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阵脚步声响起,贺汀回眸望去,一个以面具遮住半张脸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右脸从额头至下巴被黑色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下眼睛和嘴唇的位置。他身量不算高,算是羸弱一挂的,看着瘦的有些厉害。
逢棋招呼他坐下,并对贺汀介绍:“这位是廷尉侍郎——万羿。”
这个万羿做了许多年的小官,据说是近几年遇到位贵人,才被举荐当了廷尉侍郎。
贺汀盯着他的眼睛多看了几眼,总觉得有点熟悉。
“我总听说廷尉府的人,总是独来独往的,最忌讳结党营私。”贺汀说。
万羿不知可否,“朝堂时局瞬息万变,都不过是在自寻后路罢了。”
他一开口,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被撕裂过一般,看着他才不过三十多岁,声音听着却有点像垂暮的老者一样。
逢棋也给万羿倒了一盏茶,解释道:“最近圣上革了赵太尉的职,左相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的,他们二人本来就不对付。”
“可我正是为管相做事的,二位不怕我们相见密谈一事传了出去?”贺汀笑意不达眼底,问道。
“贺公子不必多虑,你不说,我不说,谁人会知?”万羿笑得满不在乎,“如今赵太尉触犯龙颜,陛下又要册封公主,如今获利最大的,不正是管相一派吗?”
“哦?可我看万侍郎不像是管相的人啊。”贺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嘶了一声继而道,“倒像是赵太尉的人。”
“我困苦之时,赵大人曾出手救过我一次,我并不是个不会知恩图报的人,现如今他落了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管呢?只是我身处廷尉府,廷尉大人最忌讳我们私下与其他势力交缠,我不好直接插手,因此我不得不借贺公子之手了。”万羿破铜锣似的声音起起伏伏,把来意说得明明白白。
“那万侍郎怕是找错人了,你既然知道我为管相做事,还找我作甚?”贺汀道,“万侍郎你怕节外生枝,那我也怕呀。”
当然不会是这样简单,贺汀何尝不知道这个万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选中自己。
果不其然,见到贺汀拒绝自己,他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哀叹遗憾,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茶。
仿佛入口甘甜的茶水并没有使他的喉咙得到什么滋润,他张口还是那样的沙哑。
“六年前,北州城被奉月大军攻破之时,我曾听到过几句不切实的传闻。”
贺汀听他提到北州,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他挤压着内心翻涌的波涛和困惑,面不改色道:“是吗?万侍郎既知不切实,那不怕说出来误导我们?”
万羿在这时扯着嘴角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讥嗤。
“确实是不切实,可我觉得贺公子会想听吧。”万羿从一进门就很排斥跟贺汀对视,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才正式抬眼看着贺汀。
“我听闻,在那时,大煜曾有过一名密使前往奉月。只是不知道,那密使是受何方势力指使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汀,破喉咙发出的声音如同咒语,嘴角裂出一个笑容,“我以为贺公子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
贺汀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崩裂的神色,他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是吗?万侍郎怎么就如此断定我会感兴趣?”
万羿收起笑容,“猜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