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虎知道的不多,还是他有些事参与其中才能略知一二。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竟轻轻松松就问出了他一直当做筹码的秘密。
这让他非常吃惊。
他失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依白淡淡的:“猜的。”
从刘虎的反应来看,她是猜对了。
自落雪梅暗杀她起,到现在天虎赌坊和刘虎相见,谢依白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们一定和骗子有关。
直到现在,她才敢笃定,这些事都和骗子有关。
刚刚杀手出手的一刹那,谢依白心里想的是,杀手的目标竟然不是她。
当然,谢依白不是个M,也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
她只是完全惊讶于杀手更换目标的这个行为。
杀手,一向是江湖中不讲规矩却又最讲规矩的人。
不讲规矩是因为只要出钱,他们谁都可以去杀,不论那人是善是恶、是忠是奸。
最讲规矩是因为只要拿钱,他们便会听命办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而这个杀手,竟然在中途生生换了目标去杀。
落雪梅那次是自认没有得手机会,并且人在明处,再出手恐会伤及性命才没有继续刺杀。
而这伪装成剑客的杀手方才藏得很好,没必要中途换人下手。
能让纪律严明的杀手在见到目标后却刺杀别人,除却个人恩怨外,一般有两种可能。
一是扫清门户。
二是那人会泄露雇主的信息。
所以在刘虎要说刺客的事情时,杀手会想杀人灭口。
倘若雇主的信息当着他面被泄露出去,那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用玩狼人杀的话来讲,刘虎和这杀手压根就不共边。
谢依白垂眸,她本就该想到的,金多喜那案骗子并不是团伙作案,而是合伙作案。
所以在这之后,骗子的行径才会出现那么多的矛盾点。
比如骗子明明已经派人和她搭上线,转眼间却又买/凶杀人要她性命。
这都是因为,想骗她的,和想杀她的,完全是两个人。
他们彼此没有达成一致。
这样一起巨额的诈骗案,没有哪个骗子会放心让手下人亲自接触到银票。
骗子善骗人,他们也不信任何人。
因此,骗子定当会亲身上阵。
那就说明,去孤灯楼买凶的貌美女子,要么是冒充小侯爷的那个骗子手底下的人。
要么是那名叫流莺的女子。
合伙又出现分歧的,必是他二人。
现在,她只需要刘虎告诉她最后的答案。
二选一,想杀她的究竟是谁。
刘虎瞟了一眼杀手的方向,确认杀手自顾不暇不能分心杀他后,才轻声凑在谢依白耳边。
“雇刺客的人,应该就是流莺,那个女人是疯的。”
谢依白皱眉:“你知道她为什么想要杀我吗?”
刘虎摇头:“不知道,但她做事一向没什么理由,所以我们才说她是疯的。”
“那你知道这流莺的底细吗?”谢依白问。
刘虎:“这我上哪知道,况且流莺早就不和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来有关流莺的线索,只能从杀手那边得到了。
就在谢依白深思的时候,怜青凌空翻身,持剑扑过去刺向那杀手的前胸。
怜青的招式干净利落,毫无任何花哨之处。
精准、有效,就像是专门用来杀人的。
杀手还想再躲闪,只听“嗤”的一声,剑尖已然刺入了他的胸膛,只要再前进一寸,他必死无疑。
“停停停!留活的!”谢依白连忙开口。
杀手听罢惨然一笑,踏前一步,竟是要主动寻死的模样。
只可惜他前进的速度没有怜青抽剑的速度快,上前一步没让剑插得更深不说,还整个人失去重心踉跄进怜青的怀里。
杀手:“……”
怜青:“……”
谢依白见杀手没什么杀伤力后,拿着一块桂花糕小跑上楼,“快把他手脚都捆上。”
怜青:“……怎么捆?”
谢依白:“就把手和脚背过去捆在一起。”
怜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上多了几分对杀手的同情。
而那杀手也想象到了,对谢依白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谢依白瞧准他开口的间歇,直接将桂花糕塞进杀手的口中,并解开发带在他嘴上缠了一圈并系了个蝴蝶结。
古代版口/球,完成。
怜青:“你这又是干什么?”
