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岁安城一改往日模样,有了嘈杂的人声,多了几分生机。正居城中央的祠堂挤满了人,水泄不通。
悦吟他们放出消息,说是已经知道凶手,今日就是来指认他,将其公之于众。
人声鼎沸,数不清的眼睛如夜里的火星子,盯着祠堂中的身影。
咚~
锣鼓声响,一时之间又陷入寂静之中。
霁寒霄在众人的注视下,手上绑着一根血红的细绳,慢慢从祠堂里走出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悦吟恍惚间好像看见他惨白的脸有了些许血色,不再像往昔白得像死人。
也许,是他吃下的仙草起效了。
“此绳名唤索灵,我只要把一件东西放在手心,不管是天涯海角,亦或是地狱魔窟,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它的主人。”霁寒霄严肃地展示手上的红绳,不苟言笑地扫视每个人,连个犄角旮旯也没有放过。
看他们如此一本正经,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认为他们真的可以找到凶手。殊不知,这只是他们引出凶手的一个方法而已。
一个老者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正是那晚放灯时,死了的那个女孩身上找出来的。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所以一直留着。”老者激动得双手奉上玉佩,眼中是对真相大白的渴望。
当手中拿着玉牌的时候,霁寒霄手指不停的摩挲,思潮起伏。
这东西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他具体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来。
“糖!好漂亮的糖!”
疯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夺过霁寒霄手中的玉牌,美滋滋地就往嘴巴里扔。
“你干什么!”
人群中有人见了,心生怒意。来不及思考,冲上前径直给了疯子一拳,伸手就要扣他嘴巴里的玉牌。
疯子脸朝地,双手抱着头。
“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吃糖!”
“反正你们不吃,我吃一块怎么了?”
“你这疯子,知不知道这是救人的东西?你赶紧吐出来!”
几个壮汉从人群中出来,面带杀气地朝着疯子快步而去。
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关键时刻,疯子却把线索给吃了,他们不发怒才怪。
“你们这是干什么?”
悦吟立马闪至疯子旁边,手拿柳枝将要欺负疯子的人挡住。
赵怀真也赶紧走上前,挡在悦吟前面。他愤愤不平道:“这么欺负一个可怜的人,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那些人反驳:“他要是把玉牌吃了,就找不到凶手了!”
“难不成道长想看着我们整座城池的人都死去吗!”
“对啊!”
很快,有人出声附和。
“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这样!”
“他们一家子都是灾星!”
悦吟愁眉不展。
这天虽晴,为何眼前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你们这样,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霁寒霄拉起地上嘴角流血的人,为其拍去灰尘,而后阴沉着个脸对着那些人。
“玉牌经过他人之手,已经没了多大的用处,就算他没吃进肚里,在我手中也成了一个废物。”
“啊~”
疯子发出一声呻吟,随后弯下腰,张开嘴巴,把嚼碎的玉牌连带着血水一同吐在地上。
“一点都不好吃!”
“扎嘴!”
他一个劲的擦嘴,把嘴巴周围磨红了都不知道停下来。
“唉?”
他好奇地看着站在祠堂正中间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兴冲冲地甩动手,踏着小碎步进祠堂。
“我认得你。”
白胡子老头愣住,旋即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你乖,去一边玩,等处理好事情了你再来找我,我给你糖吃。”
“不不不!”
疯子慌慌张张的倒退,眼中噙着泪,发抖的手直直的指着老头。
“是你!”
“一切都是因为你!”
“还有你们!”
他转了一圈,指着所有人。
“都是因为你们!”
“哈哈哈哈!”
“都是因为你们!”
“罪魁祸首……”
他转而用手指着自己,疯疯癫癫的大笑:“罪魁祸首是所有人!”
语毕,他再次奔进祠堂,着急忙慌地把供桌上的供品一扫而光。
兜着一兜子的食物,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你看,这干的是人事吗?”
“供品都敢吃,也不怕被雷劈!”
“最应该死的人是他!他看他那鬼样,简直拉低我们这座城的档次!”
“要是他突然间死了就好了!”
赵怀真是真的听不下去了,开口就道:“说说说说说你大爷啊!”
“他是什么情况你们没看见吗?”
“还是你们都瞎了,亦或是你们脑子也有问题!”
