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殿唯先皇、先皇后、尔玉和君曜有资格使用,它不同于其他用于礼庆盛典的宫殿,是先皇专为挚爱之人所铸,有着非凡的意义和地位。受天家之邀踏入这里的每一位,无不以此为荣,以此为幸。
宣颐受宠若惊地坐在右上尊位,悄悄望着座下每一个人。
“别紧张,和我们待在一起便好。”慕歌的声音轻柔如水,让宣颐感到了安心。她清浅一笑:“好的。”
坐在她身边的是千秋殿四位女官——御宫夏侯清绝,尚宫林慕歌,令宫温扇魇,司宫温墨荼,她们是尔玉的亲信,亦是最重要的朋友。今日,褪去了宫服官束,已然恢复了世家贵女的身份,从画像到宴席。
宣颐第一次见到盛妆华服之下的她们,清绝国色天姿、优雅端庄,慕歌楚楚可人、清丽剪水,扇魇冰肌玉骨、妩媚妖艳,墨荼皓齿星眸、若仙若灵,不愧是尔玉长公主的身边人,个个风华盖世,名倾皇城。
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在墨荼身边款款落座,宣颐吃了一惊:“淑韫,原来你也是……”
身着软烟织锦礼裙的淑韫娇贵玉貌、绰约多姿,一看便是出身不凡、教养端谨的贵胄之女。她冲宣颐点了点头:“家道中落之前,贺家也能跻身名门之列。”
原来,她和尔玉本就是好友,贺家没落之后,她无依无靠,尔玉便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做了个女官。到宣颐入宫后,她作为尔玉的“眼线”去了长欢殿。
九霄殿灯火通天,繁盛欢愉,她们悠然地看着宾客们陆陆续续入席,贴心地为宣颐介绍着每个人的身份和关系。
清绝示意不远处几个空位:“那边是……”忽然听见“啊”的一声,侧眸看去,见墨荼一脸惊魂未定,盯着身后的不速之客。
这个总是喜欢如鬼魅般出现在人身后的少年——清绝见怪不怪地斜睨了他一眼,道:“就是这位的,都是甄家的座位。”
“甄家?!”宣颐无意识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笑得玩世不恭的俊美少年,那深邃锐利的目光,显得这抹笑意十分邪魅不羁,甚至有种不怀好意的隐视感。
少年走到她们面前,眼光扫过停在宣颐脸上,唇角凝固片刻后玩味地笑道:“殿下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啊。”
第一次见到如此放荡不拘的人,宣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清绝无视少年的轻浮,继续说道:“他是甄朔,丞相府的四少爷,姑且算是殿下的朋友。”
“夏侯御宫措辞太不严谨了,怎么就姑且算是呢?”甄朔故意皱眉抱怨着,邪邪一笑。
见他愈发得意,墨荼没好气地驱逐他:“行了,你就别在这里惹人嫌了。”
“多日未见,温司宫竟这么冷漠。”甄朔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中笑意更加猖狂了,脚步倒是不拖泥带水,“那我就回席了。”说罢,他便转身走去。回头的刹那,有意无意地看了宣颐一眼,他收起了笑容。
宣颐没有察觉,待他坐定后,不禁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周围。
甄家的那位小姐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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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沧海腾龙盘踞在漆墨色的龙袍上,仔细看可见如同金色波涛般的翻涌之势,俯瞰座下,极具威严,乌黑的长发被宝石镶边的玉龙冠冕束起,两侧垂下细细的金丝流苏。看得出他的衣着是用了心思的,想到刚刚慕歌说“殿下素来注重仪表,非盛装者不得入宴”,宣颐顿觉有趣,哑然失笑。
她今日也精心梳妆了一番,清婉高雅的天生丽质和与生俱来的帝姬尊势相得益彰,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与体现。纵是身边诸位少女风华绝代,也丝毫不逊色。仙气飘飘的烟水绫罗鸾裙,在奢丽惊艳的衬托下,反倒更显圣洁清纯,如同一朵幽莲,在皎月的倾洒下徐徐绽放。
君曜一眼就在众人之中注意到了她,只是她轻轻抿唇,正看着其他地方若有所思,视线在她脸庞停留片刻后便随之移去。待宣颐回过神来,看向他时,已错过了他的眼神。
众人起身,欲行拜礼,此时,内监尖锐的声音又传来:“皇太后驾到!长公主驾到!”
在一片整齐的参拜和恭贺声中,盛宴的主角隆重登场,尔玉慢条斯理地坐下,素手一扬:“平身。各位拨冗前来,孤不胜欣喜,今夜就请尽情享受,勿拘虚礼。”
光亮的灯火映照在她那副鎏晶月环蛇耳坠上,折射出皎洁柔和的光彩,在脸庞投下细碎的浅影,衬得这张绝色面容肤光如雪,愈显明媚动人,不可方物。与星珀石的闪耀烁亮不同,鎏晶石更显梦幻剔透,和鲛玉扇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夏侯勋望着她,显眸中笑意更甚,此刻的他褪去了禁军甲服,着一身靛蓝月牙色流云纹对襟长袍,白玉银冠晶莹润泽,衬托出他的头发如绸缎黑亮顺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举止从容,是名副其实的世家贵公子。
几个月前,身为镇渊将军的他前往北渊率兵平乱,意外获得一块鎏晶石。他想把那抹晶莹流光之色送给尔玉,便寻了名匠设计,打造出这副精巧的月环蛇耳坠。
宫女们端上浣盆和绢布,用于餐前净手,漪夜一边侍奉宣颐使用,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
“夏侯太后是大将军的胞妹,先皇的第二任皇后。”
看着皇太后,宣颐联想到了母国的帝太后,名义上是自己的养母,实则并无多少母女情份,倒是哥哥跟这位母后感情深厚。帝太后慈眉善目、和蔼娴静,更像是一个喜好闲云野鹤的平世妇人,而皇太后雍容华贵、颇具气场,极其符合世人对母仪天下的认知。
宣颐回道:“那尔玉和皇上的母后,就是第一任皇后吧?”
慕歌点点头,凑近她几分:“看到夏侯公子身旁那位了吗?”宣颐挪了挪身子,看到了正在和夏侯勋交谈的人,也是一个气宇轩昂、气度不凡的少年。“他是太后的儿子,北英王君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