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化从山下回玉峰山后,一直行色匆匆,没有任何异样,更别提关晴儿担心的那情人纸鹤了。
关晴儿心下不停的犯着嘀咕。‘难道是柳生凝华的方法有误?不会呀,莫非是中途遇到什么事,还没有飞到师父那,就牺牲在半途中了?’
见张一化没有任何表示,关晴儿做了一个对她来说极大胆的决定,按柳生凝华后来教给她的另一个用途。折了一堆纸鹤,用线串了起来后,挂在屋内当装饰,还偷偷的挂了一串在张一化屋里。
此举肯定能引起师父的注意,至少他能问问是什么也行。可是张一化依旧像没事人一般,进进出出忙活着,倒是引来了合欢欢的问东问西。最后关晴儿只得像泄了气的球,收起纸鹤,将这个小插曲,永远烂在肚子里了。
一日,柳生凝华又跑来唤关晴儿,声音有些急促。
“晴儿师妹,晴儿?”
关晴儿正趴在桌上无聊的翻着古书,不耐烦回道:“干嘛?”
“刚才我从侧峰过来,看到你师父了,他说让你去望月亭。”
一听说是师父让她去望月亭,关晴儿立刻梗直脖子,眼神呆了呆。上次和师父去望月亭还是七年前,肯定有事,而且是好事!莫非?关晴儿眼睛一亮,迅速放下书本,拍拍柳生凝华的肩。脚下功夫,已经赶上心跳速度。
“谢了,一华师兄!”声音还在耳边,人早没影了。
“是凝华,我叫柳生凝华!”柳生凝华无奈的摇摇头,望着关晴儿的背影,自言自语的纠正,神情落寞。
关晴儿赶到望月亭,老远就看到张一化一习白衣,望着对面的云雾缭绕,有如七年前一样。关晴儿稳了稳心神,静静的站在后面,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张一化才徐徐的开口道:
“晴儿,过来。上次为师下山前交代,让你研习的功课,研习的怎么样了?”
“是。”
关晴儿轻轻一提气,应了一声,便直直向空中冲去。正是‘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而星流,或漾于渊澄,或泮霏而云浮。’
边念此口诀边,一边如是比划,将此节外家功演练一遍。一翻行云 ,脚尖落地,吐气收功后,又接着朗朗背出此功心法:
“胞胎元一,范铸两仪,吐纳大始,鼓治亿类,回旋四七,匠成草昧,辔策灵机,吹嘘四气,幽括冲默,舒阐粲尉,抑浊扬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
看她字正腔圆,动作轻熟自如,虽没有达到那高则冠乎九霄,但整路招式下来,也已经初具雏形和架势了。
关晴儿念完后,微红的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张一化,期盼的等待点评。刚才可是卯足了劲使的,由于太过着力,反失了平常的水平,但也算没落太大误差。
张一化点评道:
“心意相通,势随心转,不错!只是招数还没完全融入行识之流,所以心意无法全专。还要多加练习才是。”
“知道了,师父。”关晴儿乖巧的回答。
十四五岁的姑娘正是叛逆期,合欢欢有时候都嫌她嫌的头疼。可这丫头,却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给了她师父。
“还记得山下,你师妹他们几人吗?”
“记得。师父是要带晴儿下山么?”关晴儿冒着星星眼看着张一化,一副强掩兴奋之态。
张一化看了眼关晴儿,微微不悦,聪明太露不是好事!但此时也不想再说她,有些事得她自己去碰,靠说也是无济于事。反而突兀的问:
“为师问你,世人常常追求幸福,对于幸福二字,你的定义是什么呢?”
关晴儿撑圆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确认道:“幸福?”
张一化轻点头,关晴儿想了一会,便朗声回答道:
“我想,幸福是一种感觉吧,取决于每个人的感知。而个人的感知,又束缚于各方因素,比如出生环境,学习教育,见识经历什么的。”
张一化又继续问道:“依你看,他们几个人谁幸福呢?”
关晴儿没想到张一化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不过对于他们几人,在关晴儿的脑中早已有过计较。所以没有思虑多久,很快便回道:
“师妹绿子性格孤僻冷淡,自小无父无母,又在风尘环境下生存,她的才华注定了她的清高不合群,所以她难;
皇子庄奕行生在皇宫,虽然拥有世人向往的富贵,却要每天面对常人少有的阴谋、权斗和残忍,不痛苦就难得了,何谈幸福之说;
蓝灵是他们几个最平常的,拥有所有普通人家女孩拥有的,幸福与否在她一念之间,如果不出意外,她可以是幸福的;
水鸽子自小受到那么多创伤,来自亲人的和外人的都有,好和坏都经历过的他,如果内心不平衡,也难得幸福。不过我相信水鸽子,虽然相处不多,但知道他是一个乐天知命的人,也是一个大智若是愚的人,所以我相信他是幸福的;
至于富家公子云轻尘嘛,他自小众星捧月,无忧无虑的成长。虽然性格柔弱了些,但家人肯定会把他保护的很好。看他家风,所受家教应该不差,基本上也不会变成纨绔子弟。所以比较下来,云轻尘幸福的指数是最高的。
但说到底幸福与否,皆在人一念之间,所以他们都可能是幸福的,也有可能都不幸福。”
一路说来,关晴儿更加笃定,自己的分析力还是不错的。小心偷瞄下张一化的神色,见他不置可否,心中暗自得意,想必说的不错吧!
果然张一化沉吟片刻,便等到了他的认可:
“说的不错!幸福与否皆在人一念之间,所以他们都可能是幸福的,也有可能都不幸福。收拾一下,等下跟我下山,我在这等你。”
虽然知道结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走。关晴儿瞪圆了眼睛,惊讶的问道:
“今天?现在就走吗?”
张一化不禁又略拧双眉,如此一惊一乍,怎的越大,越是不如小时候一般灵性了。心中暗自叹息庆幸,还好当年带她下山,留此后手,期盼外在世事,能助开她心智吧。
见张一化神色,关晴儿瞬间蔫了下来,小心翼翼退后半步,再未等张一化回复,便一溜烟的跑了。师父做决定,从来都不给她时间消化,上次不也才给一个晚上的时间嘛!看吧,又惹得师父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