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教不了,另寻他人吧。”
悬天瀑布边,井木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月鹿,语气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月鹿手里提着烤鱼,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嘴唇使劲憋着。眼前的人好几天不见,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他,便被劈头盖脸一顿羞辱。
那天还在暖泉深情款款地跟自己说:“月鹿,以后好好跟着我一起修炼吧。”今天就铁着脸赶自己走,他是属变色龙的吗?
想对人好就好,不想管了就扔掉,月鹿越想越委屈,一双杏眼红通通,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两个时辰前,雷允长老盘腿坐在彩云上,火系的弟子们围坐在一起,今日长老的大修课安排在了室外,大家便在悬天瀑布边晒了半天太阳。
长老念叨着术法的根属关系和原理,手里捏着红胡子,优哉游哉地说得正起劲,时不时字正腔圆地秀一下专业术语。
月鹿精神抖擞地听着,不一会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眼前长老的影子开始模糊。
一旁的石天野指尖散出一丝灵力,飞瀑激起的水花溅到她脸上,月鹿一个激灵又睁大了眼,佯装恼怒地在底下朝石天野伸了伸拳头。
他伸出手,一颗红彤彤的山楂躺在手心,月鹿立马喜笑颜开,接过山楂偷偷塞进嘴巴。
在后面打坐的井木,眯起眼,挑了挑眉,瞬时一颗豆大的水珠飞速落在月鹿头上,她吃痛地摸了摸头,随即砸了咂嘴,哎呀,这山楂好酸。
“好了,接下来你们各自试练一下,可以选取周边的物体作为参照物。”
长老从彩云上飞下,扭了扭粗笨的腰,“哎哟,坐在上面真不舒服。”
众弟子抽搐了一下嘴角,您看我们坐在扎人的草上舒服吗?
大家四下散开,开始练习刚刚传授的驭火术,已经学会的弟子便找个清静凉爽的地,闭眼开始当日的灵修。
“走吧,我们去水边,那里树荫多。”石天野招呼月鹿一同前行。
“我说怎么你和我一道了,原来今天红叶师姐不在啊。”月鹿打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我也不总是与她一道嘛”,石天野羞涩地笑了笑,折了一根树枝递给月鹿,“喏,用它来练吧。”
看着两人在那边眉来眼去的样子,井木的心思完全没法放在灵修上,双眉紧锁,看向石天野的目光里带着一股杀气。
突然,石天野手上的树枝燃了起来,他诧异地问身旁的人,“刚刚是你用了驭火术?”
“没呀,我还不知道怎么使呢?”
月鹿瞅了瞅四周,“奇怪,今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把目光定在井木身上,消失了好几天,终于出现了,师兄这是在灵修吗?算了,不打扰他了。
见她在打量自己,井木偷偷挺直腰背,假装似有若无地瞥到她,朝她淡淡地点头。
“那我们直接用它们来试练吧。”月鹿转过身,指了指水里游来游去的鱼。
“……”,井木皱了皱眉,居然被无视了,她怎么没有来和自己打招呼,一点也不尊师重道。
看到前面的俩人肩膀贴在一起,他握紧了拳,不对,简直是大逆不道!
按照长老教的口诀,运转周身灵力,与体内命火交汇融合,游转于身体各个部位,待身体各部位能自由调用这股力,驭火术便是练成了。
石天野闭目敛眉,周身气息翻涌,感受到体内一股气在游走,突然一团火急迫着想冲出体内,他睁开眼,一掌打向了水中的鱼。
鱼吐了吐泡泡,肚子朝上浮在了水面上,隐隐能看到冒着的烟。
“成了?”月鹿不可置信地竖起大拇指,“你真的是天才啊,天野,厉害厉害啊,一次就能练成!”
“谢谢,也是师姐平日教导的好,基础打得比较牢。”石天野面露微笑,大方接受了夸奖。
“呵,我十岁时便练成了。”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井木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月鹿微微蹙眉,他较得哪门子劲?师兄连这都要争第一?
“师兄果然厉害”,石天野看着井木,眼里闪着光,“请问师兄,丹田运气时……”
好,好!月鹿忍不住在心里狂竖大拇指,这小子怕不是缺根筋。
她走到一边,按照长老的口诀,开始运转周身灵力,但体内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拉扯,试了好几次依旧没有进展。
她沮丧地坐在一边,捕了两条鱼串在木架上,用灵力生火,不一会香味飘了出来。
“我也就只会用术法烤烤鱼了,但凡深奥一些的,都不是我能学会的。”月鹿百无聊赖地翻转着鱼。
石天野见她一人坐着,便也陪她坐下,“不要着急嘛,修炼这事讲究一个时机,时机到了,立马就能融会贯通啦。”
“是嘛!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月鹿抬起亮晶晶的眸子,这个安慰对她来说显然很受用。
石天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全然没注意到后面有双眼睛,眼里似能冒出火。
“诶,师兄~”,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弟子朝这边款款走过来,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声井木。
井木并未理睬她,她便将注意力转到月鹿那边,“哎哟,你练了半天就烤了一条鱼啊。得到大师兄的亲自教导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不会?”
