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尽兴，已经到了不得不启程返回学校的时候。
云州大学的学生宿舍虽然都是学生卡刷门禁出入，但到了规定的时间还是会落锁封寝。法学院的学生管理出名的严格，查到夜不归寝就是学院通报。哪怕是两人在一起分秒都不浪费的余远江，也从不让林菁菁触这个霉头。
但历史学院不一样，本来学生就少，好几个专业的学生都要跟着教授到处跑馆藏跑现场，难免有违规，因此纪律这一块就松了不少。
走出了巷弄，街边眼熟的黑色越野上下来了一个挽着袖口的男人，朝这群嘻嘻哈哈的年轻学生走过来。夜灯下的肤色较常人稍白一些，不急不缓穿过一排又一排紧紧靠在一起的自行车，神情平淡。
两个女孩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她们都是第二次和余怀瑾碰面，今天还热切讨论了一番。言榕还好，活泼的林菁菁还是忍不住抓了抓室友的手，两人贴在一起。
“呜呜好帅。”言榕听见她蚊子哼哼一样的音量，估计是怕被余远江听见。“这下够正式了吧……”
明天是个周六，这么晚了能在学校后门等着，一点都不让少年少女们意外。毕竟良宵苦短，谁都明白这道理。
结果平常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傅沛然，成了最意外的那一个。“你怎么来了？”
“过来接你。”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用这坦荡直白的语气来回应一个有些傻呆呆的问题，确实能让人心生好感。“也不怕着凉？”
“我就说是个男的都看不过她穿那么少。”孙克纲低声嘟囔，招呼其他几人往校门方向走去。
“要不今天就放过沛然吧，我们挺想她的。”言榕一边调侃两人一边偷笑，怎么说傅沛然也总是开她和周觉的玩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
“今天，恐怕不行。”不想对方十分正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甚至正经地让人能够忽略他话语中“不够正经”的那些含义。
“哈哈哈走吧走吧，拜拜沛然。”林菁菁拉住言榕的手，和她们的眼中人一起，也往前赶上了大部队。
一群人哗啦啦过去只剩了背影，傅沛然越过余怀瑾的身子去看，只有郑单炯回了头，两人眼神交汇，模模糊糊的分不清界限。
只一眼，她就确认，这个少年从未改变。
于是收回目光，再看向来人。他换了件雪白的衬衣，袖口挽到手肘，袖扣大概是卸去了不知放在哪里，不过应该是深灰的那一对。她了解对方的习惯，他喜欢与裤子同色系的配饰。
不过手腕上还是乖乖戴着自己指定的手表，深浅不一的蓝，配上沉郁的灰，倒也不突兀。
“今天是怎么了？”已经见过一起吃了午饭，男人又有工作，她以为今天他们不会再见面。没想到现在，乘着夜色。
“没怎么，就不能来找你了么？”车行平稳柔和，但话语却有些生硬。
傅沛然闭上嘴，她不是会因为对方疑似不妥帖的态度就生闷气的性格。事实上，她认为对方说的很对。
他们是可以无所事事，可以看一下午书，可以喝茶或赏月，可以许多时候在一起或不在一起的两个人。
“对不起。但今天，我过生日。”
“嗯。过生日道歉干什么？”
精灵生命漫长，很少庆祝年复一年的特殊日子。且精灵的诞生持续的时间也长，真要庆祝根本没个头尾。所以每只精灵看中的，不过出生庆贺，成年庆贺，婚礼庆贺，生产庆贺，以及死亡哀悼而已。
但羲姬显然不是第一次认识人类的生手了，只不过因为自己没有这个意识，所以总要等主人公提起一次之后才能牢牢记下，没有任何例外。毕竟从小到大的观念要改变实在不容易，周围碰到的人也总是依着惯着她的脾气。结果男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实实在在让反应过来的她有些慌张。
“生……生生日？你说过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吗？和我说过吗？”
现在这个时间，吃饭还是送礼物都不够恰当了。
“我应该是不会忘的，所以你没有说过。”
那么就不是自己的疏忽，可也不能就这么责怪对方，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或是幼稚顽童，要吵闹着受到仅此一天的优待。
“事已至此，明天你有空吗？我们去过一整天生日。”
她享受的一定是最好的，那么他也一样。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愿望……什么的？”
在这个世界，面对这个普通男人，精灵有自信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自己足以做到令人难忘的最好。
“不用客气，我也从不跟你客气。”
话说到这里，她知道对方不会拒绝。
哪怕男人并没有畅然开怀，流露出眉梢唇角的喜色，也逃不过傅沛然的眼睛。只是再怎么开心，表现出的忍俊不禁，也有点不对劲吧。
那怎么也不像是感受到爱意的满足，反而是像被逗乐了。
这是傅沛然会生气的点，不被认真对待。
生日在办公室度过是常事，今天额外有了一场精彩的球赛可看，还有爱人作陪，比以往已经太好太好。余怀瑾确实足够满足，但同时，也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年轻的身体与生命，值得比自己更好的托付对象。至少，自己同样也能有近一个小时拼杀整场的体力，但他们相差的时间，远不止这些。
恰逢象征老去的诞辰，恰逢月色下她肆意绽放诱惑的身体。
两相刺激，于是，难免不令人低落。
但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就能够使人忘记所有的限制与差距，甘心沉沦。
“我有现在就想要的礼物。”他乘着对方的话往下说，结果立刻就被接过嘴。
“你想说礼物是我吗？”趁停车间隙瞧了一眼，女孩果然是不大乐意的样子，并起来的膝盖都偏到了车门的那一边。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那下周放假自己过来我这里。”
“放假和他们约好了出去玩。”听到男孩们七嘴八舌说起海滨小镇的风景，她已经心痒难耐了。
与他猝不及防的生日一样，她的拒绝也猝不及防。
“……先下车。”
看来得再找其他的机会，男人立刻就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他不是个缺乏耐心的人。正准备上锁离开，见对方开了车门，却迟迟不落脚。便还是好脾气的绕过车头，靠近去牵她。
女孩散着发，朝他高高伸开自己的手臂，短裤下，曲起的双腿，小脚晃了晃，那一点碧痕也跟着颤动。肩颈锁骨与耳尖膝头都晕开绯红，扳起来的小脸上，跳荡着的眼神灿若星辰。
“……只有今天可以，算作礼物。”
软玉温香在怀，她已是丢盔弃甲，却让他禁不住更深入攻城略地。
“嗯，还可以再许一个愿望？是不是？”
风色入户，人影浮动。
“……可以。”
乱揉月碎，瑶光簌簌。
“那好，想拆礼物。”
梅蕊红玉，春江雪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