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们可能会随时联系您,请您谅解。”低头认真记录后,其中一位年轻些的警察起身冲她和气的笑了笑。
傅沛然跟着站起来,微笑着跟随对方往外走去。“没关系的,你们工作辛苦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上级巡查的意思,几位警察虽然有些奇怪,但也纷纷道谢,目送她离开。
回到大厅,男孩们立即围了上来。
“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吧。”
她神情虽然温和,眉心却微微皱着,知道她除了忧心这额外的困境,还要忧心本国的内政外交,让郑单炯禁不住想要轻轻为她揉开眉头。事实上,他也仅能做到这些。
束手无策,这无法不让人焦急困顿。
“基本情况我们了解了,家属可以先回去休息,保持联系。我们整理一下案情,有进展我们会立刻联系您。”
情况仍不明朗,但众人也只得听从安排。与这些相熟或陌生的人类道别,男孩们立刻打车,根据傅沛然的指示往空无一人的海滨奔去。司机对他们在这样恶劣天气中还要往海边凑的行为很是奇怪,在郑单炯以去取回先前遗忘物品的说辞里,才不再怀疑,还帮他们停在了最靠近沙滩的人行道入口。
下了车,要更靠近海边,就要步行一段路程,女孩一边缓缓地走,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向男孩们阐释。去海边见那个下了战书的妖怪,处理一番,让他带路去找两个女孩,处理掉剩下的杂碎。
一目了然,简单粗暴。
讲清楚了大致的安排,之前被抛在脑后的问题由孙克纲问了出来。
“是谁来杀我们?是侵略你们国家的那些妖怪吗?为了威胁你去联姻是不是?”
“目前还不清楚,按沐恩汇报的战局来看,我们两国都已倾举国之力来互相对抗,他们应该没有余力再派出妖怪来这里胡作非为了。而且我在大陆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其他国家种族都有耳闻,他们应该清楚我并不喜欢被威胁,且乐于彻底解决而不是握手言和。无论如何都不该…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这会不会是那个来和你交涉的妖怪自作主张啊?如果背后主使不在这个世界,那么天高皇帝远,他管不着我们面前这个跑腿的用什么办法来逼你……”赵世从景臻那里分了手电筒出来,日头刚过午间,却暗的诡异,越是接近海面,天光就越是稀薄。
“我觉得不是。”景臻把手电筒都分出去,声音被海风吹的零散。“先抓言榕和林菁菁威胁你的做法,和现在你说的他根本没有掩饰自己气息的做法,根本就是矛盾的。”
“怎么说?”郑单炯不由地沿着众人的讨论逻辑思索。
“想要完全掌握一个人然后威胁她,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是对的。他知道言榕和林菁菁还有薄靖尔是傅沛然的朋友,如果是我,抓了她们肯定要先藏起来问问正主的弱点,很容易就能挖出更重要的人,比如……”景臻朝云州市的方向努了努嘴,于是几人都知晓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名字是哪一位。“但是他却直接把自己暴露出来,让我们能直接去找他,这很奇怪,就算是办事跑腿的工具人,也不该这么……”
“确实!他不该这么…这么……”赵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想说什么……”周觉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在空气中,就像被浓重的水色吞没。
没有人询问或催促,因为男孩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停滞在了不远处的大海上,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该这么愚蠢。”
傅沛然却舒展了眉头,她提步缓慢踩上细软的沙粒,动作优雅,话语从容。“并排跟在我身后,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这里有点暗,等会注意听我的话,打开手电筒。”末了又放柔了声音。“别怕,只是一只小老鼠。”
男孩们纷纷点头,僵硬地跟着她行进,紧张的手脚发抖,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冷汗从头皮爬出来冰凉的浸湿鬓角和手心,少不更事的脸庞板得死紧,覆盖着抑制不住的慌张与畏惧。
海岸边灯光熄灭的地方,铁灰色云层与海的交汇处,平静无风的遥远海面上,站立着一位不辨性别的人。他裹在黑色的衣袍中,身形魁梧,面容藏在隐隐描着血色的兜帽下,不露出一寸皮肤。不言不语,也无动作,却无形中散发着瘆人的寒气,诡谲的出现地点和方式令人不寒而栗。黑云在他的头顶聚集,周围黑色的波浪喧嚣起来,他们一步一步接近的地方,盘踞着巨大狰狞的怪物,张牙舞爪的等待着目标们的自投罗网。
郑单炯看着傅沛然变化起来的背影,滚烫的血液在胸膛翻涌激荡。
自己大概是,无可救药了。
距离自己被推搡下车一路前行到这里,不知过去了多久。巨大机床隔开的背后,先前还能听到的,无论是尖叫殴打还是是求饶与呻吟,渐渐都消失了。
那声音无论是对于已经被捆绑在这里一天一夜的薄靖尔,还是初来乍到的言榕,无疑都是折磨。像是羔羊围观对同伴的生剖,是被神明放弃的信众,只能任魔鬼宰割一个又一个信徒。
而那声音消失时,恐惧更甚。那意味着,该是自己了。
男人们扎着裤子从遮挡住视线的巨大木材废料后转出来,不怀好意的交换着眼色。手脚已经被捆的麻木,言榕将身体缩成一团,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些,再低一些。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畏惧,薄靖尔挪了挪身子,将她的半个身体挡住。在这里待了一夜的人,已经明白她们为什么遭此劫难,也隐隐猜到了傅沛然的身份并不简单,那么,她们的获救一定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现在,她仅仅是想保护她身边的所有人罢了。
“躲什么躲,没看那个爽的声都叫不出了么?”
男人们显然对身高甚至略超过他们一点的薄靖尔没兴趣,伸手就来扯言榕裸露在外的肩膀,那之上已经有不少拉扯中的剐蹭与青紫淤伤,被这么毫不怜惜的揉捏,痛得钻心。
女孩瞬间就哭出了声,抽抽噎噎的啜泣。
“哭哭哭哭烦死了!”男人扯住她的头发,把她从薄靖尔背后揪到面前细细打量,又是一番上下其手。“看着干干瘪瘪的,还挺有料。”
“别……”长时间的困守让言榕稍微清醒了些许,她颤抖着,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太,太频繁,对,对身体不好。真的,真的不好。”
“哈?有啥不好,你说说?”另一个男人来了兴趣。
“嗯……会,容易,容易猝死。”
“妈的你咒哥几个是不是!”
在外厮混惯了的人力量十足,一巴掌甩上去,就让她眼冒金星的软倒在薄靖尔脚边,牙龈唇舌一同破裂,鲜血漫涌,将口鼻乃至牙齿都尽数染红。
“算了算了,她又跑不了,晚上再搞。”大概是血污难入眼,另一男子被扫了兴致,劝住了其他人。
“那个男的还要把那个小婊子带过来,到时候一块弄,更爽。”
“就是,他妈的那腿真是有劲。”
男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好在避过了这次危机,借着薄靖尔的腿,言榕艰难爬起来。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探身想要去搜寻林菁菁的身影,却只看到一缕飘荡在风中的长发,不知被什么液体濡湿了,垂在简陋的木板边缘。
不同或相同的身体起伏着,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不断的轮换方式位置。天色只是转暗,却像过去整整一个纪元。
远江,我好害怕,你来救我吧,来救我好不好,你为什么还没有,还没有来。
我可能等不到你了,我好想你。
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