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要带咱们先去吃一顿,这种席面谁吃得下啊!”陆荆笙一进门便气呼呼地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试图压下恼火。
饭前这李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因为大少爷院内不宜住外来女宾,便安排陆荆笙和千秋单独在别的院子住,又说为补偿两位宾客,特安排一人一间大些的客房,以表歉意。
也是楚徵让反应快些,表示陆荆笙和穆铖予已是夫妻不便分开住,对峙片刻便被安排与陆荆笙在外院客房同住。而千秋和楚徵让早已被家仆听到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就只能各自一间,最后楚徵让也陪同一起在外院住下。
千秋摸摸陆荆笙的头让她消消气,随后也坐下来倒了杯茶。
因为隔墙有耳,怕陆荆笙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千秋便跟来陆荆笙的房间。
“秋秋,你刚才那么生气,怎么回来这么淡定啊?”陆荆笙噘着嘴瞧了千秋一眼,有些奇怪。
就在回来前,他们四人跟着李经理和助理去赴宴,接过她们两人被家仆拦住说除了主母其余女人不可上桌吃饭,饭菜会在晚些送到各自房中。
陆荆笙当时一口火气就攻了上来,但不好听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身旁的千秋直接和家仆吵了起来,尽管李老爷还未到场,可场面也还是不好看的。
见平日里素来稳得住的千秋如此,陆荆笙惊讶和疑惑冲上心头,一下忘记了张口吵架。
吵了几句楚徵让将千秋揽到一边悄声说了几句,这才作罢。
这席面闹到最后就算是破例让她们进去,千秋和陆荆笙肯定是吃不下去的,但作为“朋友”李经理的面子还是要给,所以她们二人撂了句“这饭晚上也不用给我们两个人送了”便离开了,让两个男人去为李经理撑个场面。
千秋瞧了眼紧闭的大门和窗户,起身将窗帘拉上又回来坐下,食指竖在唇上,眼神刻意瞟了眼大门方向,示意陆荆笙悄声些。
“刚才气过了,胃有些不舒服,不敢再气了,气病了划不着。”千秋故意用稍大些的声音说了句话,而后将凳子挪到陆荆笙身边坐好,脑袋贴在陆荆笙肩膀上,“不信你没感觉出来我是故意吵的,不然你当时也不会收声。”
陆荆笙轻笑了一下,耸肩膀微微颠了颠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
“听好了荆笙,今天我和楚徵让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你一定不要插手。等到他们两个吃饭回来,你就跟在穆铖予身边,片刻不要离开。”千秋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嘴巴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这期间你不要出房门,天黑透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若是来人送饭,就说我气到不舒服睡下了,就算他们叫医生来也不会很快,我能在这之前赶回来的。”
说完,千秋直起身来,用手抚了抚陆荆笙的后背,让她安心。
外面天色擦黑,院内还未全部点起灯,根据中午和楚徵让摸索过的院内布局,千秋还是有信心摸出去不让人发现的。
陆荆笙从正门出去叫人去再次交待了一下晚饭不用送,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后千秋扫了眼房后贴着墙的那一小扇窗户,确定安全便翻了出去。
总会比他们家大少爷院中那杂乱树丛遮墙要好翻许多。
希望那五太太的院子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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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里向来是不重视女人的,尤其她还是外来人,陆荆笙称了声病也便没有人再来搭理。
倒也是免去了她们两人的麻烦事。
待楚徵让和穆铖予回来时天已然黑了,院中的灯亮起,打进千秋未开灯的房间。
楚徵让没有直接回他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了千秋的房门,又要了杯温水像是来探望不舒服的女朋友。
伸手将被子拉开,装作有人躺过一般,千秋起身拍开灯才前去开门。
门开后千秋没有和楚徵让说话,闹脾气似的将他晾在门外,等楚徵让端着水走进去他顺手关了房门。
千秋就直对窗户坐在桌子旁仰头看他,背对窗户的楚徵让将水轻轻放在千秋手边,四目相对时,楚徵让挑了下眉。
抬手将放在桌边的杯子一巴掌拍落在地,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破碎声直接使院内细细地交耳声停了下来,引来了院内所有人的关注。
陆荆笙和穆铖予听到声响后立刻从房间出来,见是他们两个闹出的动静,有心理准备的两人对视一眼,共同迈步去看戏。
不去看这个热闹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所以故作担忧地向那边走去。
杯子从楚徵让的腿侧擦过去的,温热的水有大半是扫在了他小腿上,深色的裤子看不清水渍,只能在水渗透布料后感觉到最后一点温度。
楚徵让咂咂嘴,避开门外的视线给千秋竖了个大拇指。
得亏要的不是开水。
“这里规矩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千秋抿了抿嘴,手下有分寸不会真的砸到楚徵让,然后努力装出生气的模样,“这都什么年代了,他管自家女人也就罢了,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楚徵让扥了一把因为水渗入布料而沾黏在小腿上的裤腿,另一只手握住千秋指着他的那只手,好声好气劝道:“这是别人家,先别喊好不好?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回哪门子家啊!”千秋甩开楚徵让的手,快速地往窗外瞅了一眼,“你就要面子是吧?要面子任着我被欺负?”