谢依白:“我怕他咬舌自尽啊,而且一般杀手不会在嘴里□□丸吗?任务一旦失败就咬破。”
她这叫防患于未然。
待杀手被捆好后,场面顿时变得限/制级起来。
用小说话本的词来形容,那就是香/艳。
清冷的青年衣衫褴褛着瘫倒在地,皮肉都被血淋湿了,脊背塌下又弓起,手腕和脚腕被麻绳强硬着缚在一起,修长的身骨就这样被羞耻地抻开。
他双腿颤得厉害,苍白的手腕和脖颈都显出了青筋,呼吸格外粗重,唇齿间泄出时断时续的呻/吟声。
他想说话,但口腔被桂花糕塞得满满,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最后他的眼神羞愤而又脆弱,索性闭上眼,只余轻轻发抖的眼睫。
在场男性忍不住既尴尬又怜悯地别开眼,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狠狠共情了杀手一把,如果换做是他们,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在场女性则目光如炬,恨不得凑上前细细观赏一番,这比刚才那个节目还要赏心悦目!
谢依白见杀手没有反击之力后,对后跟过来的水烟道:“这附近有没有画工比较好的画师?”
水烟轻点头:“有是有的,不过姑娘问画师做什么?”
谢依白:“如此惊世一幕,不留存给后世观赏可惜了。”
杀手:“?!”
水烟:“……”
怜青:“……”
怜青:“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谢依白:“听过,不过他本就想寻死,我若杀他岂不是遂了他的意,那我偏要士可辱不可杀。”
怜青:“……”
等到老画师被水烟请来后,正瞧见杀手像案板上挣扎的鱼那样在地上翻来滚去,他不由得抚胸/口问:“这是什么情况?”
水烟温柔一笑:“那位就是老师傅你要画的人物。”
老画师:“?!”
老画师为难地看了一眼被绑在地上正喘/息连连的杀手,连忙摆手:“这不行,这我要画出来算是禁画,要被抓的。”
谢依白:“这尺度哪里禁了?”
老画师痛心疾首:“这还不禁?”
老画师手指着杀手,似是要站在道德高地上进行抨击:“你看这衣服……”
谢依白:“没露/点啊。”
老画师:“你看他被绑的姿势……”
谢依白:“审问犯人不都要捆住手脚吗?这姿势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捆住手脚啊。”
老画师被噎得咳了一声:“你看他嘴被东西堵住……”
谢依白:“他饿了我喂他一口桂花糕有问题吗?”
老画师:“那他脸潮/红成这样……”
谢依白:“这个姿势,换你你脸也得潮/红。”
谢依白:“老师傅,没想到您联想能力这么好,平时私下里玩很大吧。”
老画师:“不敢玩、不敢玩。”
众人眼看着谢依白如此颠倒黑白,都沉默了,生怕他们出声阻拦谢依白就会把枪/口对准他们。
都说文人口诛笔伐,这回大家算是真见识到了。
当然,最惨的不是老画师,而是要被画的那名杀手。
相信此画一出,这杀手算是名留青史了。
嗯,反向的。
老画师被谢依白说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淫/者见/淫了,好像仔细一想,这场面乍见之下有些刺激,可的确没触碰到朝廷下过的红线……
陷入迷茫的老画师在恍惚中提起画笔,开始勾勒线条。
谢依白拍拍老画师的肩:“今日若是画成此画,老师傅定会开创新的流派,后人每每谈及都是景仰佩服。”
老画师的手指微微颤抖,顿时倍感责任重大:“请问姑娘,老朽会开创何种流派?”
谢依白:“擦边流。”
老画师不明觉厉,“我定当以三寸之笔如实描绘出眼前这场景。”
杀手:“!?”
谢依白单手握拳为老画师加油鼓劲:“我相信您,您一定可以的!”
