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楼庭雪这么长时间没回他的话，云锦笙暗道一句奇怪，身体还是先一步动身走了过去。
直到他走到楼庭雪面前这人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依旧无动于衷，云锦笙刚要开口叫他，却见这个人突然抬脚向前走去，眼看他要撞上桌子，云锦笙一把抓住他，呵斥道：“你看不到吗，这里有……”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云锦笙的双眸随之睁大，他现在所对上的赫然是楼庭雪一双空洞的黑眸。
沉默几秒，云锦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人可能是在梦游。本着不能叫醒梦游之人的想法，默默松开了楼庭雪的手。
心中百般疑惑。
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梦游了？
如此想着，目光一直落在楼庭雪身上，生怕他梦游乱跑把自己弄伤了，事实却是，这个人站在原地好长时间没什么动静。
就当云锦笙以为他会就此作罢的时候，手腕一紧，被人猛然向前一拉，硬生生倒进楼庭雪怀里。
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落在自己耳边，云锦笙下意识抬手想要推他，楼庭雪就像是知道他会如此一样将他抱得更紧，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像只被抛弃的恶狼，只能在黑夜低声嘶吼。
“别走……”
虽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云锦笙在听到他的语气如此悲伤的时候，抬起的手终是慢慢落下。
他心软了，默默心里叹了口气，暂时纵容了他这一次。
算了，就这一次，纵容他一次。
云锦笙如此在心里一遍遍暗示自己。
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想到了楼庭雪经常说梦话会说起的已经离世的妈妈，或许，他现在唤的正是他的妈妈吧。
失去亲人的滋味并不好受，这种时候最是需要人陪伴了。
任由楼庭雪抱了他一会儿，松开他时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进自己颈窝，下意识抬手在颈窝摸了一下，湿润的有些许粘稠的液体糊在他的指尖，用指腹捻了捻，隐隐发觉过来这是眼泪，心情不自觉低落下来。
目送楼庭雪走进卧室之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是喝水的。火速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起伏的心绪还是没有稳定下来，刚才发生的事还是在脑中挥之不去。
无意识扣着手里的杯子，神思渐远。
窗外银白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地上，照亮屋中的一小片天地，静谧冷清。
“叮咚”一声，不知道谁的手机响起，云锦笙寻声找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现是楼庭雪的。彼时一连串的叮咚声不断，如同催命一般，仿佛要催死手机的主人。
云锦笙将手机拿起来，瞳孔骤然紧缩，手机里的消息明晃晃的落在他眼中。一字一句，杀人诛心。
你是人吗？
有你这么对你弟弟的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有你这样的孩子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我真后悔生了你。
……
这样的消息长达二十条，几乎每一句都是类似意思的话，字字诛心，就好像他有多么恨这个人一样，想要用言语将他杀的遍体鳞伤。
面对这样的信息，云锦笙只觉得窒息，刺骨的寒意自脚底爬满他全身，让他头皮发麻。
这个人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楼庭雪的爸爸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父亲居然会是个控制欲如此强的人。
他甚至都不敢想，楼庭雪的妈妈走了以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活到现在的。
只不过现实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又是叮咚一声，两条消息弹出来。
自己飞黄腾达了？就撒手不管了？
我告诉你，你在做梦，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这次，云锦笙没有选择忍下，正要解开手机回怼过去，电话先打过来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云锦笙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回头瞥了一眼半开门的卧室，转身走到阳台，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每一秒都在暗示着他对方的急促。
深吸一口气，接下了这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对面急不可耐暴跳如雷的声音。
“白眼狼，终于知道接电话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有你这么对我的吗？”
“你那么对你弟弟你觉得很对吗？你还真是自大，自己有了钱真以为自己很牛逼了？”
