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余音和圣女对视一眼，立刻藏到冰块后面。
来的人余音认识，是赵王府的护卫统领，他带着两个护卫进来，不客气地说：“把这些人头都割下来。”
护卫们手起刀落像是割猪头一样，嘴里还在闲聊：“算着日子明天靖安王的大军就该到了吧？”
“前方线报应该是明天了。”统领示意他们将割下来的人头装进盒子里。
护卫有些惴惴不安：“统领，献上这些逆贼的头颅，靖安王世子真的会放过我们吗？”
“王爷本就是被这些人胁迫的，关键时刻开城门投诚，还杀了这些逆贼，以王爷的军功赫赫和身份地位，靖安王世子还得叫他一声世伯呢，又怎么会和王爷为难？”统领言之凿凿地让他们先把装着头颅的箱子放地上，“明天一早记得一个不漏地带出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三人往外走去，统领走到地窖门口，带着三分酒气回头看向地窖门：“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这门是不是开着？”
两个护卫记不太清了：“应该没有吧。”
“今晚王爷来了个客人，好像是巡察司的人……”统领抿着嘴若有所思地看着地窖门，“巡察司最为阴险，把卡子下了门锁死，决不能让他们发现这里，这些逆贼的头被带走了，那功劳可就是他们的了。”
“是！”
余音和圣女听到外面没声音了，这才从冰块后面出来，圣女借着夜明珠的光，看着地上那几个箱子：“你们中原人真是恶毒。”
沈旭昌这番作为十分矛盾，难道他和伍州牧一样，也是有把柄落在了顺德王旧部手里，所以不得不虚与委蛇，等顺德王旧部相信他之后，又来了这招釜底抽薪？
不行，得赶紧去和梁江月合计一下。
走到门边，余音伸手推不开门：“来帮忙推一下。”
圣女走过来试了试：“应该是从外面锁死了。”
余音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她返回地窖走了一圈，除了这里没有找到别的出口：“这个天气我们要在这里过一夜，那就得冻死了。”
圣女很平静地说：“你会冻死，我却未必。”
当年看到蝴蝶折一片翅膀都会落泪的善良女子，为何变得如此狠心？
“你刚才说你是来救我的，不是来给我送葬的吧？”余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那些人要绑了梁江月去投诚，她必须赶紧去通知梁江月才是。
她心急地伸手去拉门，一用力把指甲给劈了，疼得她抱着手蹲在地上，哼都哼不出声了。
圣女看她着急的样子，闲闲地说：“我放了一只蛊虫去咬石闩，应该一个时辰之后这个门就能开了。”
“你早说啊！”余音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十指连心啊，好痛。
这边梁江月回到他住的院子，看到后窗推开余音不见了，他心里暗叫不好，四周走了一圈更是心惊，暗处监视他们的那些护卫全都昏睡不醒。
这样的手段和本事让梁江月怀疑巡察司的人来过，只怕当时没有找到他所以带走了余音。
此时的京城，夜色让宫城变得静谧而神秘，除了旭光宫，别处的宫灯都很黯淡，更衬得这里好似夜里的一颗明珠。
靖安王世子到达禄城的消息送进来的时候，圣上正和霍芳华对弈。
圣上听了之后，宣了道慰安的圣旨，随后轻敲棋盘，唤回霍芳华不知游到哪里去的神思：“认真点。”
“我不过是圣上手中的一颗棋子，天下都在圣上的掌握，我哪里赢得了圣上，这棋不下也罢了。”霍芳华一推棋盘要走，却被圣上拽住了手腕，她用别扭的姿势半蹲着，“圣上还有何吩咐？”
圣上话未出口已经是一串咳嗽，他松开霍芳华的手，接过宣公公递上来的丝帕捂着嘴，好半天才缓过来，喝了口茶顺气，这才开口说：“芳华，你为何恨朕到这般？”
“谈不上恨，毕竟没爱过。”霍芳华坐回去冷冷地看着他。
二十年岁月如梭，大家都老了，当年那些爱恨情仇被时间冲刷，如今想起来竟有些时过境迁的茫然。
可原谅是没法原谅的，最爱的人，最美好的时光，都被填在这冰冷的宫墙后面，再也无法回头了。
圣上叹了口气，很有些感触地说：“朕当年娶你，是真心的。”
“皇后的端庄家世，梅嫔的温顺乖巧，盛锦月的聪慧机敏，我的飒爽利落……不都是圣上当年真心喜欢过的吗？”霍芳华语含讥讽地说。
圣上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这世上的事情不总都是黑白分明的，你说朕此生没有一个儿子能活下来，算不算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啊，圣上。”霍芳华面无表情地说。
“朕是真的病了，”圣上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霍芳华，“朕的江山却不能随便给人，必须给一个能守得住的人，再过几日霍将军就要入京了，南境还要靠你们霍家，芳华，朕希望你能放下心中仇怨，替朕看护好这万里河山啊。”
为了营造出圣上被敬妃挟持的模样，这些天圣上都在屏风后听政，坐在前面的霍芳华对当前的政局也不陌生：“沈旭昌也是在马背上封的王，靖安王世子周晟那排兵布阵的本事，放到他面前根本不够看，能这么快到禄城，只怕是沈旭昌那个老鬼刻意放水的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圣上伸出手，宣公公忙扶起他往内室走：“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靖安军的大帐之中，周晟看着军报皱起了眉头。
丁阔将烛火拨得更亮一些：“世子，明天拔营吗？”
“不急。”周晟放下手中的军报，进坦洲以来，虽然遇到几个负隅顽抗的城镇，可却轻松的拿了下来，这样的顺利让他不得不越发地警惕，“富阳关是坦洲的大关城，可沈旭昌却没有在这里布置重兵防守我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丁阔虽然武艺高强，可排兵布阵却不精通：“我们人多势众，他大概是怕了吧。”
周晟摇摇头，一个敢拥立新帝的人，岂会没有上阵的勇气：“李世有消息传来吗？”
张山闻言忙说：“他说赵王夜夜笙歌，并没有任何慌乱的模样。”
都快兵临城下了还能这般享乐。
周晟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禄城必定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