随着毛笔在宣纸上来回游走,老画师渐入佳境,心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完全把杀手当成雕像般心无旁骛地去完成这幅画作。
时间如白驹过隙,杀手的形象已然跃于纸上。
画成之时,谢依白自掏腰包给老画师不少赏银,这栩栩如生的画作,她得好好留下来收藏才行。
水烟送走老画师后,谢依白展开画卷给杀手观赏了一番:“不得不说,老师傅妙笔生花,基本上认识的你都能瞧出来这画上的人是你。”
杀手:“……”
“这样吧,你要是答应我老实回答问题不自杀,我就把这幅画好好私藏,以后也不会给其他人看。”
谢依白笑了下,“反之的话,我就把这副画投稿成小说插图,让你的英姿被世人观赏。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也不想以后江湖市井间都流传你的花名吧……”
狠毒、太狠毒。
看上去这么一个温软可爱的小姑娘,是怎么想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众人心中一个哆嗦,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可别得罪谢依白,不然下场如这个倒霉蛋杀手。
杀手的脸扭曲了下,似是已经想到谢依白说的那个场景了,他双眼绝望,垂下了头,示意他不会再挣扎了。
谢依白心满意足地解开缠在他嘴上的发带,取出他口中的桂花糕,“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天了吧。”
杀手咬着牙,痛声大吼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折磨人很好玩吗?!”
谢依白无比坦诚:“是挺好玩的。”
杀手脸色变了又变,扭头不再看她:“想问什么就赶紧问。”
谢依白:“你叫什么?”
杀手:“我是你爹。”
谢依白叹了口气,再次展开画卷:“那我这大孝子可得让我爹名扬四海。”
杀手脸色变了又变:“对不起,你是我爹行了吧。”
谢依白:“?”
杀手:“不是亲爹,胜似亲爹。”
有一说一,谢依白还是挺喜欢方才杀手那强忍耻辱还能清冷发狂的模样。
现在滑跪太快倒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谢依白:“你叫什么?”
杀手垂下眼睫:“化名还是真名。”
谢依白:“都说来听听。”
杀手:“……”
杀手难以启齿约有半分钟,才格外快速且小声地说了句:“断情剑,林清晏。”
谢依白:“雇你杀我的人,是叫流莺吗?”
林清晏轻轻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
谢依白:“那她有说为什么要杀我吗?”
林清晏沉默摇头。
从前他不知流莺非要杀她的理由,现在却觉得杀了这个少女的确很有必要。
是个祸害。
谢依白思忖片刻:“那你知道她的住处吗?”
林清晏仍是摇头。
不是他有意隐瞒,身为杀手,有时连雇主的身份都不必知晓,又怎会知道如此详细的信息。
如此,看来在孤灯楼有关流莺的线索也断了。
林清晏如墨的眸子斜睨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就不好奇你新认的那个弟弟的身份吗?”
怜青面色一冷,刚欲开口,就听见谢依白无所谓地说,“不和你一样,也是孤灯楼的杀手吗?”
话音刚落,林清晏和怜青都无比错愕地看向谢依白。
其实在林清晏对刘虎和怜青同时出手的时候,谢依白就大概猜到了怜青的真实身份。
林清晏对刘虎出手,是因为刘虎可能会泄露雇主的身份。
而他对怜青出手,是因为扫清门户。
像孤灯楼这种顶尖级别的杀手组织,一旦接单,便会确保万无一失。
可接触落雪梅过后,谢依白觉得落雪梅并不像个杀手,最起码不是一个成功的杀手。
比起完成任务,她更怕死。
仅仅是短暂的接触,谢依白便能看出落雪梅是这样的人,那孤灯楼的楼主又岂会不知道?
或许,落雪梅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他只是想让落雪梅做这单,至于她成功与否,他不在乎。
反正即使落雪梅失败,也会有双保险来确保这单成功。
怜青便是这个双保险。
落雪梅和怜青进金府接近谢依白的方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怜青恰好借着刘虎的计谋,多了一层身份以做掩饰。
仔细想想,便能想出,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会为了些微钱财就替人做事。
那日在小巷里的劫匪,恐怕也是怜青早就安排好的,他想让她的死亡合理化。
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怜青改了计划,救了她还要跟在她身边。
一直没有对她再出手。
派出的杀手迟迟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孤灯楼自然会派出新的杀手,也就是林清晏。
当林清晏看见本该杀死谢依白的怜青和谢依白相谈甚欢的时候,他便知道怜青倒戈了。
按照规矩,他得清理门户。
怜青装模作样的能力确实很强,要不是林清晏突然更换目标对他出招,谢依白也不会想到他身份有问题。
怜青听到谢依白轻描淡写地说出他的身份,身子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有猜想过谢依白知道会是什么态度,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风轻云淡。
这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
怜青想要开口问,可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要开口问些什么。
谢依白掰着手指算:“你伪装成小和尚当刘虎的探子,这是第一次骗我。你真实身份是孤灯楼的杀手,这是第二次骗我。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你听过没?”
