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仙舟顶层。
朝律戴上面具,换了身用金丝织成纹路的黑色锦衣,抵达江家家主所在高台上的包厢之内。
本来应是江家长老来接待他的,不过多了出江家旁支的破事,江家家主不得不亲自会见朝律。
互换了姓名,朝律化名为蔺言今天提及的“阿理”。
江家主是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架着副复古眼镜,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配着那身古装,却更像是上个世纪的名流学者。
能做上家主之位,自然有些手段,此时,包间只余两人,江家主却不提及江若月的事,而是先与朝律商谈君子茶的买卖。
买卖谈妥,拍卖会也正式开始,看着被端上台的第一件拍品,江家主笑着说:“千年岚山乳,放在以前的场次上,可算得上是压轴之一了,今儿竟放在第一位。”
朝律不语,听着对方自言自语:“据说这岚山乳,在上古时期,配合其它奇珍异草,能够洗经伐髓……”
江家主叫价,报了个“一千万”,又摇头感叹:“我这边倒是有本古籍的抄本,上边记载着炼制方法,可惜啊,可惜啊,药材有缺,修为不够。”
塑灵丹是七品的丹药,有天赋的修士,出窍期尚可一搏,若是天赋平庸,合体期也是练不出来的。
换言之,在当今,药草难得,灵气稀薄,重塑灵根一事,无异于天方夜谭。
江家主表演完,眯着眼睛喝了口茶水,摸了摸眼镜框,暗戳戳地往朝律那边瞟,想看看朝律是个什么反应。
这一看却是让他心脏高悬,没想到对方直接摘了面具!
可是真正见着了,却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朝律只是口渴喝了口茶,江家主却是正襟危坐起来。
同等境界的修士,想要互相看穿各自的伪装,无比简单,神识一扫,原形毕露。
当然,如果带着遮掩身形的法器,就需要多费一些功夫,但江家主此番会约,打得就是要弄清楚朝律背后势力的算盘,故而备了许多法器,且不乏源自上古的高阶法宝。
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乃高阶法宝所化,且稍加了些改装,用现在的话来讲,这是个能够识别万物的智能扫描仪,扫人扫物,只要是库里有的,它都能辨别出来。
朝律之前带着面具,等于是扫描仪受到了干扰,被迫瘫痪,眼镜自然发挥不出效用。这会儿面具一摘,虽然江家主仍看不清朝律的面孔,但此时朝律使的手段却不会干扰眼镜的运行。
可是眼镜一扫,结果一反馈,江家主不得不收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那织金锦衣,是个高阶法衣,还是上古的玩意。那放在桌面上的白色面具,也是个高阶法宝,上古产物……
最重要的是,眼镜扫不出来朝律的修为,这就说明,对方的修为绝对在化神以上,不是出窍就是合体,总之超出了眼镜测量的阀值。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对方就是个普通人,可普通人怎么能那么容易当着他这个元婴期的修士给脸上打马赛克的?
江家主身为当代修真界的领头人物之一,知晓一些内情,明面上化神期的修士只有蔺家那一位老祖,可实际上要多得多。但是要说化神以上……出窍与合体期的修士,绝对没有!
可是,今儿却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坐在他面面面,面前。
端茶的手有些儿抖,但江家主克制得很好,抖了两下就正常了,还戏谑自身:“老毛病了,偶尔颤几下。”
说罢,朝律看着江家主又抖了两下,茶水都溅到了自己的衣摆上。
就是这么一打岔,展台上的岚山乳被另外一名修士以一千七百万拿下,当即,就被送到那名修士的手中。
“听秋白说,朝同学炼丹之外术甚好,难不成就是您教的?唉,我家那孩子啊,可是羡慕得很,他打小就没炼丹的天赋,起初不信邪,一炼就炸炉,想来,您家那孩子,可不要您那般操心啊……”
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是有崽的家长,特别是两个崽还在同一个班级或是寝室内,家长们一般都喜欢以自己崽为中心,展开话题,要么低调的炫耀,要么嗔怪地自黑。
显然,可怜的江三太子,被自家爹拿来作为套近乎的工具。
江家主本以为朝律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却见对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
看着满头雾水搞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笑段子的江家主,朝律解释道:“我之前也认识一位小友,不怎般会炼丹。”
“那孩子脾气倔,拿这事当借口,和他父亲闹了许多年的矛盾……”
虽然不知道朝律关注的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不应该就着他的话头谦虚的夸自家孩子嘛?!),但江家主面上端着一副严肃的模样:“一家人闹什么矛盾,炼不成就不炼,孩子这方面不行,肯定还有其他擅长的领域。”
朝律垂眸,抿唇轻笑。
江秋白这辈子算是投了个好胎。
“秋霜寒铁剑,2千万一次,2千万二次,两千万三次——”
嘭的一声,拍卖锤砸在桌面上,又一件宝物有所归属。
这气氛稍微和缓了一点,江家主正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说到正事上时,就听朝律十分直白地说:“有关江家旁支的事,家主你怎么想?”
说到这儿,江家主立即收敛了表情,严肃道:“江家绝不容许此等败类存活于世间。”
朝律交与江秋白的古币,最后自然到了江家主的手里,古币上的奥秘,也只有元婴期以上的大能能够勘破。
里边装着什么东西,暂且只有江家主他一人知道,且不谈那些现成影像的真假,至少他的确跟着余下的线索找到了旁支干见不人的勾当的大本营。
且不止旁支参与到这件事上来,一些小门小派,甚至是四家五门的人,都在里边插上了一脚,不知夺走了多少无辜人的未来。
朝律挑眉,他自然知道,江家主面上那真实的怒意,可不是因为那段影像,而是真切目睹所有之后的结果。灵根剥离之地,有元婴期的修士坐镇,即便江家主有同等的修为,要做到完全的隐匿,也是十分困难的。
“那家主你打算怎么处理?”朝律用手指点了点桌面,问。
其实朝律还是比较赞成私下里处理这玩意儿的,毕竟事情闹得越大,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偷换灵根之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更多的利欲熏心者参与到其中。
当然是私下里一锅端掉。江家主心想,可他又摸不清朝律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得试探的反问:“不如交与安全局处理?”
由治家一门牵头,四家出资组建的安全局嘛,老喜欢正义地出警了,这么大的事,能不赶着上去捞功绩?
不过此事甚大,出事的有是江家旁支,本家难免会牵扯于其中,安全局要是想查本家……江家主自然不会让他们走得那般轻易。
朝律摇摇头:“不可。”
“你我所见,不过冰山一角,他们只靠几个元婴和金丹,可办不成这事。”
江家主抿唇点头,十分严肃地看向朝律:“那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朝律施法展开结界,二人的交谈之语就此被隔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