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水鸽子那边,进展却没有这么顺利了。他按照李朗家丁给的地址,找到红莲宫关押张姓族人的地方。那是一座修行馆,在一座偏山上。从山下开始就有人把守防卫,围得跟铁桶一样,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山很难。
水鸽子只得报上名号:
“我是你们宫主的朋友,我有重大消息要跟你们说,麻烦跟里面的大姐姐们通报一声。”
“什么重大消息?”
“关于你们宫主的。”
“你在这等一下。”
那女的跟身边的人交待一句,便上山了。竟连他的名号都没问就上山了,办事牢不牢靠啊?水鸽子不竟在心里打鼓。
在等的时候,水鸽子又找看着他的女子搭讪,可那人像个腊肠脸一般,一字不说,全当他在自说自话。过了一会儿,前面上去通报的女子,协同另一名同样身着黑衣的女子一起下山。
这一同来的女子,一张尖细的瓜子脸,一双桃花眼,不笑也似笑,倒称得上是个小美人。此人水鸽子倒是打过一次照面的,和秦傲雪一起时,曾见过她。此女一见水鸽子,便热情的将他迎上山。一路上,小美人主动找水鸽子聊天叙旧。经过方才的冷脸,再同这小美人聊天,真是如沐春风,人瞬间便舒畅许多。
那小美人有礼有节,谈笑风声,把水鸽子原本那点子警惕给谈没了。没有注意到,他们走的一路上,都在有意避开一些守位。
最后,那女子把水鸽子带到一间空屋,立时有人上来奉上茶水。水鸽子到此时,方才感觉有些不对,于是问道:
“你们红莲宫其他人呢?”
“其他姐妹,还在审问那帮姓张的人呢!公子稍等片刻,几位主事的姐姐很快就到,这一路上也累了吧,先喝口茶吧!”那小美人陪坐在侧,请完水鸽子,有意拿起她手边的那杯茶喝起来。水鸽子见她喝,也跟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很快,哐啷一声,杯子摔在地上,水鸽子身子一挺,倒在了地上。方才那小美人,阴狠一笑,得意道:
“哼!就凭你,也想坏我们的好事,先在这睡一会吧!呆会本姑娘再来审你。”
“来人,将这个闯进来的张姓奸细,给我绑起来。”
“是!”两名黑衣女子走进来,拿着绳子,开始拖躺在地上的水鸽子。那小美人抚抚发饰,回眸一笑,昴着头,傲娇的出去了。
水鸽子被那两名女子拖在一根柱子边,一名扶着他站稳,一名拿绳子开始要绑。水鸽子猛的睁开眼,利索的点了两下,那两名女子不防,瞬间瘫软在地。
“小样,蒙汗药这玩艺,对哥哥我不管用!也不打听打听哥从哪出来的。”
方才那小美人的称号,在水鸽子心里瞬间变成毒美人。经过这么一着,水鸽子觉着明的来看来行不通,还是先摸摸这里面的情况再说。
为了在这山头行走方便,水鸽子毫不客气的扒下其中一名女子的外套,利索的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将头发和脸捣鼓一阵。水鸽子长像随了他母亲,本来就长得英俊,扮了女装倒算得上个美人,只是这身板,实在壮实了些。
这个修行馆建在山顶上,山不高也不大,所以这山上的房子,通共也就那么几间。红莲宫的人在山上把守的人,比起山下松了许多,除了几个哨口,留着巡逻的人也不多。水鸽子身手本就敏捷,几次快被看到正脸时,都极其巧妙的,给了个让人匪夷所思的背影,惊鸿一瞥匆匆掠过。
遥遥的看了眼那些被绑着的张姓人,足有百十号人,一个个面容惨淡,有气无力,东倒西歪的挤在一起。虽然此行是救他们,但现在不能将重点放在他们身上。水鸽子想乘那毒美人没发现之前,先搞清楚眼下红莲宫内部的情况。所以没有多做停留,便悄无声息的闪进红莲宫临时的议事厅。里面正热闹着。
“这已经接下的生意,现在要怎么办?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当然要做下去了,接下的单,就必定办成功,这是红莲宫的规距。现在当务之急是选出一个代表,处理宫中事务,”
“眼下咱们这,品级最高的是上官姐姐,在咱们这几位里,也是资历最老的。我建议由上官姐姐先暂时处理宫中事务。”
此话一出,已有几个人点头赞同。
那个叫上官的女子闻言,冷着脸,丝毫不领情,反咬一口道:
“咱们红莲宫办事,从来不是按资历来论的。你推举我,不是把我架火上烤么?你是何居心?哼,依我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又有一道声音接话道:“当然得从长计议!宫主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们却还在这提选新宫主的事,真是可笑!红莲宫大护法级的,都远在红莲山,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定下宫主人选?”
