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哗……”
一阵金属摩擦声,绿子灵巧的走着八卦步法,一条链子耍得满屋子忽闪。关晴儿惊醒,昴起头,嘴角还滴着一抚口水未干,边擦边看,立时来了精神。
这武功路数,关晴儿并不陌生。曾经在玉峰山的藏书阁,看过几本名家武术套路。所以绿子一使出来,关晴儿便知道,这是八卦连环腿,再加上夺命鞭。八卦连环腿,较其它门类中是比较稳的,防守为主。相反夺命鞭,却是典型的狠辣一路,其心诀便是快准狠,主进攻。同时练习者,对武器把握敏感度要求极高,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出击,出力收力,在毫厘之间。
练武功需要时间和毅力,尤其是初初开始打基础,更是需要勤加练习,方能有成就。对于这种吃力的活,较于修习道术,关晴儿永远会一无反顾的选择后者。这凡尘的武功练的再好,还是有个顶。道术却不同,对修行人资质要求更甚,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资质差的,即使练上个百十年,可能都比不上资质好的,短短几个月修行的道行。
“原来师父还是疼我些,如此小儿科的功夫,哼,我习的可是修仙的道术。”
关晴儿如是想着,心下得意,不以为意的翘着小嘴。这女人之间的战争,原来也不分大小年龄。
这边绿子收了力道,没看张一化,反是冷冷的盯着关晴儿。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想法。关晴儿也觉察到绿子的不善,此时如果不是张一化在旁,关晴儿定会用法术,在绿子面前显摆显摆,好好气气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门师妹。
“绿子过来。”张一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琴边。
“是。”绿子恭敬的应答,将金属链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向张一化。张一化立时不悦的皱起双眉,“啪”的一声用手拍在桌上。
“哗哗哗哗”刚才的金属链,被一股强力吸起,直直飞入张一化手中,同时呵斥道:
“武者,对自己所用的武器,怎能如此随意?”
“是,徒儿知错了,求师父责罚!”
绿子闻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没有丝毫含糊,声音响亮果决。
关晴儿被这阵势吓蒙了,不是没见过一些严厉师父教训徒弟的,可那都是别人的师父,对她来说自然不痛不痒。若是赶上胡飞,或者其他玩得极好的,或者处得极差的人,被他们的师父责骂,她兴许还能在一旁偷笑,私下里嘲弄一番。
张一化在关晴儿眼里,从不曾有过多重的语气说话,就是皱眉都很少。平日在玉峰山,即使碰到再棘手的问题,也都是一副不温不火,不急不怒的模样。此时对绿子却如此励声喝止,虽不是说自个,关晴儿还是吓得一颗心咚咚直跳。
如是过了片刻,张一化复又舒开眉头,说道:
“好了,过来吧!”
恢复了平日那付风清云淡的语调。绿子也是初见时那副冷淡表情,关晴儿却依然心有余悸。
张一化亲自抚琴加以示范,绿子则跪坐在他旁边,细心听受。张一化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极其温柔细致的点拨绿子的琴技。这副画面,把关晴儿的眼睛都看直了,原来修习法术,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平日里关晴儿大多是拿着书,背下心法后自个练去,偶有不懂的,欢姨稍微提点下就可以了,哪里有过这般亲身教授。
“掌握兵器和弹琴一样,要学会听音,掌握火候和力度,声音也会跟从内心的想法走势律动的。由心趋动手,听音归心,调整把握,这皆在瞬间感知。所以好的琴者,在第一个音符出来之前,便要完全进入状态,第二音符,便能完全由心所出。更高一层的琴手,在曲子的第一音落出之前,意便出来了……”
张一化教得细致,绿子也听得认真。关晴儿则一路胡思乱想着,眼神越来越迷离,最后只看见张一化细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突然一道声音向她问来:“晴儿,你怎么看?”
