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输得心服口服,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勇敢,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别人问起,也只会说,她喜欢。除了“喜欢”两个字,还有什么呢?别人不会因为她的“喜欢”二字,就会认为这个女孩子真的好喜欢那个男孩子,在他们眼里,另一个勇敢直白的姑娘或许才是那个少年的佳人。
或许,尹一拒绝她的原因就在此。
她的喜欢是内隐的,最后也只感动了自己。她对他的喜欢,在行动上只呈现了50%,还有50%偷偷藏在了心里。
夏景听着许凝大度的话,越发觉得这个姑娘温柔大方,自己不能破坏她的喜欢。夏景搭在陆翊然肩上的手,索性就不放下了。她凑到陆翊然的耳旁,低语:“帮帮我!”
旁人看来,那姿势暧昧极了,而她只想让他帮她一把。
陆翊然显然听到了她的求助,也看到了她尴尬又无助的眼神。
“我送她回去。”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陆翊然快速蹲下,拉着夏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而她踉踉跄跄地上了他的背,双手紧紧地环着,生怕掉下来。
这是陆翊然第四次背夏景,而夏景也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大脑飞速转动着,她突然意识到,一年前,高二暑期刚至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停电的楼梯口,是陆翊然背着瘸了腿的她,走到了待亮的路灯下。
昏黄的海滩上,夏景醉醺醺,却还记得用手去确认她记忆中那个男孩子的模样,她顺着他的喉结,一路往下,摸到了他锁骨处的那条项链,和记忆中的纹路如出一辙。
她歪着脑袋,凑近一点看,却看到了陆翊然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眼角的那颗泪痣。突然的靠近,让夏景快速停止游动的手,脑袋往后缩,却碰上了陆翊然的喉结。她的唇轻轻地压在他的喉结上,陆翊然慌得大气不敢出,匆忙把夏景放下,夏景却因重心不稳,还是跌在他的怀里,也只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原来是你啊!”
他在庆幸,自己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同时,他也在悸动着。篝火堆不过就离他们十米不到的距离,却生生走出了一圈跑道的时长。他把夏景扶到搭好的帐篷里,看着她睡过去了,他拉上窗帘也就放心离开了。
另一边,许乔从包里掏出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伪装在矿泉瓶里的二锅头,对着大家的面,兑到了面前的果酒里。甚至往每个人的杯里都匀上了一杯,没用完的都放在了陆翊然那一边,并且扬言今日要品尝一下大人的滋味。
送完夏景回来的陆翊然什么话都没说,鬓边却有一些未干的汗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没事吧?”
顾寸依问他,他只是摇了摇头。在他手里,夏景怎么会有事,有事的是他。他觉得喉头处涩得难耐,低头寻着微弱的火光,拿起那杯只剩下小半瓶子的矿泉水瓶。
等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瓶中的白酒一下子少了好多。许乔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
“这什么啊?好辣!”
还能是什么,是许乔大爷带来的二锅头。可许乔不敢说啊。他看着陆翊然一下子通红的耳朵,就知道这家伙酒量不行。
顾寸依和桃悦满脸“你完了”的表情。可他们从未想过,醉了的陆翊然却是这副模样。他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低着头说着不着调的话。他们也什么都没听清。
睡了大约有半小时后,不知是什么驱使着夏景,让她回到了火堆前。即便那里可能会有让她尴尬的话题。
“你怎么醒了?”
顾寸依拉着她坐下,桃悦给她挪出地方。夏景却径直走到陆翊然的边上坐下,她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几秒过后,又突然提高音量,努力端端正正地坐着,朝着在座的各位,大声地说她没有醉,然后提起面前的果酒说她还能继续喝。
身旁的陆翊然却感觉到身边来了足以让他信任的存在,他原本低着的头,一下子重重地靠在夏景的肩上,嘴里说:“你来啦。”那语气,让周围的那几个都大跌眼镜。
尹一看着陆翊然靠在夏景的肩上,试图给他掰正坐姿,却被陆翊然一把推开了。许凝轻轻地在尹一耳边问他:“他原来就是这样的吗?”
桃悦也转向许乔问他:“你这个朋友脸冷冷的,这么会撒娇的吗?你能不能也学一下?”
夏景看着陆翊然看着她那迷离的眼神,熏红的脸,夏景的大脑一下子就宕机了。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深陷泥淖却不舍得脱身的失路者,在深山野林里,找寻着炊烟升起的人家。或许,等他熬过几个盛夏,那人家里会点着萤火,亲自来寻他。
陆翊然捧起她的脸,她没有挣扎,被他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甚至执起她的手,试图去抚摸漂亮的一切。她遮住了陆翊然的一只眼,却觉得还不够,她往前一凑再凑,直到她眼里整个的都是他,她才觉得满足。
周围的声音她听不见,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真美。陆翊然把夏景的手往后拉了拉,手下的力气,带着夏景往他的腰肩一坠,唇也紧紧贴合在了一起。被遮挡住了的一只眼,也藏不住他另一只眼透露出的爱意。
他们紧盯着这两个双唇紧靠在一起的孩子,原先还是看热闹来着,现在倒是一惊,然后匆忙把醉了的两人拉扯开。还发出一点无奈的声音。
“我跟你讲了,不要往水果酒里兑二锅头了,非不听。”
“也不能怪我啊,我兑酒的时候,他不在场啊。”
“反正都怪你,你看现在怎么办!”
“都别吵了!”
“许乔,你把陆翊然抬回去,我送夏景回帐篷。”
“我一个人哪里行!”
“你个废物!”
“顾寸依,你说谁废物!我个蠢蛋?”
“谁蠢!”
只不过,夏景隐隐约约听到的这些,她一句都不记得了,甚至连那个吻都忘记了。可陆翊然却清清楚楚地记着。
天亮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只有夏景懵懂地看着他们说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哑语。
他喜欢她,也在这一夜,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
陆翊然说,那天之后,他有见过她。他曾见过她一个人走过漫长的小路,路灯频频亮起,手上还提溜着一个小孩,轻车熟路地说着训斥的话,诙谐有趣。
只是,他不知道,之后,夏景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变得敏感起来。而再见面的那一天,也是夏景时隔一年后第一次喝酒。
现在,一切都变了。许乔和桃悦走散了。夏景也彻底放弃尹一了。顾寸依身边也有了可以追闹的人。
只有他,依旧望着他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