怜青身子绷得紧紧的,“你不追究我?”
谢依白抬眸:“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违背了孤灯楼的指令,没有杀我。”
怜青持剑而立:“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想杀了。”
灯火落在少年微垂的眼睫上,下睑映出的影子如鸦羽一般,
谢依白轻笑了下:“总不会是因为吃的吧?”
他这样的杀手,还差几顿好吃的吗?
怜青没露出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道:“幼时家中遇害,我被藏在柜子中,过了三日才被人救出。那三日,未曾进食。”
谢依白心中一紧。
她心里甚至能想象出一个瘦小的孩童在柜子中听着外面的砍杀声强忍悲恸不能出声,直至一切重归寂静,他却被锁在柜中,连出去看看都不能。
长达三日的水米未进,很难想象怜青一个人是怎样在柜子中活下来的。
似是知晓谢依白心里的疑问般,怜青垂下了眼:“到最后,我咬破手指喝自己的血,才勉强撑下来。”
谢依白:“那仇,你报了吗?”
怜青闭上眼,点点头,似是在回想什么一般。
再睁开眼时,怜青微微翘起嘴角:“我喜欢吃这一点,没有骗你,饥饿的滋味总会给我带来不好的回忆。你是第一个给我买那么多小吃的人,我下不去手。”
谢依白:“只是如此你便要因为我叛离孤灯楼,惹上杀身之祸?”
怜青眨眨眼:“准确来讲,无论怎样我都会惹来杀身之祸,那为什么不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选择呢?”
“你是在帮金府破那起诈骗案对吧,倘若你因此而死,那位柳夫人定会为你报仇。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江湖上的名号,可我见过她对小侯爷出手,依我的水平,我打不过她。”
“虽然小侯爷有意隐藏身份,但从郝知府对他金贵的态度来看,猜出他的身份也不难。你若死了,难保小侯爷不会来找我的茬。”
“以上还只是我成功杀掉你的假设,倘若我失败,可没落雪梅那么好命,即使回到孤灯楼也是死路一条。”
谢依白:“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怜青笑了下,模样温顺得像个阳光小狗狗,“你不是说要让我听你的话吗?再说了,你说得那些美食可都还没请我吃呢。”
谢依白:“留在我身边也可以,就是要记得事不过三,以后不许再骗我。”
怜青轻声道:“好的姐姐。”
一直不言不语的黎雾急了:“他是孤灯楼的杀手,你竟要把他留在你身边,你疯了吗?”
怜青身份被谢依白说开的时候,黎雾还是有点暗喜的,以后终于能抛下怜青这个粘人精了。
可渐渐他觉得有些不对,小兔子既然早就知道怜青的身份了,怎么还如此平淡。
正常讲不是该有被背叛后的痛苦与愤怒吗?
直到小兔子开口答应怜青留在身边,黎雾才明白,小兔子压根就没把怜青掩饰身份的事当回事。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一个人留在身边。
事实上谢依白也真没把怜青是杀手的事当回事。
倘若怜青一直是身分不明的小吃货,谢依白反而不放心把怜青留在身边,毕竟一个高手没道理因为点吃的就能听别人的话。
现在知道怜青的身份后,谢依白反而放心不少。
虽然怜青是个杀手,但他有无数次大好的机会可以杀掉她却都没有杀,那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杀她。
况且他现在和孤灯楼已经反目,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完成雇主的委托了。
这个案件告破后,小侯爷肯定就走了,她也不会再住在金府,身边多个怜青还有些安全保障。
毕竟孤灯楼已经拿了流莺的钱,林清晏这次失败,孤灯楼肯定会再派人手的。
到时候她身边孤立无援,岂不是只能等死?
好不容易赚了破案的钱,谢依白可不想有钱挣,没命花。
谢依白看了眼有些恼火的小侯爷,不明白他这是气在哪。
就算她把怜青留在身边,有危险的也只是她,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小侯爷这是又闹哪出?