“啧,这都说的什么话,在家我哪次不听你的了?”楚徵让又想抓住千秋的手,被躲了开。
“放屁吧你,今天都能因为面子不让我上桌吃饭,嘴里说着好听的让我回来。”千秋嗤笑,“当初谈恋爱的时候说得比花好听,真遇到事了不给我出头,以后真要是嫁到你们家我岂不是还得跪着伺候你啊!”
楚徵让抿了抿嘴点点头,像是在思索怎么反驳。
但实际上,他正对面前的千秋眨眨眼。
漂亮。
不愧是拍过戏的,台词功底一流,他的嘴皮有点跟不上。
楚徵让转转眼睛终于是想到了,接着话茬说:“别上纲上线啊,入乡随俗而已。”
怎么让人生气怎么说,他这欠儿嘴还是比较拿手的。
“哎哟,真是这家给你把地位抬高些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千秋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挡在身前的楚徵让推开,“那你自己入乡吧,我走,这辈子咱俩都别再见了,你找个乖顺的来添你的漂亮面子吧!”
一脚踢开脚边的碎茶杯,迅速套了外套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包就往门外走,门口的陆荆笙象征性扯住千秋的衣服边也被甩开。
屋里的楚徵让还在往外喊:“你让她走!我倒要看看离开我她能不能活!”
被哥哥“凶”了的陆荆笙也是气不过的模样,生气又伤心地将头埋进穆铖予怀中,手还掐在穆铖予的手臂上。
穆铖予面上没什么表示,只是一手盖在陆荆笙后脑勺上,嘴里安慰着楚徵让别和千秋置气。
转头回来看怀里的小祖宗正憋着笑,怀里可算是个好藏的地儿,见他看向自己还抿嘴笑了笑冲他眨眼,眼里写满了兴奋。
穆铖予了然地拍了拍陆荆笙的脑袋。
别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假的。
陆荆笙在他怀里摇摇头。
知道啊,无所谓啊,虽然是假的,但我的cp营业是真的,他们都肯营业了诶。
穆铖予:……
千万别让你哥听见,不然他一定弹你脑瓜崩。
可尽管知道是假的,但是千秋真的走了陆荆笙还是有点害怕。
回房间后陆荆笙直接给千秋发去短信,千秋很快回复她说单人住的话招待所总比这里安全,叫她放心。
抬头看了看正在房中布符阵的穆铖予,陆荆笙勉强信了千秋的话。
或真或假,千秋已经走出了这座家宅,前往之前那个招待所。
和他们想的一样,正常离开可能会被劝阻,可是闹出些事情来,他们也便失了阻拦的立场。
老板娘在前台远远便看到了她,像是十分相熟一般推开门迎了上来,“诶,妹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过来啦?”
“跟那个渣男彻底掰了,来您这住一晚上明天再下山。”千秋牵强地笑了一下,表现出有些沉重和烦躁,“他要是追来,您可得帮我瞒着别告诉他我在这啊。”
进了招待所后熟练地掏出身份证递给老板娘去登记,靠在前台桌边等待房卡的千秋扭头看到一个服务生将趴在大厅的等待区沙发上睡迷糊了的女生扶起,问了问老板娘这个女生的房号,便抱起她向房间走去。
千秋垂眼看向沙发前的茶几,是一份吃剩一半的盒饭和一听喝空的啤酒。
千秋皱眉思索着。
又是啤酒,且只有一听,醉成这般吗?
老板娘的喊声将千秋叫回神,千秋笑了笑接过房卡,“大姐,给我来一份晚饭吧,让他给我气的饭都没吃下。”
老板娘笑着连声应下,让她先去三楼放行李,一会儿她将饭送到她房间。
对着老板娘道了声谢,千秋转身上了楼,在三楼正好碰到从那姑娘房间出来的服务生,相□□头打了声招呼。
房卡刷开房门,千秋又看了眼那个和自己相隔不远紧闭的房门,默默进屋关上门。
背包随手扔上床,随身的睡衣拎出来,洗漱用的摆在床头柜上,这才将背了一下午的单肩包从最底下掏出来。
还没等千秋拉开单肩包,房门便被敲响。
“正巧二楼有个客人说提前退房了,晚饭多出来一份就直接给你送来了。”老板娘笑脸相迎,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千秋正在收拾的背包,就是正常住客整理行李的模样,“别因为男人生气,昂,大姐今天请你两瓶啤酒,喝了什么也就忘了,伤心不值当。”
老板娘关心的模样十分真心,千秋故作愁怨叹了口气,点点头没说其他的,只是谢谢老板娘关照。
重新关上房门,千秋坐在床上打开饭盒盖,饭香确实可以勾起千秋的饿意,用筷子翻拌间,一股淡淡的香味夹杂在其中,如若不是千秋下午在寺中闻到过,便没有人会留意这种味道。
舌尖抵上后槽牙。
盒饭中的大半被千秋倒进洗手间冲掉,留了些残渣放在桌上做做样子。
千秋将包中那袋从楚徵让手里抢来的板栗饼拿出来,拆开来啃了两口,空闲的那只手从单肩包中取出楚徵让塞给她的木盒。
曲着中指用指骨在木盒上方敲了敲。
千秋低下声来。
“该我们上场,演出戏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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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佛囚塔·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