没人说话了。
赵怀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深呼吸,抱着手走到一边。
悦吟捡起地上的碎片,仔细观察一番后,又放在地上。
“大家都先回去吧,我们很快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耳闻此语,人们只好纷纷离去。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也不好过多的干扰。
“他们这里的人感觉都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友善。”
待所有人走光后,赵怀真才口吐真言。
悦吟放出几只蝴蝶,眼珠随之转动。
“怎么,有人凶你了?”娓娓动听的声音从她的嗓子传出。
“那倒没有,谁敢欺负道爷我啊!敢欺负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霁寒霄的目光随悦吟而动,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他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
悦吟转身,回眸看他:“阿霁不知道吗?”
“这个吧。”
霁寒霄把东西拿出。
听罢,赵怀真一脸好奇地扑过来,拿起霁寒霄手上的一小块玉就开始摆弄起来:“师兄,你这是哪里得来的?”
“师兄?”霁寒霄一脸疑惑,拿回赵怀真手中的玉就拉开两人的距离。
赵怀真愣住,旋即眨巴眼睛,了然道:“哦哦,是师父,看我这脑子!”
“谁是你师父?”
霁寒霄只觉得莫名其妙。
赵怀真:“咱们现在的身份不是不能公开嘛,神仙是我师姐,那你不就是我师父嘛!”
霁寒霄瞳孔骤然发大,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悦吟。
恰逢微风吹过,他眼上的紫色蝴蝶欲乘风归去,像是活了一般。
“随你们的便。”
“哦!”
赵怀真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挥动手指。
“我知道了知道了,这玉和刚刚那块嚼碎的玉是同一材质。”他尽量压低声音,避免被有心之人听去。
霁寒霄冷言道:“还不算傻。”
悦吟:“放心吧,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旁人听不到。”
她转头问霁寒霄:“阿霁是从哪里得到这块玉的?”
“昨天是谁把昏迷中的我带走,它的主人就是谁。”
赵怀真:“既能拿到凶手的玉,那你是不是看见了凶手的模样?”
霁寒霄摇头:“我当时迷迷糊糊的,这玉还是我无意中抓住的。”
若看见凶手的模样,他早就把凶手找出来了,何必大费周章弄这些东西。
“你带着往生镜没有?”霁寒霄问悦吟。
悦吟:“往生镜是没用的。要你亲眼所见,它才能放出过去发生的一切。”
“丹芽……”悦吟看着玉上的名字,面色凝重,陷入思考。
这个人是会是谁呢?
“道长!道长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得稀里哗啦的李老爷,一脸悲伤,颤颤巍巍地从祠堂正大门进来。
“道长!!”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走至李老爷的面前。
“李老爷,何事如此伤心?”
“我的……”
李老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红肿,声音沙哑。
“我的女儿死了!”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
赵怀真急忙说道:“我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替她去献祭了吗,她怎么还会死?”
“是不是你自己走漏了风声?”
李老爷无力地坐下,拍打着地板:“我不知道啊,此事除了你们和我父女二人,再无其他人知晓!”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可怜的女儿啊!”
霁寒霄:“你女儿的尸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李老爷:“还是那湖里,刚打捞上来,已经送到我家里去了……”
“湖里?”
昨天晚上一整晚他们三个都守在湖边,根本不可能有人抛尸在湖里。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抛的尸,那会是在刚才所有人聚在这里的时候,凶手潜入李府,杀死李小姐,然后把尸体扔入湖中吗?
“李老爷,你知道丹芽是谁吗?”悦吟问。
“丹芽?什么丹芽,我女儿已经死了!”
“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抓出来啊!”
眼看李老爷陷入失去爱女的悲伤中,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他们也没再问他什么。
赵怀真:“李老爷就放心吧,真凶一定会被我们抓到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
悦吟:“你能带我们去你家看一下令媛的尸体吗?或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李老爷双手抹去脸上的泪,浑身发抖地从地上爬起。
赵怀真见了,赶紧上前扶住他。
悦吟叹了口气,对着李老爷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李老爷哭得更难受了。
“我的宝贝女儿啊,都是爹的错,爹应该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要是爹守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死了!”
“都是爹的错啊……”
霁寒霄启唇,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凶手,人已经死了,你哭有什么用?”
他搞不懂哭有什么用。
要是哭有用,那死去的人,他们的家人随便哭一哭就可以活了。
他们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做这么多事。
悦吟:“阿霁。”
赵怀真赶紧打圆场,安抚李老爷:“我师父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些啊。”
李老爷一手捂着脸,一手搭在赵怀真的肩上,一哭一抽的带着三人朝着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