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博海举起右手，他身后的金羽卫立刻从不同的方向包抄了过去，而他的目光盯着余音露出裙裾的左脚，脚踝上那条细金链子，像是一把刀戳进他的眼中。
余音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跳下马，裙子落下来盖住她的脚：“霍大人，想必金大人已经告诉你了，城墙玉牌一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嗯。”霍博海显然还在晃神，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看向余音，那挑起的眼角，左边眉毛上三颗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的珍珠，都是妖妃盛锦月当年喜好的妆容。
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他开口问道：“这个妆是敬妃娘娘给你画的？”
“对啊，”余音感觉到他目光中的不对劲，毫不犹豫地将这件事推到霍芳华身上，“娘娘说一贯赌坊有蹊跷，让我打扮成这样来探一探。”
当年因为霍芳华的缘故，所以自己从来没有对霍家的人下过手，算起来她和霍家并无旧怨，为什么霍博海看到她脚上的金链反应这么奇怪呢？
霍博海挪开自己的目光：“你脚上的链子也是敬妃娘娘给你的？”
“是啊。”余音这一根是用项链改造的，可既然决定了让霍芳华背锅，她决定把祸焊死在霍芳华的背上。
霍博海别过头深吸一口气：“二十多年前长月宫得宠的时候，圣上下令世间女子除了盛锦月不得戴脚链，从此首饰工匠们再也不制脚链，只有御制工坊会制作敬献入宫，而盛锦月死后那些脚链应该都随她入葬了，你这根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当年盛锦月送给敬妃娘娘的？”余音想到霍芳华当年可是失宠被打入冷宫，补上一句，“也可能是盛锦月为了羞辱敬妃娘娘，所以派人送去给敬妃娘娘的。”
霍博海说：“敬妃娘娘可有吩咐过事成之后让你把脚链还回去？”
“没有。”
霍芳华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呢。
霍博海对余音伸出手：“姑娘可否把脚链交给在下？”
余音看着他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把脚链取下来放到他手里。
哎呀妈呀，果然长得太美是个祸害啊，实在没想到啊，这位当年何等傲娇，居然也会对盛锦月别有心思。
还好她虽然画的是以前的自己最喜欢的妆容，却为了掩盖左耳的幺蛾子剪了公主切，而不是过去最能显示她修长脖颈的飞天髻。
不然她怕霍博海要的不是脚链，而是她了。
霍博海刚将脚链拽入掌心，有两个金羽卫打马过来回禀：“那些人跑得很快，只抓到两个却立刻服毒自尽了。”
余音忙问：“我的车夫呢？”
“受了点伤，已经送去药堂了。”金羽卫回答。
看来老侯已经趁乱跑了。
余音这才放心下来。
霍博海对金羽卫说：“把尸体送去京兆尹，其他人去查一贯赌坊。”
等金羽卫领命离开，他才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余音：“余姑娘，后面的事就交给金羽卫吧。”
“霍大人，”余音看他要打马离开，“我在六个时辰内查出了玉牌真相，你我的赌约大人打算何时履行啊？”
霍博海勒住缰绳：“不知姑娘要在下做何事？”
“实不相瞒我母亲是南境人，我有个姨娘当年跟着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没回过南境，眼下得了重病怕是活不长了，我想送她回南境去，劳烦大人给个路引。”余音尽量含蓄且委婉地说明圣女是一个没有籍证的黑户。
霍博海显然听明白了：“稍后我让金杉把路引给余姑娘送过去。”
“多谢霍大人。”余音对着霍博海的马屁股大声道谢，等霍博海的背影转过街角，她才转身换了衣服去药堂找车夫。
车夫受的都是皮外伤，有两处深可见骨，可见那些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让余音意外的是在药堂遇到了白止观：“白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这家药堂是我师弟开的，江月和雨昕进了京后就没了消息，我有些担心所以来问问师弟，”白止观从车帘缝隙看到正在包扎伤口的车夫，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你又闯什么祸了？”
“白大夫，我这个人一向规矩得很，从来都不闯祸的，”余音眼珠子一转，要让圣女能够离京，还得破了右护法留下的蛊术，她虽然隐约知道蛊眼在西山，可如何破蛊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梁江月在宫里的时候提过出宫后他要赶去西山，可还没来得及出宫他就被冤枉成刺客抓起来了，还被坏人给劫走了，眼下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她抬眼为难地看着白止观：“白大夫，我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也不认得路，你可以陪我去西山吗？”
白止观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你可别哭啊，我觉得江月未必在西山，不过你既然要去，那也是可以走一趟的。”
余音点点头，返回内室对车夫说：“你给老侯传信，让他调动所有能动的人手，去西山找一口井。”
吩咐完她转身走出药堂上了白止观的马车。
白止观的马车虽不算宽大，却桌椅茶具一应俱全，他给余音倒了一杯茶：“对了，我大理寺的那个朋友，刘少卿说发现了新线索，让你有空去一趟大理寺。”
“哦。”余音一听眼睛一亮，果然是人多力量大，这么快就有了新线索。
白止观看她刚才还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突然就神采奕奕起来，摇摇头举起茶杯：“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一说到查案子就这么激动。”
“找到三把刀就能救回梁江月，把他救回来我就能拜堂成亲了，我当然激动啦，”余音看白止观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她立刻落井下石，“当然啦，像你这样一辈子都在单恋的人，是不会懂两情相悦双向奔赴的快乐的。”
白止观眯了一下眼睛：“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就下车自己走到西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