“妈的，简直可笑！”
……
他的话越说越不堪入耳，云锦笙的怒意也是顺利被勾起来，怒气更是没有丝毫的避讳。
只见他冷笑一声，呵斥道：“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你身为一个父亲该说出来的话？”
“呵。”云锦笙嗤笑道：“那你还真不是称职的父亲。”
“你是谁？”
“你不是楼庭雪。”
原本还在疯狂输出的人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当即谨慎起来。
“轰隆”一声，原本寂静的月色被雷电划破天空，一场瓢泼大雨随即而下。
云锦笙盯着骤然变化的天气，情绪没有太大起伏，神色冷淡，不屑开口，“我是谁和你没有关系。”
“但是，楼庭雪如何那是他的事情，你这样的人不配成为他的父亲。”
“你……”
对面显然被他大言不惭的发言气到，话都被气得噎住。
云锦笙丝毫不在乎他如何，眼中满是戏谑，似乎已经联想到他此时急得跳脚的样子。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骚扰他，不然我们只好派出所见了。”
对面不说话，云锦笙只是冷冷笑笑，根本无所畏惧。
“我这里有你骚扰他的证据，你如果不怕，大可以来。”
随后挂断电话，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
“神经病。”
小声吐槽了一句之后，他还是站在原地很久。就好像，那种情绪同样影响到他，他感觉到了些许压抑。
良久后，云锦笙叹了口气，关上阳台的窗户，将手机放回原地，这才敢走回卧室。
一走进去，看到缩在床上睡得不怎么好的楼庭雪，方才消散下去的那股无奈再次涌上心头。
慢慢走到床边蹲下，眉头紧蹙，神色更是复杂。
他这才看到，楼庭雪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蹙着的，显然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抬手落在楼庭雪眉头，轻轻碰了碰，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心中一颤，很小声开口。
“你……原来一直过得都不好吗……”
这话他好像在问楼庭雪又好像在问他自己，很显然楼庭雪此时不会给他答案。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
明明楼庭雪一直以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很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楼庭雪的家庭会是这样的，他以为楼庭雪这么厉害是因为他的父母教得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都是因为楼庭雪自己学的好，和他的父母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真相是真相，和他以为的并不相干。
恍惚中，想到之前顾苼和他说的，那时他告诉自己楼庭雪的背后很复杂，他还不信，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信了。
此时此刻，云锦笙只剩一声苦笑。
心中酸涩无比，百感交集，硬是惹红了眼眶。
突然手腕一紧，楼庭雪一把抓住他，整个人往他这边靠，直到大半个身子都拱进他怀里伸手捞到他才肯罢休。
云锦笙低头看他有些发抖的身体，低头靠近，很轻的在他背上拍了拍，楼庭雪似乎知道人是他，很快被安抚下来。
将人安抚下来，云锦笙拿过自己的手机，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
索性他直接不睡觉了，找到封齐的微信编辑了一段话发给他。
【去查一下楼庭雪的父亲最近在做什么，有必要给他使点绊子。】
【好的，老大，没问题。】
消息几乎刚放出去，对面就回了，云锦笙都被封齐的速度惊到了，这个人居然还没睡觉。
不过云锦笙不怎么关心他睡不睡觉，吩咐好事情之后正要放下手机，怀里的楼庭雪忽然开口说话。
“你怎么蹲在这里？”
云锦笙放下手机，慢慢道：“半夜口渴去喝了个水。”
闻言，楼庭雪想看他先被云锦笙一把推上床，那人就躺在他身边，拉好被子闭眼道：“现在回来睡觉了。”
楼庭雪刚要说些什么，先被窗外的一声惊雷吓到，这才发觉过来外面下雨了，雷声不断，加上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不由让他有些畏惧。
下意识往云锦笙那边缩了缩，明显感觉云锦笙的身体一僵，但最后云锦笙没有说什么。
他的无言就像是纵容他一般，索性他大胆一些搂住了人。
这时，云锦笙猛然开口，“你不喜欢下雨天？”
沉默几秒，楼庭雪“嗯”了一声，后闷声说，“下雨天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这不是一个好的天气。”
他的妈妈就是死在这样一个雷电交加的下雨天。
自那之后，他对这样的天气都有阴影。
云锦笙没再问他，抬手在他背上拍拍，轻声开口，有些哄他的意味。
“这次不要怕，我在。”
楼庭雪有一瞬间的愣住，后反应过来，伸手抱住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好。”
云：怎么这么惨[可怜]有点心疼[裂开]
楼：要老婆抱抱才行[可怜]
云：简单宠一下吧[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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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