眼见谢依白久久没有答话,黎雾冷哼了声:“怎么,忽然哑巴了?”
谢依白:“可是他叫我姐姐诶。”
黎雾:“?”
黎雾佯装漠不关心,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没有那么酸:“叫你一声姐姐就是好人了?”
谢依白心想黎雾的形容词还是匮乏了些,要是在现代,有这种小奶狗一脸脆弱发个视频叫姐姐,
评论区一般都不叫他好人,都是“姨承认你有几分姿色”“道德在哪里、地址在哪里”“不要再做无谓挣扎,速速到姐姐船上来”
不过这是古代,还没那么开放,为了保护小侯爷的纯洁性,谢依白改口道:“把他留在我身边还是有必要性的,没瞧见林清晏同时看到我和他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先杀他吗?”
黎雾瞅了眼谢依白:“这能说明什么?”
谢依白:“这说明在孤灯楼杀手眼里,清理叛徒的优先级是要高于杀死任务目标的。有怜青在我身边,就算孤灯楼再派杀手过来,要动手也是先对怜青动手,不是对我。”
黎雾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解释,这是小兔子怕他误会特意对他的解释。
黎雾竭力忍住不断要往上翘的唇角,见谢依白还等待着他的答话,随即轻咳了声:“你自己有打算便好。”
这是心情又好了?谢依白对黎雾的脾气真是越发的不理解了。
随即郝知府派人来把半死不活的林清晏收押起来,并向谢依白保证全秀水府搜查流莺的踪迹。
至于刘虎,谢依白要带到府衙上亲自问审。
相比于在天虎赌坊的一唱一和,到府衙后刘虎就成了个一问三不知的锯嘴葫芦。
譬如他只是听命于人,从未见过上家真正的长相,也不知道上家的底细来历。
平时和上家联系也只靠飞鸽传书。
偏偏衙役还真在刘虎的住处里找到了他和上家联系的纸条,上面的内容都是在询问刘虎的进展,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证实了刘虎所言非虚。
这让郝知府还真拿他没办法。
“你说这小子在赌坊吐得倒挺快的,一进衙门倒是铁嘴钢牙不漏半分了。”郝知府叹了口气。
谢依白沉默了一会儿,“他吐得那么轻巧,是因为他上家想借着他的嘴告诉我们这些。现在又什么都不肯说,是因为其他的消息上家不想让我们知道。”
郝知府眼神一凝:“谢姑娘的意思是,刘虎有意让我们知道是流莺雇凶杀你的?”
谢依白点点头:“在赌坊他因为怕妻子误会主动坦露此事,如今他怎不怕妻子误会了?”
怕妻子误会他别有二心,解释清楚便是,而不是特意抛出一个消息和她们做交易。
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谢依白也能理解那个上家的用意。
诈骗者,谋财,不图命。
很显然,他不准备再和流莺当一条绳上的蚂蚱,有意开始分割他和流莺的关系。
所以才会吩咐刘虎若是暴露,要将流莺雇凶杀人的事讲明。
谢依白缓缓仰头,看着正堂外阴沉下来的天色,“既然他想要抖机灵打马虎眼,那我们也就好好跟他过过招。”
郝知府:“一审没审下来,就已经是漏了底,接下来他心中有数,更不会招的。”
谢依白笑了下:“所以接下来,不要由我们审,而是要用生脸来审他。”
郝知府:“生脸?这要选谁?”
谢依白:“你之下不是还有知县吗,知县手下也有些人手,总能找到脑子灵又会做笔录的生脸吧。”
郝知府迟疑了片刻:“谢姑娘有所不知,这案子起初就是由知县负责的,可他那里实在无法解决,才上移至我这里的。”
“不过谢姑娘你放心,我府衙内针对刑讯的人才极多,定能有撬开刘虎嘴的人。”
谢依白摇头:“审讯之人要得不是有多出众,而是正好和嫌犯脾性相克,用俗语就是一物降一物。唯有选人得当,这审讯才算是成功了一半。”
郝知府斩钉截铁:“选人之事我定当全力配合谢姑娘。这帮骗子虽不危及百姓性命,但下手极黑,让许多人吃了哑巴亏,可恨的是我竟连主谋的身份都追究不到!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这帮杀千刀的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秀水的官府,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从来都只是笑模样的郝知府突然严肃说起这番话,还颇有些热血。
只是,“这帮骗子虽不危及百姓性命?知府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郝知府一愣:“什么?”
