一下就好。別亂動哦。”

手指沿著腳心向上握起,指腹在小腿輕輕按壓,他看著雲雀逐漸放松,神色一瞬間有點虛脫似的疲倦,呼吸也平復過來。

“好點了?”

雲雀沒作聲,臉朝向一側,胸口一起一伏。他的掌心里擴散著溫暖的體溫,心里也同樣因為承受了這溫度而突然開始顫抖。他開始再次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無法抓住的,是新年夜里因為酒的魔法而產生的、溫存得過度的海市蜃樓。

在迄今為止的年歲里,除了黑曜時他強行的入侵之外,雲雀永遠是不可靠近的孤高的鳥。雖然執著著要打敗他并且也確實追逐咬殺了他這么長時間,但那歸根到底都只是對獵物的興趣、乃至習慣成自然而已吧?

“感覺好些的話就睡吧,我可也是已經困得要命——”

隨便地岔開了談話,他直起上身,可是突然的疼痛扯得他不禁面部揪緊。

“喂,”

雲雀抬起的手攥在他的長髮上,藍色水絲在手指間凌亂纏繞。雲雀抓住它,抓住他不放,把他拉到了跟前。

“下車之前我說的,沒聽見嗎。”

他怔一下,摇摇头。沢田的音箱太響了。

黑髮青年呼出一口氣。

“沒聽見就算了。”

然后雲雀的手臂環住了他的后頸,他來不及驚詫便被按得猛然降低重心,彼此的牙齒用力地磕在了一起。

***

就像理所當然的發展一樣他們糾纏作一團,醉酒什么的僅僅是個差勁的白爛的借口,那些他一直渴望的、卻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么簡單,他卻始終想給它們戴上面具,解釋成偶然來為自己開脫。

其實只是缺乏自信的自欺欺人吧?想他,想要他,從前是現在也是,

骸弓起身子,手掌沿著光滑的皮膚一點點推過雲雀的小腿,停頓了動作。

“還會抽筋嗎?”

雲雀氣喘不止,卻是正視著、筆直地抬起了清亮的鳳眸。

完全沒有之前喝醉的神態,他是醒著的。

而且,

淡不可見,但確實……是微笑的模樣。

“你說呢?”

骸愣愣地盯著那雙眼睛,然后呼地一下子埋下頭去。

“干什麼……突然……”、雲雀問他,但他許久沒有回答,只是把額頭緊貼在對方細長的鎖骨上,直到彼此都感到微弱的痛感。

“總覺得忽然有點害羞啊。”他說著,哧哧笑出了聲。

請別用那么認真的眼睛看我。

會讓我……有所期待的啊……

無論如何,謝謝。

***

“骸大人說雲雀先生因為宿醉所以今天不過來了。”

“哦,這樣啊?”綱吉心想這大概算是預料中比較好的情況,雖然他覺得話語背后應當有某些被藏起來的東西——醉酒倒真是個好借口啊。沒有多問對面的女孩子,他點點頭看她從身邊走了過去,然后悄悄抽了抽鼻子。

“……咦?好像是櫻花香啊。錯覺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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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家教同人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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