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深是被一阵噪音吵醒的,那声音距离不远,持续不断的,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就好像磨牙的声音。
脑海中闪过咧着嘴露出尖牙的男童女童,聂深猛得惊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的手机还在不在。看到手机还在手里好好握着,顿时松了口气。
再看上面赫然写着,“又是新的一天,作为短工的你们可要好好工作呀,请在一小时内找到刘管家。”下面又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倒计时,聂深急得不行。
再看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他人,聂深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探了探其中一个人的鼻息,还好只是睡着了。
聂深迅速将他们叫醒,几个人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对现在的状况一片迷茫。
“怎么回事,我们是在地上睡了一晚么?”赵思媛奇怪地问。
“先别管这个了!又有任务了!”周建民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急躁地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聂深没有心情关注刚醒的几人,他紧张地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被一套桌椅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后面是什么,但聂深知道吵醒他的磨牙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声音越来越大,连其他人都听到了动静,沉默下来,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赵思媛咽了咽口水,开口时声音颤抖,“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快跑吧……”
话音未落,一个人猛地站起来,吓得赵思媛尖叫起来。
那人站起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像一块人形石头一样,但身上穿着几人熟悉的衣服,是郑昊。
赵思媛看清楚后忍不住抱怨道:“郑昊,一大早的能不能别吓人。”
郑昊听到后有了动作,僵硬地转过身,面向众人,面色灰白,眼白一片血红,黑色的眼珠缓慢移动,看向了赵思媛的方向。
接着缓慢地挪动脚步往赵思媛的方向走,嘴巴蠕动着,又发出了磨牙的声音。
周建民转身就跑,郑昊被周建民跑走的声音吸引,又朝他的方向走去,其他人见状如梦初醒,慌乱地跟着一起跑了。
跑出去老远,才渐渐停下来。
“郑昊那个鬼样子,已经不是人了吧?”赵思媛扶着墙,气喘吁吁地问道。
聂深看着手机上的“7/9的”数字,喃喃应到,“应该不算了。”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被昨天的惊魂五分钟吓到,众人不敢耽误,沿着任务针指向的方向,十分钟之后就在侧门找到了刘管家。
刘管家睡眼惺忪,不停地张着嘴打哈欠,“怎么起的这么早,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七人跟着刘管家来到了一座染布坊前,这个染布坊矮小简陋,门口摆着一排水缸,几排竹制架子,架子上晾着染好的布,在晨风中飘动着。
刘管家公布了今天的任务,“小姐婚礼上需要七匹红布,今天之内必须染出来。”
随着刘管家话音落下,手机上的任务变成了“请在今日内完成染布:0/7”。
“我们刚好七个人,应该是一人一匹布,大家没问题吧。”周建民这么说道,其余六人也没异议。
走进染布坊,有位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站着,双手拄着拐杖,穿身粗布衣服,满脸皱纹,见几人进来,她用极其阴冷的眼神打量了几个来回,“跟我来吧。”
跟着老婆婆来到后院,这里如同前院一样摆着水缸,不多不少,刚好七个。
“你们去旁边的井里打水,把缸装满。”
周建民抢着先打水,把自己那口缸灌满后,聂深也开始打水,对于四肢不勤的大学生来说,这可是个体力活,再加上没吃早饭,聂深饿得前胸贴后背,体力恢复得慢,靠在水缸旁直喘粗气。
小美勉强打完后也是累得不行,轮到赵思媛打水,她打了两桶就瘫坐在地上,已经累的没法在意形象,“不行了,我实在打不动了,李乔来帮帮我。”
李乔走上前,正准备帮她提桶,就听到一声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的声音,是老婆婆发话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你确定要帮她?”