义正言词说话的人,正是方才匡水鸽子的蛇蝎美人,丝毫不见方才的妩媚妖娆。
“你说什么?别血口喷人,谁说要选新宫主了?我看是你才想当宫主吧红梅妹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他们在这争吵,此时红莲山上,接的信息是宫主身死的消息,宫主之位争执更盛。没事还好,有事方见真彰,每个人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就都活络起来了。
原来那毒美女叫红梅,看她说话慷慨激昂,有理有据的,若不是刚才那一节,还真给她给匡过去。这么好的大戏得看下去。为了安全起见,水鸽子将流海故意遮住半边脸,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着急咱们宫主安危,难道错了么?”
“那我着急咱们红莲宫有错么?”
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打断两人的争吵,厉声道:
“行了,别吵了,我们并不是说选新宫主啊。就我们几个,谁又有这个权力做这决定?当然是等回宫中,举行全员会议,大家商讨再做决定了。
宫主不在,这次下山还有诸多任务在身。现在宫主失踪,找到宫主才是正务。如今令牌发不下去,指令传不了,接下来的行动,该如何继续,也是现下要解决的问题!”
“不错,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宫主,还有丢失的令牌才是。”
一名黑衣女子,从后面缓缓走到前面。此女脸盘柔和,光洁的额头,唇红齿白的,一看便是美人胚子,却摊上一对三角眼。此时声音笃定而温柔,缓缓说道:
“我赞成红梅姐姐的意见。想我红莲宫,若大一个教派,宫主失踪,而且连最重要的信物也都丢失了,不是要被江湖人耻笑吗?倘若令牌被别有企图的江湖中人拿到手,我们红莲宫就要面临大乱了!虽是急事,但还是要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策才行,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青儿姑娘说的在理。所有的线索和信息,都指向是外头那帮张姓人所为。可是不论怎么威逼利诱,他们就是不肯招供。时间又一点点过去,总不能陪他们这样耗着吧。”
“哼,都是那帮姓张的害的宫主,看我不去宰了她们!”
“站住,霜儿不得鲁莽!”
“芳师姐,你为何要阻止我?这次可不是我鲁莽,我看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钻了一个圈套,而外头那帮人,其实也是被人怂恿的棋子。”
那个方才叫上官的女子,被这位芳师姐这么一说,立时跟话应和问道:“此话怎讲?”
此时场中,已有人脸色开始有异。
“他们口供太过一至。若说是他们事先说好的,必竟发生时间不长,而且当时抓回他们的时候,有几组人都是分散的。不可能一时之间,口供对的这么齐。所以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们说的是真话。”
已有人开始沉不住了,反驳道:
“这有什么,他们既然预谋好了,而且安排了那么久,在那客栈伏击宫主,怎么可能连个说词都没有对好。”
那名芳师姐却笑了笑,接着继续分析道:
“对,他们伏击宫主,都是早就预谋好的,而且当众扬言,便是要抓住宫主,替他们的人报仇。这许多人,没理由真的报了仇,又都不承认啊?这不符合逻辑。”
那红梅闻言,情绪激动,嫉恶如仇似的愤恨道:
“哼,这正是他们的卑鄙处!他们既想要报仇,又不想得罪我们红莲宫,所以害了我们宫主,又不敢承认。”
“这帮不要脸的家伙,管他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老娘我现在就去宰了这帮家伙。”
方才那名叫霜儿的女子,听红梅的一挑,又火烧头顶,拨着剑要出去杀人。水鸽子在暗处好笑,这红莲宫里,若都是这般没脑子的姑娘,还能在江湖上立足么?
“霜儿,给我把剑收起来!不准再说话!”
