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
“司音！”
蓝色流光占据了我整片视野，奇怪，我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喉头也似是被封住了一样，但我确实听见了自己发出的声音，也看到了周边向身后倾泻的蓝色流光。
“你一直在呼唤这个名字。”前方响起了一个深沉又悠扬的女声，是我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声音。
她问我：“但司音真的存在吗？”
流转幻世前的记忆在脑海中编织成网，我是魔族少绾，为了解决自己没能及时封住的易曲巨阵，将元神投入幻世，历经百次幻世凡生，但却在逃出幻境之前被卷去了这些记忆。
如今我卧在睡莲之中，投身幻境经历的种种在脑海中渐渐清明，这都使元神精力枯竭，在流光之中动弹不得。
思索良久，我引用幻世所学回答了她：“未看此花时，花与心同寂。抬望此花时，花与心同在。”
她似乎有些不屑：“凡人妄语。”
我自降生伊始，被赞为天地骄子，称作魔族图腾，就算声名狼藉也是换来了本领通天的名头，我在水沼泽，在各族，都是响响亮亮的魔神少绾。
但我未救回禄朴，没能力挽回神女，如今封锁异曲阵，司音更是不知所踪。
我又何尝不是凡人。
知晓她看不来凡人，我有意又引了一句噎她：“随处体认天理。吾如是，汝亦然。”
奇怪，我好像听见她笑了。
末了，我似乎被推了一把，茫茫之间听她道：“你该回去了。”
我终于睁开了眼，天上幻世荡起的扭曲已不复存在。
现在我只觉得浑身燥热，而脑袋后上方，东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觉得北荒和魔族联手也是有可能的。以前赤季明明看不惯魔族一派，这次回去他对少绾表现得确实有点古怪。”
魅姬笑嘻嘻的声音也斯斯文文传了过来：“我只是碎嘴罢了，女君并无实权，怎可能代表魔族联结北荒，请墨渊少君莫放心上，更没必要让父神知道。”
魅姬这个老油子，从哪打听得我的事。
好在墨渊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话：“幻世消失了。”
东华有些意外：“这才刚刚进入……”
迷蒙间，墨渊的脸凑了过来。
“她醒了。”
东华有些震惊也是应该的，当初禄朴献祭之时，他将元神投入灵脉，整整鏖战三日才被扔出来。
我听见他喃喃：“不会吧……”
魅姬难得也正经下来，我听他默念一句：“原是这样。”然后魅姬的声音渐渐清晰，似乎朝我这边行过来：“少君，你们在招摇山那三日经历了什么？”
墨渊的头仍在眼前晃悠，我原本烧热的脸上有些凉凉的，他在给我拭汗。
那三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想起来了。
墨渊性格稳重，说话的音调也四平八稳：“那时，少绾见传送我回水沼泽失败，欲投身易曲巨阵关闭阵眼，元神被巨阵的引力拉去，两方撕扯之间，平生万千幻世，幻世之间彼此作用拉扯，才生出当初那幅局面。”
“我为拉回少绾，亦引出元神，跟随她先后投身三个幻世之境，这才使得我们元神归位，逃脱招摇山。”
蓝色流光的源头、我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声音，便是阵眼。
魅姬声音低沉下来，依旧和气道：“既然如此，少君为何不在青日堂说明，白白受了一日委屈。”
易曲阵，时空扭曲之阵。
在招摇山的三日，我却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幻世，度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元神受阵法撕扯的影响，被拿去了那些记忆。
若墨渊对各族言明，招摇山突发万千幻境，皆为我元神所创。
以当下各族的利害关系，我必被指罪，也无法再临招摇山关闭阵眼。
墨渊顾大局，也知道护我，父神儿子确实正派。
