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芳华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碗：“大约是久无人住，天干物燥吧。”
白止观从袖中摸出一个东西轻轻一抛，那个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恰恰落在霍芳华面前的桌子上：“今天有人左脚金链，眉上三珠，红衣朱唇出现一贯赌坊，这个妆容不知娘娘听着觉得耳熟否？”
霍芳华手中茶碗抖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镇定，她喝了一口茶：“当年只要是盛锦月做过的妆容，无不风靡大江南北，有人模仿有什么奇怪？莫非司台是怀疑我教唆人装扮成这样招摇撞市混淆视听？”
白止观不回答，微微侧头：“带上来。”
一个中年太监被押了上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去看白止观。
白止观说：“这是内务府广储司的人，想必娘娘应该很熟悉吧，娘娘能在冷宫过得如此悠然自得与世无争，全靠他收了娘娘的银子，替娘娘采买物品。”
霍芳华放下手中的茶碗，她原本是个火爆脾气，可在冷宫十多年，让她磨平了许多棱角：“嗯，我给钱，他给物，银货两讫有什么问题吗？”
“卑职只是好奇，娘娘买物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白止观看霍芳华似乎对这个太监的性命并不在意，于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我娘家能让我穷的揭不开锅吗？”霍芳华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可不能说自己的银钱，都是从地道去长月宫拿的，“圣上让我查天牢劫囚的案子，我召你这个巡察司的司台来协助，你却和我扯这些不相干的事，你到底几个意思？”
说着她的眼睛往梅嫔瞟了一眼，大有一言不合直接拿梅嫔祭旗翻脸的意思。
“烧了长月宫的刺客，听说自称是顺德王遗孤，”白止观却根本不去看梅嫔，关心梅嫔死活的是圣上不是他，他来只是圣命而已，“娘娘觉得这位传说的遗孤是如何入京？又如何入宫的呢？娘娘身在冷宫却手眼通天，夹带一两个人入宫，想必也不是难事吧？”
“你怀疑我带他进来的？”霍芳华不敢相信地看着白止观，心中暗叫不好，她原本是真的想让这位司台来协助查案，没想到这位三催四请才露面的司台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要把所有的事都扣在她的头上。
她失笑道：“原来巡察司就是这样办案的？”
白止观仍旧一副平铺的语气：“据巡察司查探，顺德王遗孤的流言是在五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正好是圣上的三皇子意外身故后不久。”
霍芳华心中转过几个念头：“你不会是在暗示，这个谣言是我传出去的吧？”
白止观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继续说：“圣上春秋鼎盛，再生几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怪就怪在，那之后别说皇子了，就连公主都不曾再添一个。”
霍芳华一挑眉，觉得他话中的意味越发的不对了：“你不会要说这些都是我做的吧？”
“圣上自三皇子坠马而亡之后，心情郁结，身体也每况愈下，”白止观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而这个流言也愈演愈烈，显然是有人图谋不轨，想要借着流言行谋逆之事。”
他的话真真假假都有，他虽然知道被抓走的是梁江月，可巡察司也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却也有一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霍芳华不耐烦地说：“我自问没这个本事。”
“娘娘过谦了，天下谁人不知娘娘乃是女中豪杰，乃是将军麾下一员猛将，运筹帷幄横马南境鲜逢敌手，”白止观说，“宫中的争斗娘娘自然是看不上的，毕竟那些女人间的邀宠勾心，对娘娘而言只是过家家的小把戏，想来还是天下这盘棋更符合娘娘的趣味。”
说来绕去，还是要说她是幕后主谋。
霍芳华破罐子破摔地说：“既然司台如此肯定，那就抓我进天牢，看看这次有没有人来劫囚吧。”
“还请娘娘先放了梅嫔娘娘。”白止观当然看懂了□□的机关，只要霍芳华一动，椅子一松弓响箭出，以他的身手当然可以救下梅嫔，可霍芳华的武功他在多年前也见识过，如果霍芳华出手，他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霍芳华看了他一会，轻笑一声抓起桌上的笔扔出去，笔上带的劲气削断了梅嫔身上的绳子，梅嫔整个人顺着柱子滑坐到地上，手脚麻木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白止观对内务府的太监说：“送梅嫔娘娘回宫。”
太监一听，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忙从连滚带爬地走到梅嫔身边，扶着梅嫔赶紧退了出去。
霍芳华看着白止观：“司台大人唱这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止观没有杀那个太监，还放了他，这不对劲。
暖心阁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白止观也爽快地承认了：“为了让外面的人知道，顺德王遗孤在世不过是深宫妇人不敢失宠散播的谣言，也为了让圣上有借口收回南境的兵权，更为了让有心人觉得这是挑拨霍将军的好机会。”
霍芳华看着白止观，隔着帽檐她看不到任何端倪：“你是在用我做饵？”
白止观说：“娘娘说笑了，卑职可没这个胆子。”
“对，不是你，是他，”霍芳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喘不上气来，扶着桌沿狠狠地看向旭光宫的方向，“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们霍家，到现在还在利用我。”
余音之前就提出过，圣上把她从冷宫放出来委以重任很奇怪，是她被圣上那将行就木的样子给骗了，自认为那个人已经杯弓蛇影无人可用了。
她坐回椅子上，看向最近那根柱子，柱子上雕着盘龙栩栩如生：“接下来就该抓我入天牢了吧？”
“娘娘请前往旭光宫紧闭宫门。”白止观说，“角儿还没到齐，大戏还没开幕呢。”
霍芳华走进旭光宫的时候，数只白鸽从京城的不同角落飞出，敬妃潜伏冷宫十数年谋划惊天阴谋的消息，也随着这些振动的翅膀飞向了五湖四海。
孤掌难鸣，孤勇难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2章 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