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墙上，余音对金杉询问的目光视而不见：“昨晚守城的士兵在哪里？”
“都关在城楼呢，不能落牢也不能放他们走。”金杉领着余音往城楼走。
余音用眼角斜了他一眼，这么处理实在是仁慈得让她有些不敢想象，在位者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先杀了所有的底层知情人的。
是当今没有收到消息，还是留着这些人别有用心？
霍芳华那里看似花团锦簇，刑部大理寺都围着她在转，可查来查去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巡察司更是不听她调遣，可见当今虽然卧病在床了，手里却还握着一副没有示人的牌。
而且卧病在床这件事，余音也不是没有怀疑，至少那位在宫中不显山不露水，却荣宠不减的梅嫔，脸上的悲色太淡了些。
没有子嗣的妃嫔，除了皇后之外，要么殉葬要么守陵，都不是让人高兴的下场。
余音也不是没怀疑过当今是在装病，可她却想不出有什么装病的理由。
胡思乱想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城楼，守门的金羽卫打开门，里面十几个守城军的士兵慌乱地站起来。
房间里的凳子不够，大部分人坐在地上，匆忙间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目光慌乱地看着房门，看到来的是个身形单薄的少女，目光更加的犹疑。
余音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微微侧头对站在她身后的金杉说：“找间清净的房间，我一个个的挨着问。”
金杉立刻让人安排：“需要准备刑具吗？”
“不用，只要我问他们就会说，”余音走进房间坐下，“我这个人就是有那种让人信任的气质，谁看到我都会忍不住说实话的。”
金杉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让人将第一个士兵叫进来，他的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却听到余音只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昨晚你做过些什么？”
随后他就听到士兵滔滔不绝地将昨晚做过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接下来几个士兵都是这样，被余音一问就开始叙述，都是日常巡行，还有什么看到松鼠，风吹得有点冷之类的感叹，金杉听得直打哈欠。
手下的金羽卫很有眼力劲的让人再开了一间房，备了茶点软塌让金杉休息：“这儿我盯着呢，您且歇一会吧。”
金杉刚躺下迷迷糊糊地打盹，突然有人不客气的推了他几下，他翻个身不耐烦地说：“别闹，让我睡会。”
推他的人直接一脚踹在他腿上，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正准备骂人，却看到站在软塌边的是似笑非笑的余音。
余音指着身后目光呆滞的守城军士兵：“金羽卫有大牢吗？把他关起来。”
“金羽卫没有，可以先关在大理寺大牢里。”金杉感觉嘴角有点湿，好似刚才睡着了流了点口水，他忙用手擦掉。
“昨晚上爆炸的地方离大理寺很近，眼下大理寺的屋舍塌了一半，你不知道？”余音一挑眉，目光中充满狐疑。
如果不是金杉刚才睡得那么沉，她都要怀疑金杉和顺德王旧部是一伙的了，把士兵关在大理寺那不是用手拍个墙洞就能把人带走了？
金杉忙振作精神：“那就先送刑部大牢吧。”
“我先回去禀明敬妃娘娘，挂法印图的工匠找到了，就派人带去见我。”余音吩咐完，不理会他的不自在转身就走。
离开城楼，余音却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在避人的窄巷里吹响竹哨唤出老侯。
老侯暗中跟着余音，看到她带人上了北城墙，也猜到她在查昨晚北城墙崩了个洞的事：“我听到消息，北城墙昨晚漏了个玉盒，里面装了颗仙丹，是天上的神仙特地赐给陛下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这消息还真是越传越离谱了。
余音听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之前她听围观百姓说看到龙，现在有听到了仙丹的说法，一点不好的风声都没传出去，听起来还都是祥瑞之兆。
她的手互抱，右手的食指轻敲着左手臂，特别是这个仙丹的说法，怎么听着接下来就是圣上服用后立刻痊愈的走向呢？
姜果然是老的辣，明明是十分不利的局面，却故意放出流言混淆视听，而且煽动百姓往圣德高洁感动上苍的方向去想。
本来只有三分怀疑，现在余音几乎有七分肯定，圣上就是在装病。
老侯看余音半天不说话，又问：“也有说是当初修城墙的时候埋了块灵石进去，昨儿晚上地龙翻身，那灵石遇到龙气也化龙飞走了。”
余音翻了个白眼：“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窄巷后面都是民居，她现在也不确定顺德王旧部到底多少人入了京，指不定一墙之隔就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老侯领着余音到附近一处茶舍，开了个雅间，这才说：“有事就说吧。”
余音手肘靠着左边的扶手，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过去：“昨晚的爆炸你是怎么听说的？”
“对外说的是私炮房炸了，那不能够，这个月就两个节，一个中秋一个重阳，都不是放炮的节日，就算是私炮房也不会囤积那么多火药，如果火药受了潮那可就炸不响了。”作为靖安王府在京城的暗卫头子，老侯当然不止会盯梢那么简单，“爆炸在城东边，可北城墙却出现一个洞，外面众说纷纭，我收到的消息是从墙里掉了东西出来。”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是什么东西我没查到，但绝对不是外面传的那些。”
“刺杀圣上却误杀老王爷的那伙人，在守城军里也放了细作，”余音故意含糊地说，“不但如此，他们还买通了挂法印图的工匠，在城墙埋了炸药，这个士兵供出来的头头，真是昨晚爆炸附近一家饼铺的老板，叫八爷，你听说过吗？”
“八爷？”老侯狐疑地一挑眉，“城北一贯赌坊的老板，江湖人也都叫他一声八爷，可没听说他还有饼铺的生意啊。”
他觉得最奇怪的并不是这个：“城墙那么夯实，那些人是怎么在里面埋炸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