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这位白发灰眸的仙君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疯疯癫癫，宁今是与他的相处也不由放松了许多。
关峤渊自告奋勇地串肉、烤肉，宁今是当然是提出过帮忙，但关峤渊执意要自己来，宁今是拗不过他，于是坐在篝火旁慢慢等着。
阵阵肉香伴随辣椒粉的香味扑鼻而来，别提有多诱人。
宁今是记得自己并没有在游戏里暴露爱吃辣这一点，之前和关峤渊一起吃饭，他考虑对方的口味，做的饭菜都是适中，而关峤渊以前一直都是模仿他的手艺。
不过这次烤肉，他放了许多重口香辣的调料。
宁今是吃的不亦乐乎，不忘给关峤渊夹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的？”
关峤渊垂着头：“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凭着第一感觉这么做的。”
宁今是觉得神奇，附在小鸡身上的周衡却是见怪不怪。
能不知道吗，不止是口味偏好，甚至是宁今是喜欢吃哪个食堂哪个窗口的菜，喜欢的餐厅，喜欢的零食牌子……周衡之前统统都告诉给了关峤渊。
大学四年，周衡甚至幻想过关神会在他约昭昭吃饭的时候，来个偶然邂逅，然后两人相互认识凑成一对儿。
可谁知道四年了，关峤渊居然愣是躲了宁今是四年。
周衡和关峤渊说了些关峤渊设计的游戏，企图激起他更多的记忆，但关峤圆的反应平平，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淡。
宁今是觉得有些奇怪，趁关峤渊去屋子里给他倒水的时候，小声问周衡。
“我怎么感觉关峤渊不太想搭理你啊？你得罪过他吗？”
“没有啊。”周衡习以为常地道。
除了看着宁今是的眼神有些过于的……灼热？周衡觉得关峤渊这副样子，和之前在大学里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他一直都是这样，你不会以为关神是什么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性格吧？啧啧，得了便宜你就偷着乐吧昭昭。”
“再说了，你不也说现在的关神，比之前面动不动就下跪求原谅的样子好些吗？”
宁今是笑了笑。
的确如此，关峤渊现在这样确实顺眼的多，从局势上看，当然是现在这样会更好，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宁今是心里老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夜色渐浓，月暗山起了阵阵微风，吹散白日的炎热。
容貌精致俊美的青年坐在篝火前满足地长叹口气，火光滋滋作响，他的半边脸倒映着身侧的光色，愈发衬得五官明媚动人，双眸宛若琥珀一般清澈透亮。
“不行，我真的吃不下了。”
周衡不知什么时候又断线了，小鸡崽在宁今是脚边埋着头，转心叨地里的虫子。
宁今是向后撑着胳膊，侧头看向身旁举止优雅吃着烧烤串儿的男人，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的五感还封印着吗？”
关峤渊拿着肉串的手微微一顿，随后问道：“五感被封印，是什么意思？”
宁今是本来以为他只是不记得现实里的事情了，没想到连游戏里的设定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回忆了下之前看到的资料，开口道：“嗯……就是说，你能尝出这些食物的味道吗？能看见我的样子吗？”
闻言，关峤渊凝望着宁今是。
青年神色自若，光峤渊烤的肉串太符合他的口味，他一不小心就吃多了，以至于现在稍微有点儿晕碳的感觉，大脑的反应迟缓，丝毫没有察觉眼前这位筠玉真人的目光，已经是炙热到有些吓人的程度。
仿佛一条守着自己最珍贵美好宝物的恶龙，不允许任何其他人的亵渎，贪婪炙热的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宁今是的身形。
“我能感觉到。”
“那看来和之前不一样啊。”宁今是单手托着下巴也看着关峤渊：“上个存档，你是太阿宗特牛逼的一个仙尊，修行无情道，还要……”
话未说完，宁今是突然一顿，抿了抿唇。
算了，不想说了。
不过即便宁今是没有说完整上个存档关峤渊都做了什么，关峤渊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有些惨败，破碎可怜的模样从一双丹凤眼里流出。
“太阿宗……”
“嗯，你有想起些什么吗？”
关峤渊面上血色尽褪，垂眸轻声道：“我不太确定，但这个名字，让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灰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可，为什么我一仔细回忆，就会感觉头疼，好像有什么在阻止我想起这一切一样。”
宁今是看他如此痛苦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起来就算了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既然上次那个病毒是以关峤渊心魔的姿态伪装在他们身边，说不准现在也是同样如此，关峤渊虽然改变了游戏里的某些设定，但他应该还是太阿宗的峰主。
所以那个bug才会阻止关峤渊想起太阿宗的事情。
宁进四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关峤渊。
关峤渊也认同他的猜测，点点头道：“有很大概率是你猜想的这样。”
