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容蝶话已说出,但仍在月沉吟身侧站定了会儿。久不见他再出声,才攥着袖子徐步离开书阁。
念影怔怔看着月沉吟。
他将眼旁书架暗格里的灰尘擦拭了下,放置好原来的书本,侧目过去,注意到了念影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
念影踱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师尊与她……关系不好?”
月沉吟微一蹙眉,“为什么这样问?”
“师尊的态度……”
“我对谁都是这样。”他低头翻起了书本。
念影下意识摇头,“不是,师尊不是这样的。”
他轻笑道:“你还不了解我。”
念影垂下眼眸,掩饰了神情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嗯,是不了解。”
她静站片刻,弯身拾了他刚又择出来的书本,“这些我一同拿去给师姐了。”
月沉吟轻轻“嗯”了声,并没有再看她。
念影转身而走,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师尊说得对,她本就不了解他。
--
念影去送书本的时候,楚素一眼瞧出她不太对劲,“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大好?”
念影慌忙摇头,“可能昨夜没睡好吧。”
楚素多问了她几句,她都搪塞过去了,后又逗她:“莫不是这几日与师尊接触,被他的冷淡与严厉给吓着了,如今才知师姐有多温柔体贴?”
念影顺此就问:“师尊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楚素点头,思忖着道,“我初拜他为师的时候,他每日都会教我一些术法,教我幻化法器,我只稍微犯一点错,他都极不耐烦,很严厉地苛责于我。”
“相处数年,我很少看见他笑。”
两人聊得欢,幽染枫突然闯了进来。
“念念念念!”
楚素觑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要总这样毛毛躁躁的?”
幽染枫尴尬一笑:“那个……师姐,我找她有点事儿,先走了哈!”
念影来不及应话,就被他拉拽走了。
一出去他便道:“走,今儿继续学骑马!”
念影本想推拒,但瞧他兴致颇高,也掐了这心思。
说是要教她,其实是他自己贪玩儿。
昨日他将她扶上马后,在不远处寻了个小师弟,让人家替她牵着马,他自己倒溜得快。
那小师弟叫做延然,同幽染枫一样来自幽然国。
小师弟性子柔和,颇为拘束,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令马走得极慢极慢,还道她初学不久,不可急躁,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念影当时笑问他:“是否我伤着了,幽染枫要找你算账啊?”
小师弟说话吞吐:“师姐……我只答应了他要保护好你的。”
念影:“……”
今日再去,又碰见了那小师弟。
念影先一步拉拽住幽染枫,“幽小王子,你不会又要甩下我自个儿跑了吧?”
幽染枫敲了敲她的额头,“才没有,今日我是诚心要好好教你的。”
“哦,那意思昨天就是虚情假意了?”
幽染枫一噎。
不过这次他没有扯谎,细心教她,俨然诚心。
只是……学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幽染枫不似楚素,没那么会洞察人心,丝毫没察觉到念影哪里不对劲,由着自己先前教旁人的法子来教她,一通虎操作。
念影学得无趣,又因今日他挑的这马性子颇为焦躁,几番来回下,再一次从马背上被甩了下去。
腿脚不打紧,手心勒出了几道血痕。
回去后楚素得知,训了两人几句,才拿来药和纱布给她包扎。
楚素离开后幽染枫又忙着找骂,去南阁楼拿了两坛酒过来,还道这是谕止师叔自己酿的,新启出来的,很是入口。
念影被他说得来了兴趣,多喝了些。
这酒……烈得很。
只几口下喉,就起了醉意。
念影听不清幽染枫还在嘀咕什么,抱起桌上的半坛酒走了出去。
她本是想回屋的,可走着走着好似迷了路,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靠着一棵树就跌坐了下去。
今日学骑马,脑子一片糟乱,时不时就去想月沉吟。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是生病了吗?
念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遂才抱起酒坛仰头饮酒。
没病。那可能是见师尊见得太多了。
她宽慰自己。
这酒饮了几口就没有了,念影倒过来酒坛,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什么啊才这么点儿……不是说要喝个够的,幽染枫又戏弄我。”
她半点不觉得冷,脸庞贴在了空酒坛上。
那天也是在这个地方,那天也是这个时候,那天也是喝了酒之后……她撞见了月沉吟。
恍惚间,耳侧落入了轻巧的脚步声。
念影强行睁大了双眼,朝着前边看过去。
一道身影逐步靠近。
诶?
怎么好像是师尊?
“念念?”月沉吟的声音响起。
念影抬眼,紧紧抱着手里的空酒坛,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月沉吟忙得蹲下身来扶起她,“这么冷,你怎么坐地上?”
念影惊慌,下意识往后一缩,酒坛滚到了一侧。而手上这一用力,牵动到伤口,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月沉吟只瞧她面色酡然,意识迷糊,听见他说话后眼角滑落泪水,以为是自己吓着了她,想要扶她的动作也微微一顿,不敢去碰她,只温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念影痛呼一声,摊开掌心,“没有……就是手疼。”
月沉吟心里一抽,万分珍视地捧着她的手,“怎么弄的?”
念影由着他扶住自己起身,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今天随师兄去骑马,那马儿性子烈,发了狂,缰绳勒到的。”
她腿脚乏力,站立不稳。
月沉吟稳稳扶住她的肩,轻叱道:“那你还喝酒?”
念影笑摇头,“小伤而已,不要紧。”
月沉吟轻叹口气,“我先送你回屋。”
吹了半天风,又在雪地里带着,身子都冷透了。
回屋后月沉吟先弄了杯热茶给她,念影喝完,听见他问:“你刚学骑马?”
“半年前随师姐学过,摔了一跤,腿疼了三四天。后来就没再去了。”
“那今天可学会了?”
念影放下茶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不是手伤了,又白白浪费了时间。”
月沉吟给她捂了捂手,柔声道:“等你手好了,我来教你。”
念影抬首怔怔看着他,启了启唇,尚未来得及开口再说什么,眼皮一沉,晕着倒进了他怀里。
“念念。”
月沉吟探上她的脉搏。
幸好,只是酒喝多了。
想来是偷拿了谕止带过来的酒,抑制不住烈性才晕的。
“念念。”
月沉吟动作轻柔地解了她的外衣,将她放躺上床榻。
她晕睡着,此时眉目和顺,面带纤弱,平静呼吸着。
月沉吟低低叹息一声,数万年不曾见她这般乖顺的模样了。
哪怕现在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半分察觉不到吧。
意识飘忽,脑子里想着念着的,都是曾经那些情动缠绵的画面……
她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手紧紧抱着他,攀附着他的肩背,一点一点地勾他的魂,夺他的魄……
“念念?”
月沉吟轻轻抚了抚她的面庞。
短暂的触碰紧紧勒住他的心神,撩动着心底那一层薄薄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