“我……”李乔犹豫了,收回自己的手,有些讨好地对赵思媛说:“媛媛,对不起啊,你还是自己弄吧。”
“你!”赵思媛有些生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你给我记住,自己打就自己打!”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靠着水缸的聂深,看到水缸中的水泛起了一点不正常的水波,等聂深再仔细去看,又恢复了正常。
剩下的女生打完后,状态最差的不是一直喊累的赵思媛,反而是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孙菲怡,她脸色惨白,额前的头发被汗水全部打湿了,摇摇晃晃的。
但没人有空关心她,大家都有一种感觉,就是累,还有饿得慌。
为什么会这么饿呢?是因为早上没有吃早饭么?聂深思考着。
老婆婆打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叠洁白的布,“一人一匹,把它放进水缸里搅拌,就能染成红布。”
“没有染料怎么变成红布?”周建民有些疑惑。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老婆婆勾起嘴角,那是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聂深接过布后,发现这布十分柔软,还透着一股暖意,就好像在摸一个人的皮肤。想到这里,聂深吓了一跳,不敢多想,用右手抓着布在水缸里搅拌起来。
水缸里的水冰凉刺骨,冻得聂深手指发麻。在聂深机械的搅拌下,水顺着手搅动的方向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水流突然裂开,露出了一排尖牙。
随着手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一丝血飘了出来,在水中晃荡了一下,立即就被白布吸得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染料,是要把我们的血当作染料啊。
短短几秒的旋转,聂深手上已经被割出了七八道扣子,白布贪婪地吸收着渗出的血液,已经透出了淡淡的粉。
“啊!”聂深忍不住痛呼出声,实在是太痛了,尤其是还要自己动手伤害自己,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
“呵!”老婆婆冷哼一声,“各位,时间过半了,请抓紧时间。”
聂深抬头看了眼天空,正悬天空的烈日昭示着时间。聂深有点疑惑,有过去这么久么?
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有点快,聂深不敢再耽误下去,他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刚刚被割开的伤口已经恢复了。犹豫了一会儿,聂深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就这么轮换交替着,聂深终于将手里的布染成了大红色。老婆婆走到他面前,“可以了,你染的布合格了。”
听到这句话,聂深立马抓着布离开了水缸,他只觉得眼前发黑,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聂深脚步虚浮,踉跄着走到一旁的墙边,想要靠着墙站着,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身体顺着墙面滑下,软软地瘫在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聂深的眼睛才能看清楚。此时已近黄昏,周建民和小美已经不在水缸前,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任务,而四个女生还在水缸前。
她们基本上都是半趴在水缸前,除了水缸中发出的水碰撞的声音,没有一丝动静。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们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时间到了。”老婆婆的声音平缓,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赵思媛面前,探头去看了看水缸里的布,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说:“你染的布合格了。”
接着又兴奋地走向李乔,同样以遗憾的合格收场,聂深看着,他希望老婆婆一直这么遗憾下去,在这样的折磨以后,让大家都通过吧。
很幸运,钱沐也通过了。
老婆婆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她走向最后的孙菲怡,然后眼前一亮,“不合格!”
随着话音落下,水缸里的水突然溅得老高,接着水缸剧烈地晃动起来。
孙菲怡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一点一点站了起来,朝水缸里挪去。
“啊!啊!啊!”一直昏迷的孙菲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她背对着这边,聂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弓起身子,一个劲地往下坠,不想被拖进去。
然而她弱小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来自水缸的拖拽,等她一头栽进去以后,她的惨叫声停止了。
等到水面平息后,老婆婆走过去将水缸里的布捞了起来,嘴里啧啧称赞道:“这布染得可真好啊!”
接着她将布交给了周建民,“快拿着布找刘管家交差吧,你们干的不错,他一定会夸奖你们的。”
手机上显示的染布任务已经完成,接着就是要在半小时内找到刘管家,并将染好的布交给他。
“怎么又是限时?”周建民的声音有些不满,“既然这样我们快点赶回去吧,小美,你还好吧,要我扶着你吗?”
“滚开!我不需要!”小美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话里满是厌恶。
“?!好心当作驴肝肺!”周建民没有纠缠,转过来扶起了聂深,“我扶你回去吧。”
“谢谢……”聂深虚得只能发出气音了,如果周建民不帮他,聂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按时完成这个任务。
回去的路上,聂深趔趄了一下,周建民连忙去扶他,搭在另一个肩膀上的是七个人的布,那红布在离开水缸后很快就变干了,随着周建民的动作盖到了聂深脸上。
明明布匹干爽柔软,还散发着一股幽香,但聂深却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转过脸去,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肚子里空空如也,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只能不断地干呕着。
“你没事吧!”周建民在一旁问道。
聂深一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干呕,一边摆摆手,“没事……呕,我缓……呕缓……就好了……”
等聂深平复下来,感觉自己恢复了许多,他默默地擦掉了因为干呕而涌出的眼泪,让周建民不用再扶着他,自己扶着墙,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