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萌考完,正打算睡了,突然感觉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
侧过头,看见凃与知修长的手指推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既然你已经考了我这么多,换我来考你怎么样?]
“啊?”师萌下意识发出疑惑的声音,“你应该猜都能猜到我不会几句吧?”
说着心虚地用课本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凃与知单手支着下巴,“大、概、能、猜、到。”指尖在师萌课本边缘轻轻一点,“但这毕竟是考试内容,你总得会吧?”
师萌急中生智,突然双手合十做了个讨饶的动作,“要不这样吧?”眼睛眨巴眨巴地装可怜,“小与知同桌先上课,我们稍后再考?”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凃与知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稍后就下课了,”凃与知翻开了默写书,“下课你就跑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得这么透彻!
“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师萌欲哭无泪。
凃与知低笑出声,在桌下悄悄握住他气得发抖的手:“应战?”拇指在师萌掌心画了个问号。
师萌鼓着腮帮子瞪他,反手掐了一下凃与知的虎口,不情不愿道:“...问就问嘛。”
前排的胡孟寻回头想借橡皮,瞥见这一幕后立刻转回去,在手机上疯狂打字:
[救命!你们能不能别在课上秀恩爱!]
凃与知指尖轻轻点了点《滕王阁序》的段落:“‘落霞与孤鹜齐飞’的下一句?”
“这、这个......”师萌眼神飘忽。
他的语文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明明答案就在嘴边,他竟然说不出口!
“秋水……共长天一色?”师萌见凃与知点头,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样?牛不?”
“嗯,不错。”凃与知点点头,却在师萌刚松口气时突然话锋一转,“那‘老当益壮’的下一句呢?”
老当益壮不是一个成语吗?还有下一句?
师萌瞬间垮下脸:“你这是趁胜追击......”
他支支吾吾半天,突然耍赖地抓住凃与知的手腕晃了晃:“给点提示嘛~”
凃与知被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晃得心神一荡,笔差点脱手。
他轻咳一声掩饰失态:“提示三个字,第一个字是‘宁’……”
“宁...宁...”师萌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宁溘死以流亡兮……”
完蛋了,下一句应该是“余不忍为此态”。
这是《离骚》里面的诗句啊。
说真的,他甚至不知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是《滕王阁序》里头的句子,更别说这个“老当益壮”了。
“我真不知道,没有背过。”师萌说着就“哼哼”了几声,欲哭不哭的。
凃与知被几声撒娇喊得心痒痒,替他答了后半句:“宁移白首之心。”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师萌如蒙大赦,站起身就要溜,却被凃与知一把拽住。
“跑什么?”凃与知单手拎着师萌,“说好的‘稍后再考’,现在就是‘稍后’。”
师萌哀嚎一声,破罐子破摔,整个人挂在凃与知胳膊上:“这还算?刚都考过了!不要不要我不要。”
凃与知这次没有被美色诱惑住,师萌被抓住考了一个上午,这一个上午他感觉他吐沫星子都冒出来了。什么《劝学》、什么《师说》、什么《陈情表》,他背的一清二楚。也可能是曾经背过的原因,唤醒了他原始的血脉,就连凃与知都夸他有天赋。不过他宁愿这个天赋血脉就此断掉,这一上午顺的诗让他差点就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小同桌啊,”师萌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歪在凃与知肩上,发梢蹭得对方颈侧发痒,“下午可以让我休息休息吗?”
凃与知手中的笔没停,头也不抬:“可以。”
师萌立马殷勤的给凃与知倒了杯水:“哎,我就知道我同桌最好了,你看你渴了吧,来来来,喝口水。”
水杯递到唇边时,师萌的指尖故意蹭过对方的下巴。
凃与知终于抬眼看过来,接过水杯的瞬间突然扣住师萌的手腕,就着这个姿势抿了口水,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
“我不玩了,我错了。”师萌秒怂。
干啥啥不行,认错第一名。
胡孟寻回头,眼神往凃与知那边瞟了瞟,确认对方没打算拦人,才稍微松了口气,道:“走走走,陪我打水去!”
