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郁言冷静重复,“我们分手吧。”
贺舒流从怔忪中回神:“不要说这种话吓唬我……”
“我没有吓唬你,我是认真的。”郁言说,“我们不合适,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贺舒流死死盯着她:“我没觉得我们哪里不合适。”
“只是你没觉得而已。”郁言的语气透出一丝疲倦,“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那个时候我只以为是自己没有谈恋爱的经验,现在我才明白,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那问题在哪里?”贺舒流急迫地打断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你改不了。”郁言陡然提高音量,“我让你不要黏着我,让你离我远点,让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你能做到吗?”
贺舒流愣住了。
郁言在说这番话时,表情格外冷漠,甚至带着些许厌烦,完全没有平日一点温和柔软的样子。
与她结识不深的人大多会以为她是个和善好相处的人,但只有深入相处了才知道,她这个人其实很有距离感,一旦决定和你划清界限,就绝对不会再有回转的可能。
贺舒流的神色逐渐慌乱,原本急切的语调变得小心翼翼。
“为什么?”他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你不喜欢我了吗?”
郁言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但她知道,以贺舒流死缠烂打的性格,如果不说清楚,他是不会死心的。
“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她淡淡道,“我只是想试试谈恋爱的感觉,刚好你出现了,仅此而已。”
她说的基本都是实话。
她并不擅长与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也从不期待未来会和谁组成一个全新、和谐的家庭。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也不具备这项看似简单的技能。
曾经贺舒流让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但现在她明白了,她还是做不到。
她对贺舒流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或许有一些好感,但那最多也只能让他们做朋友,绝不能支撑他们成为恋人。
贺舒流的脸色迅速苍白。
他伤心了。
看着他下垂的眼尾,郁言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她很快克制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她已经受够这种被黏得几乎喘不上气的日子。
必须结束这段错误的关系。
“如果你已经听明白我的意思,就趁早离开吧。”郁言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同时看了眼窗外,“再晚就打不到车了。”
客厅里骤然静了下来。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她在撵他走。
气氛一时变得格外压抑。不知过了多久,贺舒流低低开口。
“但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郁言心里一动,抬起视线。
贺舒流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郁言发现他眼眶发红,睫毛微闪,眼底隐约有泪光闪动。
他居然……哭了?
郁言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交往半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哭。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象过他流泪的样子,毕竟他总是随心所欲、没心没肺,她根本想象不出他哭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她看到了,在她最不想看到的时候。
“这不是你不想就可以撤回的事情。”郁言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快走吧,我今天很累,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贺舒流没有动。
他个子很高,站着不动的时候,身形在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郁言发现自己又在可怜他了。
不能这样,必须强硬起来。
她看向身后,径直走到餐桌前,环视一圈,拿起桌上的马克杯。
这个杯子是她和贺舒流约会时在陶艺体验店一起捏的,她很喜欢上面的小狗图案,每天都用它喝水。
郁言拿着杯子走到贺舒流面前,隔了大概两米的距离,将杯子用力一摔。
“啪”一声脆响,马克杯摔成两半,一些细小的碎片飞溅开来,郁言下意识后退。
贺舒流顿时紧张地想要上前:“你没事吧?”
郁言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问:“你走不走?”
贺舒流脚步一顿,抿紧嘴唇。他近乎乞求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朦胧一片,映出她过分冷漠的面孔。
郁言对上他的目光,与他无声对峙。
贺舒流什么都没再说。
在眼泪落下之前,他转身离开了。
郁言看着他走出去,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却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一样。
郁言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将碎裂的马克杯一片片捡起来。
自那以后,贺舒流就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她没有再收到过他的一条信息、一通电话,没有再在家里闻到诱人的饭香,也没有再在楼下见过他的身影。
她又回归了久违的独居生活,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分手后的第二周,她无意中打开云领养App,发现贺舒流云养的那只猫又开放领养了。
郁言心底的怪异感瞬间涌现出来。
这个App她和贺舒流都在用,她在上面云养了一只小狗,贺舒流则云养了一只猫。
他们都很喜欢云领养的这两只小动物,从开始云养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
这个平台的云养规则是每周支付一次费用,如果停止支付,那么之前云养的小动物就会再次开放领养。
郁言觉得,就算贺舒流心情再不好,应该也不会忘记这件事。
但他云养的那只猫已经重新开放领养,这就说明,他至少有一周没有登录这个App了。
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意识到不对劲后,郁言很难不去多想。
她试着给贺舒流发了条信息,发现对方并没有把她拉黑,但也没有回复她。
她又给他打了通电话,结果同样如此。
他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一下子断了所有联系。
郁言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去他家里找人。
令她心慌的是,贺舒流并不在家。郁言去问了上下楼的住户,得到的回复要么是不清楚,要么就是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
他究竟去哪儿了?