谢依白:“流莺买/凶杀我,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郝知府一本正经:“你现在已是官差,算不得百姓。严格意义上讲,为了百姓在所不惜,你的命确实不是命。”
谢依白:“……”
谢邀,已经在想如何跑路了。
郝知府效率出奇的快,按照脑子灵又会做笔录的要求将手下的通判、知事、照磨、检校等人都唤来排成一排站在谢依白面前。
架势弄得和选美似的。
“谢姑娘,这几人是我秀水府衙最优秀的人才。这位是谭通判,监察过不少贪/腐官吏;这位是刘知事,常年负责收发文书之事;这位是张照磨,平时府里的案宗都由他掌管……”郝知府一一为谢依白介绍道。
谢依白逐一点头示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都颇有一种苦大仇深。
“这样,郝知府,你安排间屋,我和他们聊一聊。”
“没问题。”郝知府答应得干脆,他知道谢依白这是要开始选人了。
侧堂内,谢依白和谭通判相对而坐。
相较于谢依白的轻松自在,谭通判的目光略显哀怨扭曲。
谢依白被他看得发毛:“我们见过?”
谭通判摇摇头。
“那你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谭通判叹了口气:“你就是二白?”
谢依白心中警铃大作,“怎么?”
谭通判的气叹得更重了:“郝知府是你的书迷。”
谢依白:“?”没看出来啊。
再说了,郝知府是她的书迷又怎么了?至于这样奇怪的看她吗?
谭通判强颜欢笑了下:“自从郝知府读了你那本新作后,便下令府衙众人都得彻夜通读,并写不少于三千字的案例分析和观后感。”
谢依白:“……”
她顿时明白那一排人为什么都苦大仇深的看着她了。
这感觉就和她突然见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系列的策划者一般。
理智上要尊敬爱戴,情感上不给他套麻袋来上几拳都对不起自己做题做到吐的日日夜夜。
谢依白连人带椅后退一步,“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郝知府。”
不愧是她,在这种时候还能单押,skr~
谭通判:“谢姑娘你的书是写的真不错,我们看完你写的那些案例都自愧不如,就是有一点你能不能帮我们求求郝知府?”
谢依白:“你说。”
谭通判:“下次别限定一天内交观后感了,我们白天执勤晚上通宵去看,看得是囫囵吞枣,身子骨也快要熬坏了。姑娘你是不知道,你更新连载的日期已经成为我们固定的熬夜日了。”
谢依白:“……”
她是万万没想到古代打工人也要007。
谢依白:“这你怎么不亲自和郝知府说?”
谭通判挠了挠头:“我没脸同郝知府说……”
谢依白:“?”
谭通判羞愧低下头:“郝知府以身作则,晚上熬得比我们还凶,白天办案比我们都精神……”
好家伙。
铁人三项这个项目没等到郝知府是这个项目的损失。
谢依白:“我问你个问题。”
谭通判点点头:“谢姑娘你问。”
谢依白:“我现在也算是府衙的人,郝知府以后不会让我也熬夜写观后感吧?”
谭通判捋了下胡子:“谢姑娘你是作者,郝知府应该不会让你写观后感。”
谢依白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古代还要熬夜写东西。
谭通判:“顶多让你写创作阐述,逐字逐句分析的那种。”
谢依白:“……”
她很认真的在思考现在辞职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答应下来的案件,就算哭也要哭着破完,谢依白深吸一口气,开始她的选人面试。
“谭通判,能讲讲你监察过贪腐官吏的事情吗?”
提到老本行,谭通判脸上多了不少自信的光芒,说起话来声音也高了不少:“轮调各个府衙多年,我业绩斐然,前任青金知府因收受贿赂革职,前前任盛火知府因意图谋反而问斩抄家,前任苏木知府因欺压百姓而遭贬……”
谢依白:“……一般知府能在您老手里挺几年?”
谭通判:“?”
