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地方都在这几年重新翻修了，看着很陌生。”
听着仲亦言的评价，林祁透过窗户欣赏教室后面学生们制作的花里胡哨的板报。
两个人绕过教室走向了通往另一栋楼的长廊，这条路曾经是他们回宿舍常走的一条路，因为路要更近些。因为对面的那栋楼不常用，在晚上的时候，总是昏暗暗的有点阴森，甚至有闹鬼的传言，学生们通常直接下楼而不绕长廊。
林祁的记忆里，晚自习后跟仲亦言的短暂独处时光就是通过这条长廊，然后再从那一栋楼下去，楼道里回荡着他们说话的声音，仲亦言每次都害怕，一边大声聊天，一边跑得飞快。
林祁有一次还伙同其他室友潜伏在那儿故意吓唬他，结果仲亦言当着别人的面死死地抱着了他，还跟交代后事似的说出来好肉麻的话。之后仲亦言连同他被在场其他人一起嘲笑了好多天，从此他再也不敢在别人面前逗仲亦言了。仲亦言不要脸，他可要脸啊。
有时候运气不好，他们还会撞上躲在角落里酱酱酿酿的小情侣。当时仲亦言还特爱吐槽这些人，胆子各种意义上的大。
从长廊的玻璃墙面能够看到大范围视野的空旷校园，林祁把视线转回来，看到仲亦言走在他斜前方，一步步倒退着走路，注视着他。
林祁微微笑了起来：“这么大人了，怪弱智的。”
＊
“你是弱智吧，”林祁别过头，有点受不了仲亦言的眼神，“能不能好好走路？”
距离晚自习结束已经有一会儿了，他们才从教室出来，整栋教学楼快要空了，他们俩个走在长廊上，就没有别人了。
以前他俩还常常有分头行动的时候，可自从上次的事件，仲亦言越来越黏他了，似乎想完全把他的空余时间占用掉。
这样，就有更多人拿他俩开玩笑了。
“多看你两眼怎么了？”
“你能不说奇怪的话吗？你总这样，所以他们传我们在谈恋爱。”其实说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腐女调侃过他们，没有人真当真，学生们连异性恋都很谨慎地谈论。
但林祁就是要这么说。
仲亦言看着林祁笑了：“你喜欢吗？”
林祁跟上仲亦言的脚步，揪住他的衣服制止了锤了他一拳：“烦死了。”
“你喜欢吗？”仲亦言抓住他的手，又问了一遍。两个人步伐不稳地纠缠在一起，撞到墙上，否则差点摔倒。
林祁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喜欢吗？
仲亦言也在试探他吗？
“什么？”
仲亦言没有回答，改为正常走路，在前面走得飞快，林祁小跑着跟了上去。楼梯间响起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林祁一蹦一跳地追在仲亦言身后：“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
仲亦言在转角处猛然转过身来，林祁没刹住脚步，撞到了仲亦言的胸口。
他稀里糊涂地就被对方推到了墙上，声控灯熄灭的那一秒，仲亦言的脸凑了过来，林祁慌忙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气息蔓延了过来，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
脑子里像是炸起烟花般转悠起来，林祁觉得自己要晕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嘴巴需要呼吸吗？大脑需要思考吗？心脏需要跳动吗？离得这么近，仲亦言会不会已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明明什么都没做，林祁已经感觉自己好狼狈了。
仲亦言睁眼看了看林祁，窗户外照进来的微光落在林祁脸上，面前的人身体僵直着，垂下的眼睫毛都紧张到扑簌，手紧紧抓着仲亦言身体两侧的衣服。
仲亦言的手伸到林祁的背后，像安抚过激的猫一样抚摸他的后背，明明这个吻还是如此生涩稚拙，空气却因此变得黏糊起来。
林祁也悄悄睁眼，仲亦言在皱着眉，是在害怕。是害怕周围漆黑的楼道呢，还是害怕跟他接吻？
林祁用鞋跟敲了一下身后的的墙面，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灯再次亮了。
＊
相贴的嘴唇分开，林祁低了低头，仲亦言好久都没有给过他如此纯情的亲吻了。
仲亦言退了一步，给出空间：“然后我就像现在这样，在黑暗里亲了你。”
他抬了抬头，没在楼道里发现监控：“声控灯总是坏，那个时候。”
“你先看出来我喜欢你，所以你才那样做的吗？”林祁勾住了仲亦言的脖子。
“对……对……”仲亦言低声坦言。当时他觉得是那样的。
林祁用额头贴住了仲亦言的额头：“你让我好伤心。”
“对……”仲亦言语气里包含着无尽的痛苦，“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你离开我。跟你做朋友，还是做恋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我不主动的话，要是被你发现，我们当时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而且，有点太划得来了，我喜欢和你，和你做那样的事，我只是潜意识里自私地不想承认我是个同性恋。
“如果再重新来一次……对不起，林祁，我觉得我的选择还是一样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去做，如果那时候你就想要爱的话，我也可以去学。我那个时候就已经好爱好爱你了，可是也许，还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爱。
“因为喜欢你，变成了同性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仲亦言对林祁的感情里，爱欲几乎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部分。
被吓唬了，被逗弄了，仲亦言都没有提出异议，还依旧坚持陪着林祁走那条暗黑的鬼魂缭绕的路途。那短暂的两分钟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只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仲亦言要全身心地想着林祁，才能有勇气闯过那条艰难的路，不至于垂直跌落下去。
心跳得那么快，怎么会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