郁言到处找不到人,当天就去警局报了警。
警察一开始不想搭理她,只说她不是失踪者的直系亲属,抛出一句“让亲属来报案”就把她打发了。第二天她又去,告诉他们贺舒流没有直系亲属,她就是他最亲密的人,警方这才立案调查。
即便如此,贺舒流依然没有消息。
从警方立案调查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周,在这一周里,郁言每天都吃得少、睡不好,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她把摔碎的马克杯重新粘好,密切关注与人口失踪有关的各种报道,甚至和贺舒流家的小区物业打了关照,让他们一见到他就给她打电话。
她甚至开始反思。
虽然贺舒流那晚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她说的话还是太狠了。
她不应该说自己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就算是实话,听起来也很伤人。
他只是太黏人而已。
其实她并不讨厌,只是不习惯、不适应,毕竟她一个人过惯了,很难在短期内接受另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就像她说的,他们只是性格不合适。
她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极端。
更不用说她还非常恶劣地把他撵走了。
那会儿已经过了夜里12点,地铁和公交都停运了,贺舒流自己又没开车,想回去只能打车。
郁言这几天看了太多新闻,其中有不少就是出租车司机激情杀人的案件,还有被人抓走割腰子的,还有被卖到境外的……
郁言越看越心惊,恨不得住进警局,24小时盯着警察找人。
但她也明白,催得太紧只会妨碍警方调查。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轰鸣,闪电时不时划破夜空,整个城市浸泡在无尽的雨水中。
郁言蹲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看着电子钟上的数字。
已经凌晨两点了,但是完全没有困意。
贺舒流现在在做什么?
这么大的雨,他会去哪里?
他能去哪里?
郁言第一次发现,等待竟然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
不行。她得再去贺舒流家里看看。
郁言的行动力一向很强。
做好决定后,她起身去拿雨伞,又从包里翻出贺舒流家的钥匙,将钥匙和手机放进口袋,向玄关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敲门声很低,节奏缓慢,几乎被嘈杂的雨声掩盖。
但郁言听到了。
她心里一紧,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半夜的,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谁会来找她?
物业?楼下的住户?还是警察?
郁言觉得这三种可能性都不大。
那还能是谁?
难道是……贺舒流?
郁言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她知道这个可能性比刚才那几种还要小,但除了贺舒流,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找她。
她打开监控摄像头,试图查看门外的情况。
糟糕的是,监控摄像头里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到。
郁言看了下物业群,这才发现他们这片区十点后就断网了,原因是暴雨造成的网络故障,要等雨停才能恢复。
敲门声再次响起,郁言思索几秒,转身回厨房拿了把菜刀。
刀身雪亮,刀刃锋利,映出她略显紧张的神情。
无论门外是谁,小心点总没错。
郁言握紧刀柄,走到门前,另一只手慢慢摸上门把。
啪嗒一声,她谨慎地打开门。灯光泄透出去,照亮了昏暗的楼道。
门外,黑发黑眼的青年静静站在阴影里。
他全身湿透,额发凌乱,雨水顺着他的衣角、裤腿往下滴落,在地上形成浅浅的水洼。
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瞳孔漆黑而潮湿,如同静止的黑水,却在看到郁言的瞬间亮起。
“言言。”
无比熟悉、饱含爱意的语气。
郁言举刀的手停在半空:“……贺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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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