师萌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撇撇嘴,倒也没反抗,只是顺手从桌上捞起凃与知的水杯。
“哟,这么贴心?”胡孟寻挑眉,道。
师萌白了他一眼:“顺手而已。”
胡孟寻看得直咂舌,拽着师萌往外走,边走边摇头:“啧啧啧,你俩真是……”
师萌任由他拖着,却在踏出教室门的瞬间,回头冲凃与知眨了眨眼。
茶水间的灯光白惨惨的,胡孟寻靠在饮水机旁,手肘支着台面,歪着头盯着师萌看,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
“我真的很好奇啊,”他拖长了音调,手指在杯壁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你怎么突然喜欢他了?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师萌正弯腰接水,闻言手指一顿,水流哗地溅出几滴,打湿了台面。
他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眉头微蹙:“就……他人比较好啊。”
胡孟寻不依不饶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师萌的耳廓:“少来,之前你明明……”
“你离我远点,我喜欢他很正常啊。”师萌打断他,一下又弹开了半米,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又迅速压低,“你问这话很奇怪呀。”
胡孟寻正要反驳,突然听见师萌话锋一转:“你喜欢他?”
“我靠!”胡孟寻手一抖,保温杯哐当砸在台面上,温凉的水溅到手背上也顾不上擦,“你别冤枉我,行不?怎么可能的事啊!而且我直男啊!”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差点把“直男”二字刻在脑门上。
声音越说越大,师萌都忍不住笑出来。
师萌慢悠悠地拧紧杯盖:“哦,逗你的,那你还问。”
胡孟寻就差跪在地上了:“都说了我只是好奇嘛。”
师萌淡定道:“因为他给我讲题的时候特别耐心。”
胡孟寻怀疑:“就这??”
师萌瞥了他一眼:“还有他写字好看。”
胡孟寻无语:“……就没了?”
师萌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哦对,还有一次我午睡,他把外套盖我身上了。”
胡孟寻翻白眼:“就这?就这??这就能让你喜欢上?你智商有问题吗?”
师萌突然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其实最主要的是……”
凃与知刚好从教室后门走过来,手里拿着作业本,抬眼看向他们这边。
师萌瞬间改口,语气轻快:“他长得帅啊。”
胡孟寻震惊了,师萌竟然这么肤浅!
“这么无聊?你想要什么帅的人没有啊?!” 这是胡孟寻简直无法理解的喜欢的理由。
虽然很正常,但他很震惊,他还以为有别的原因呢!
正在胡孟寻震惊之时,凃与知走近,把作业本递给师萌:“你的作业,放办公室一直没拿。”
胡孟寻全身一颤,吓了一大跳。
师萌接过,指尖故意蹭了下凃与知的手,对他眨眨眼:“谢谢小同桌。”
凃与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胡孟寻:“你们在聊什么?”
胡孟寻立刻摆手:“没什么!”
他才不会说呢!
师萌笑眯眯地凑近胡孟寻,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对,我们在聊胡孟寻暗恋谁。”师萌此言一出,胡孟寻感觉他半个身子都在窗外了。
胡孟寻炸毛:“我靠!师萌你!”
凃与知淡定点头:“哦,那你们继续。”
说完,凃与知转身要走,师萌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口。
师萌小声道:“你等等呀。”
凃与知回头,看见的却是师萌歪头嘟嘴,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又在故意卖萌。
师萌笑得狡黠:“你刚刚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凃与知面不改色:“没有。”
师萌凑近了一些,突然出手挑了挑凃与知的耳朵:“那你耳朵怎么有点红?”
凃与知沉默两秒,忽然伸手捏了下师萌的脸:“……因为某人说我帅。”
空气再次沉默了两秒。
胡孟寻捂住眼睛,彻底跪在了地上:“我靠!我还在呢!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师萌笑嘻嘻的:“那你还不快跑?”
胡孟寻骂骂咧咧地端着水杯火速撤离现场,还带着凃与知和师萌的水杯。
他都感叹自己真是个好人!
凃与知向前半步,阴影完全笼罩住师萌。他垂着眼睫,目光从师萌微微发红的耳尖滑到故作镇定的眼睛:“所以,你刚刚还夸我什么了?”
师萌决定装傻:“啊?有吗?我只记得某人捏我脸了,这算不算暴力我啊?”
“算,”凃与知低笑,突然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所以你要告老师吗?”
师萌萌捂住额头,却从指缝里露出狡黠的笑:“不,我要私了。”
凃与知挑眉:“怎么私了?”
他突然抓住凃与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借力踮起脚。运动鞋在地面磨出一段极快的轻响,温热的呼吸扑在对方耳廓:“你……”
松开手的瞬间用气音说了什么,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耳垂。
凃与知瞳孔骤缩,伸手去抓时只捞到一缕带着柠檬洗发水香气的风。
师萌已经泥鳅似的从他臂弯钻出去,校服下摆擦过他指尖,跑到走廊拐角还回头,食指中指并拢在太阳穴划了一下,做了个幼稚到家的开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