女人故意提高音调,旁边的弟子都围了过来。
“还说是天生灵根呢,我看是个修炼废柴吧,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起哄。
月鹿忍着气,看了一眼井木,见他没有任何维护自己的意思,她腾地站起身,指着对面挑衅的人,“再说一遍?”
“事实就如此,还怕我说吗?”见井木并没有维护她,女子愈发嚣张。
“砰!”只见一束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月鹿手中发出,直直打在女子脸上,女子一生惨叫,顿时半边脸血肉模糊。
“我行不行,并不能由你说了算!”
众弟子欲对月鹿出手,石天野见状将她护在身后。
“够了。”井木一把拉过月鹿,阴沉着脸看着她,眼神里是从没有过的冰冷和怒意。
“是她先……”
“我说够了!”
场面安静下来,大家从未见过井木如此,纷纷噤若寒蝉。
“平日里你戏耍贪玩也就罢了,术法没有长进我就念在你是开悟较晚,但你怎地如此粗鄙,竟动手伤人。”
“你说我粗鄙?”月鹿抬眼,含着泪倔强地盯着他,“我连保护自己都不可以吗?”
“门规第一条,同门之间,相、生、相、爱。”他一字一顿地念到,周身气势把月鹿压得喘不过气。
“那他们爱我了吗!”月鹿歇斯底里地吼道,“从我来这的第一天起,有被好好爱过吗!”
井木盯着她,“你,我是教不了,另寻他人吧。”
雷允长老闻声赶来,在井木耳边弱弱地说,“这个,井木,倒也不必这样……”
不管眼前的人看着自己的眼里有多伤心,多绝望,他依旧挥了挥衣袖,消失在了林间。
大修课结束后,众人散去,月鹿一人来到暖泉,颓废地趴在泉边。
“我真是废柴吗?”
“那本基础术法书我也看了,该学的也学了,可奇怪的是术法总是使不出来,似乎是有体内有另一种力量,限制我的施法。”
想到这,月鹿立马在原地打坐,尝试找寻体内的那股奇怪力量。果然,当自己想运转火神之力时,那股力量又出来了。
她屏住心神,将体内灵气集中在一起,猛然朝着体内那股力冲撞。既然它阻碍了我,那我便要它消失,我才不是废柴!
感觉到体内灵气紊乱,在体内横冲直撞,那股神奇的力量被冲散,在体内震荡开,整个人像被拆解了一般难受,冷热汗同时冒出,渐渐浑身没了知觉。
泽翠轩,屋内早早地点上了油灯,窗户上投下童童剪影。
“噗!”突然,屋内的人一口鲜血喷出,惊到了外面的随侍。
“师兄,怎么了?”
井木无力地挥了挥手,“没事,柏君你出去吧,我无碍。”
柏君满脸担心,欠了欠身,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手腕上发出强烈刺眼的蓝光,“又是它?这到底是?”他使劲搓了搓,施法拂去,发现无济于事。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使出现镜生的术法,并未看到幻梦传来任何画面,她并未在幻梦身边。
夕阳下,暖泉边,一位少女脸色惨白,卧倒在地。
老谷医者背着药框从山上走下,瞥见暖泉边有个身影,“哎呀,是个人,还是个狐狸?”
他眯着眼睛颤巍巍地走到月鹿跟前,“哎呀,是个丫头啊。”
老谷将月鹿带回自己的小院,帮她把了把脉,“嘿,我老谷行走各派百年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体质。这丫头刚刚是强行冲破了体内的封印啊。”
“长老,药煎好了。”药童将药放在桌上,便退下了。
老谷扶着她喝完药,又输了段灵力到她体内,“这丫头也是命硬,那么弱的根基,偏去冲撞体内强大的禁锢。”
“唉,怕又是个有故事的孩子。”
天微微亮,小院的公鸡打了第一声鸣,童子端着药来到房间,看着床上的人脸色不对劲,于是探了探她体内之气。
“啊,不好了,不好了!师尊!这位姑娘没有生命体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