“啊,我啊,我怎么看?好棒!讲得对……师父好厉害,这个看法好……额……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个……能再说一遍么?对我来说太深奥了,没领会……对不起……师父我……”一阵语无伦次后声音越来越小。
张一化也没做声,只等着下文。关晴儿被张一化看的,越发的手足无措,摸摸脑袋,低着头,眼神瞟瞟这瞟瞟那。若问她怎么看,只有刚才的周公知晓了。
“我带你下山,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我知道错了!”
绿子天性孤傲,喜怒大多不形于色,此时必竟还年少,听到张一化训斥关晴儿,一双大眼冷冷的瞅过来,依稀现出得意之色。关晴儿在师父面前窘迫,拿眼偷看一下张一化,随既又瞪了眼看过来的绿子,一副你看什么看的样子。这两小姑娘暗下里,初见面就开始如此叫劲。
“以后可不能这般心不在焉了。知道吗?”张一化转了语气,变得平淡之极,就像问她吃饭了没。
听在绿子耳朵里,却是难过之极。绿子紧抿着双唇,师父果然偏心的紧,若是她如此这般,定是会被师父责罚了。不过转念一想:‘我不过是红院的一名丫头,能拜师父为师,已是天大的恩赐,何敢希求太多。’
“哦。”
此时的关晴儿还有些不悦,嘟着嘴,不情愿的应了声。想师父怎么这般说她,而且还在有旁人面前。此时磕睡是没了,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终于撑到申时,依希听到外面催饭声,关晴儿得到许可,总算可以自由活动了。
虽是自由活动,但第一次下山,关晴儿不敢跑太远,只一个人在灯红酒绿萤萤燕燕的院子里转悠。好奇了没多久,很快又无趣起来。心想:这地方真亏这个师妹呆了,在这么喧闹污糟的地方,反而养成了一副孤傲的性子,还真够神奇的。最后关晴儿实在忍受不了耳朵喧闹声,躲进一间靠北的偏僻大屋里。
一进屋,外面声音瞬间淡去许多,屋内打扫的极干净,台几茶案上不见一丝尘埃。环顾而视,整个屋内也算得上富丽堂皇,时令的鲜花满室绽放。好屋需要人来撑,即是如此,整个房间,还是少了人气,透着诡异的清净。看来这间屋子,并未有人真正住在里面。
在屋子里间,几扯白沙布做屏风,隐隐抚抚。走进去一看,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又是一个房间。关晴儿认真的打量着这里面的隔间,室内物件平实,大气而不失细致。关晴儿此时脑中第一浮现的,是她的师父张一化,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安静而隐密。不过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房间的灿黄色调,显得华俏了,师父不会喜欢的。
内室当中摆放着一张案几,一把古琴横在上面。关晴儿忍不住坐上去,心不自然便又静下三分。相较外面的喧闹,这里又显得过份冷清了。看桌上那把琴,想起绿子和师父弹琴的样子,正打算也拨弄一番。
正要落指间,一身艳丽花衫的女子,突然火急火燎的从外面冲进来。关晴儿吓得连忙缩手,站起身,躲在布幔一角。转身一想,自己有隐身符,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胆子又大起来,并未隐藏,直挺挺的站在一角,看着那名女子。
只见那女子风风火火的模样,一进屋便朝地上花盆边寻找,走到里面又一顿翻找,最后眼神落在琴案旁的一个小角上,眉开眼笑自语道:
“原来在你这。”
说完忽然脸一僵,朝着关晴儿的方向看去。
‘难道她看见自己了?不可能啊,看她样子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以。’关晴儿被这女子突然看过来的眼神,惊的呆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子僵硬的转头,又在周围探寻一圈,最后钻到桌子底下,捡起一串钥匙,抬头之际后脑又撞上了桌角。哎哟一声,揉了揉,转身没走几步,拍拍自己脑袋,又是自语: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有你。”回头一个快步,顺手抱起桌上的琴,便匆匆往外走。
女子一惊一乍,关晴儿也被吓得心惊胆战,生怕惹祸被师父知道。女子出去后,关晴儿谢了一口气,被这一闹也没了兴志,没过多久便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