宁今是捧着竹子水杯，小口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水被关峤渊用灵力冰镇过，配上这过秋老虎的天气，正是舒适的温度。
又坐了一段时间后，宁今是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回屋子里吧。”
他们现在自然是不适合再睡在一张床上。宁今是瞄了一眼关峤渊的身材：“我睡小塌，你睡床，可以吗？”
关峤渊垂眸，声音有些顿：“不，我在小塌上休息就好了。”
宁今是朝他摆摆手：“你这么高，睡榻上不憋屈吗？行啦，不用谦让这个，我也不是没在小塌上睡过，能睡下的。”
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今是。”
身后，关峤渊轻声唤了他一声。
“嗯？”宁今是转头看着他。
屋外一片漆黑，只有关峤渊所在的地方残存一点火光，宁今是恍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我想，也许太阿宗有办法能够找到那个病毒。”
宁今是偏头想了想：“挺好，那就去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洗漱间。
关峤渊看着宁今是离开的方向，站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脸上看不出情绪。
等他熄灭了篝火回到屋子里时，宁今是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
熟睡中的青年比他清醒时的样子还要乖顺可爱，蜷着身子将自己和被子团成一团，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他睡前给关峤渊留了一盏小灯，暖橘色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塌上的人侧着身子背对着光源入睡，像一只避光的小动物。
小灯被关灭，周围迅速被黑暗包裹，就连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入屋内，也像是转瞬间就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
关峤渊凝视着毫无防备的宁今是，微微俯下身子，几乎要完全贴在他身上。
高挺的鼻梁寻觅到颈后的位置，温热绵密的呼吸让宁今是再睡梦中感觉到了些刺激，小幅度地皱了皱眉，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鼻音。
冰冷苍白的手指在柔软的耳垂轻轻打转。
“耐心一点，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
*
宁今是感觉自己耳边好像一直有谁在说话的声音。
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声音变多变杂，再到后来又安静了一段时间。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宁今是痛痛快快地睡到自然醒，他伸展四肢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睁开眼。
刚一睁开眼，他便直直对上一双写满惊讶疑惑的眼睛。
猝不及防对视上的两人皆是一愣。
半跪在床边的少年先一步反应过来，脸色迅速飙红，连连后退与床上的人拉开距离，然而床上的人似乎还有些发懵。
“子瑜？”
“啊？”
刚一应声，艾子瑜就后悔了，要不是不合礼数，他恨不得立即捂着自己的嘴，而且，与其说是后悔，他的反应更像是震惊。
反应慢半拍的宁今是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现在，根本还不认识艾子瑜啊！
再说了，子瑜不应该还在太阿宗吗！！？
宁今是心一沉，猛地起身，恰好此时，关峤渊推门而入，看见床上的醒了，快步走来。
“今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宁今是原本满腹疑惑，被他这一句给直接问懵了了：“……我睡了很久吗？”
“我怎么会在太阿宗？”
关峤渊脸色严肃：“今是你睡了整整一天，我实在担心出事，一时着急，便直接将你带回宗门了。”
宁今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信息：“你想起来了？”
关峤渊摇摇头：“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早晨的时候我本想叫醒你，可你怎么都醒不过来。”
他眼神冰冷：“我怀疑是那个病毒想要对你出手，太阿宗内有能固人心魂的法阵，因此才我擅自做主……”
宁今是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对自己睡了一整天并且连关峤渊都无法唤醒一事完全没有印象。
病毒……
之前被那个病毒盯上，他都会以做梦的形式感觉一二，可这次，却是只感觉像睡了一觉一样。
“那现在，有抓到它吗？”
“抱歉，它逃跑的速度太快，我们没有抓住它。”关峤渊看着宁今是，声音温柔：“今是，你刚醒来，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吗？”
“哦，可以。”宁今是伸出胳膊。
关峤渊微微勾唇，动作轻缓小心：“多谢。”
从始至终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切的艾子瑜，目瞪口呆。
谁能来告诉他眼前这个人，还是师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