谢依白:“我算算离郝知府下岗还要有多久。”
谭通判这人,挺费知府的啊。
谢依白在心里为郝知府祈福一番后,问道:“前辈你抓到过这么多贪腐,肯定有过人之处,你在监察过程中都擅长什么?”
谭通判思索了一下:“我主要对官员们的德能廉进行考察,考察方式多为窥视、旁听。”
谢依白:“……”
她从未见过把偷看和听墙角之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之人。
谢依白:“那你是擅长监察收受贿赂的贪官,还是欺压百姓的污吏呢?”
“这……”谭通判闷了,“这两者不分家吧,都是监察,还有什么分别吗?”
谢依白点点头:“好的,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如果你也没有问题的话就结束等我通知。”
虽然这不是一次正经面试,但谢依白还是仪式感满满,就差说如果录用的话会给他邮箱发offer了。
谭通判迷茫出去后,郝知府踱步进来,“怎么样?”
谢依白一脸同情:“郝知府你听说过谭通判来秀水前的业绩吗?”
郝知府:“……”
看这模样,是知道的。
谢依白拍拍他的肩:“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勇士低声回应:‘我就是风暴。’”①
为了致敬,她特意用的播音腔。
郝知府震撼地睁大眼:“你的意思是……”
没错,是在鼓励你。
谢依白刚想点头,就听见郝知府继续说:“你是想让我对谭通判也进行监察,互相平衡牵制收缩权力吗?”
谢依白:“……”
当她什么都没说。
“谭通判不是我要选的人,虽然业绩显赫,但没有特殊的手腕,也不像有审人的经验,实在不适合。”谢依白硬生生转了话题。
郝知府点点头:“那我为你叫第二位。”
第二个进来的是刘知事,刚进来就为谢依白沏了杯茶,动作十分娴熟。
“承蒙谢姑娘厚爱,在下才能有这次机会。”
“你觉得自己适合提审犯人吗?”谢依白不多客套,直接了当问道。
刘知事很是谦恭:“在下自认为会察言观色,根据犯人的神行举止中获得一点微小的线索。”
谢依白:“见过小侯爷吧。”
刘知事面露不解,但仍点了点头。
谢依白:“通过你对他的观察,你都得出了什么线索?”
刘知事惶然:“小人怎敢妄议小侯爷。”
谢依白摆摆手:“没事,这里就你我二人,看出什么就说什么。”
刘知事揣摩了一下,生怕答错:“小侯爷应是个念旧的人,比如头上所系的红线,即使略有磨损,也仍日夜不解。”
知道那根红线是清明弦的谢依白轻轻摇头。
刘知事愕然:“不是这样吗?”
谢依白趁着小侯爷不在努力编排道:“你想多了,是他臭美,觉得这样系头发比较好看。”
刘知事恍然:“怪不得,怪不得衙役说有一日他见小侯爷的绳结换了系法,样子像是只蝴蝶……”
谢依白:“……”
这好像就是她给小侯爷系清明弦最后系了个蝴蝶结那次……
在刘知事满是悟了的眼神中,谢依白心虚送刘知事离开。
至于这个误会嘛,就让它继续美丽的误会下去好了。
郝知府进来要再传第三位的时候,谢依白抢先拦住了:“不用再见了,我觉得他们都不是要选的人。”
“但这些已经是秀水府衙最厉害的人了”郝知府有些为难。
谢依白摇头:“这样吧,我详细同你说条件,你看看府衙里有没有合适的。”
郝知府:“行,你说吧。”
谢依白:“人要尖酸刻薄嘴不留情,骂人不用脏字,吵架从未输过,最好自私蛮横不讲理。”
郝知府一愣:“府衙还真有这号人物,不过你确定要用这样的人来提审刘虎?”
谢依白蓦地一笑:“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对付得了刘虎。”
郝知府见谢依白心意已决,只好无奈点点头,“既然谢姑娘执意如此,那我就带你见见她吧,不过还真不一定能将她请来。”
谢依白一愣:“你是知府,府衙内还有你请不来的人物。”
郝知府的笑容苦涩了些:“有啊,我夫人。”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勇士低声回应:‘我就是风暴。’”*这句出处比较公认的说法是,源自作家杰克·雷明顿的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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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带猫猫洗澡有些应激orz,v后尽量日6起,成为努力崽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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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