那个没脑子的霜儿姑娘,好在非常听她那芳师姐的话,被她一制止,气得直蹬脚。倒是乖乖站在原地,真的把剑收了起来。
可是偏偏有人,就需要这样没脑子的人瞎掺和。那毒美人向前面与她唱对手戏的人,偷偷使了个眼色。那人收到讯息,开始对那位芳师姐发难道:
“哟,我说芳姑娘,我的芳大都使,您这管霜儿,管得也太严了点吧!现在大家都在出谋划策,探讨解决咱们宫内事务。正是各抒己见的时候,你为何三番五次,逼着霜儿不说话呢?”
谁都知道此女话中贬损之意,那个芳姑娘却不与她理论,默然不语。一个巴掌拍了空拍,那女子一个人也说不下去了,大家瞬间静了下来。水鸽子在心里暗赞此女识大体,心里替秦傲雪替他暗记一功。
可是热闹中还能混混,突然静下来,水鸽子顿感危机四伏。没过一会所有焦点都在他的身上。
……
“停停停,姑娘们,姐姐们,你们宫主现在还在被人追杀,你们却在这里搞内讧,敌友不分啊!”
蛇蝎毒女红梅见是他,赶紧出来踩上一脚道:
“哼,你若是友,当时在客栈里为何躲起来,让我们宫主一人涉险?”
某人自乱阵脚,送上门了。水鸽子一乐,反问道:
“据我所知,你们宫主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早有吩咐过,不允许你们在身边跟着。所以当时事发,你们都不可能在。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躲起来了呢?莫非你当时,也躲在旁边看你们宫主遇险?”
一个之前和她眉来眼去的女子,一听水鸽子这样说,便沉不住气了,急解释道:“你别诬陷好人!”
“这位姑娘那么紧张干嘛?莫非你知道什么?”
“你胡说!”
“哼!别以为耍耍嘴皮子,就可以掩饰你的目的。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是五毒谷毒老头的关门弟子,一下山就刻意接近我们宫主。宫主出事,你全程都在她身边。宫主失踪,甚至生死难测,而你却安然无恙的在这说东道西?不管你有说上天的本事,我青儿宁愿抓错,也不会放过一个伤害宫主的人。”
青儿眼色一狠,不待水鸽子反驳,大喝道:“红梅,肖玉,还迟疑什么,给我绑了他。”
众人被青儿这一蛊惑,也开始一拥而上。由于人太多,水鸽子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被绑在地上。那个青儿率先用一根绸带,绑住水鸽子的口,哪里还容得了他再说话。
这下真成了待宰的羊羔,一群女的,模样厉色的围着他,争执着如何处理。水鸽子独自上山,就已经做好了会有这样的待遇,所以也不急,仰着头,冒着星星眼,看着众女的嘴,一张一合。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思想竟开起小差来:‘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嘛,这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让这一张张小嘴里,说出各式话语来……’
而那个叫芳儿和上官几个聪明的,从方才水鸽子,简短的几句话中,也听出些门道,极力阻拦。无耐人少,最后被挤在中间,护着水鸽子,一帮人大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正在大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珠儿!”已经有人诧异的叫出声来,眼睛却是看向她身边,另一名女子。只见那名女子一身翡翠绿衫,浓装艳彩,眼神沉稳,露出和她着装不符的凌厉气质。
珠儿开口道:“这位是咱们前任宫主,四大护法之一,翠护法,她拿了宫主手谕过来。”
那翠护法拿出自己手牌,以及秦傲雪写的信。余光却一直留心所有人的神色,一道身影偷偷隐去。
小翠虽不在红莲宫,但地位在红莲宫却是极高,许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时看她手牌,加秦傲雪的笔墨和发簪,再加上有上官几个老人作证,情势立即调转。
还有个别有意见想挣扎的,也被瞬间制止。
大多原先不明就里的宫人,铁证面前,立时站稳队伍。水鸽子也在第一时间解放双手。眼见大势已去的青儿,最后被抓住之际吞金自杀。
临死前愤恨道:
“为何同人不同命!”
事情随着小翠到来,反转得极快。小翠按秦傲雪安排,瞬间拿下了几名主犯,一并绑了。可惜还是跑了几个,尤其是那个叫红梅的,一见苗头不对,跑的最早,这让水鸽子极度不爽。在水鸽子的干预建议下,接下来的审问和善后,交由芳儿和上官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