我的视野还有些模糊，抬手拽住了什么东西，呢喃道：“神女……”
东华的声音传了过来：“神女已然归墟，不过，她寿数原本就不长。”
我又听见魅姬冷笑了一声。
真不怪当下局势，东华不招待见是有原因的。
我无暇点拨东华，又拽拽手中的东西，继续问道：“司音……”
不知谁把我拦腰抱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让我不要再说话。
悔恨、自责的情绪溢上心头，我弄丢了司音，就像我还是虺蛇时，害死了木采一样。
我却听见了魅姬的笑声：“女君怎么哭了。”
“司音……”
东华凑了过来，没听清我的话：“死人？”
东华不招待见是有理由的。
墨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原是他在安抚我：“没事的，你先睡吧。”
我不愿再睡，继续哭了出来：“木采。”
墨渊的身子僵了僵。
再醒过来时，已是在泗水苑我的床榻上了。
我最先听到的是噗噜噗噜的烧水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我看见奉行一边给药锅扇风，一边疑惑的对身旁人念叨：“我们有认识什么叫木采的人吗？”
东华坐在奉行旁边补充道：“还有六郎，她一路上念叨了好多遍。”
奉行皱眉摇头：“也没听过，大概是在幻世里面碰到的。”
东华点头：“如果是幻世那还好说，毕竟那个臭鬼子也听到了，到时若要难为我们，一律按幻境处理。”
奉行叹了口气：“真不该让她掺和神女的事……”
见他们议论不休，我咳了一声。
他们两个齐刷刷看向我，却都没有要起身关照我的意思，真是世事难料。
走过来的却是墨渊，从善如流的拉过我胳膊开始搭脉。
我震惊看向他身后纹丝不动的二人。
墨渊神色并无异常，看来我身体并无大碍，我抽了抽手却是没有抽动，小心问道：“什么臭鬼子？”
墨渊对上我的目光，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心直口快，如果我不认识他，我肯定觉得这个臭鬼子指得不是他，但可惜的是，我认识他，他是性情安如磐石的墨渊。
他放下我胳膊塞回锦被里，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魅姬。”
我长舒一口气。
东华嘴贱，在墨渊身后对我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和你一样，只在背后说人坏话。”
奉行也觉得东华最近的话有点多了，拿胳膊肘杵了杵他，对我道：“真是禄朴抽出的神女元神？”
我看向墨渊，他移开了目光，很明显，是他告诉奉行的。
我接过墨渊递给我的杯子，小口啜饮，才缓缓道：“我只是感受到迷谷树上有禄朴的神力，这不能说明什么。”
奉行听完有些不悦：“你我都知，神女法力微弱，根本抽不出自己的元神。”
杯子里的水很快喝完了，我只能继续慢慢道：“也可能是魅姬，无论是谁，都是助神女开异曲阵创世。”
墨渊有些看不下去，抽走我手中的玉杯，淡淡道：“创世一事，各族受此烦恼良多，虽无大祸。但他们对此尚未定论。”
奉行放下扇子叹气：“神女已故，禄朴陨灭，南荒并不会出面保你，这个事你不带上北荒，终究孤立难援。”
我嘿嘿一笑：“不是还有你吗。”
奉行瞪我一眼：“你不拉赤季，舍得拉我上船。”
想了想儿时赤季对我愤愤的神色，我坚定摇头：“若真拉上他，这家伙定第一个把我卖了。”
一时之间，场面有点安静。
奉行到底软了下来，开始关怀我：“在幻境溜了一遭，感受如何？”
不知为何，最近的很多决定上奉行总喜欢和我对着干，我揉揉太阳穴，长舒一气：“日后再聊这个。”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让我想起了司音。
司音助我关闭阵眼，取回记忆，我却把它弄丢了。
我同司音有缘，幻境有几世都是以司音为名，以后长远，我与司音的缘分也定长久。
等下。
鹿蜀木采捡到虺蛇司音那日，虺蛇口中喊得便是司音。
司音！
就在神女的易曲巨世！
甚至在游历不同的时空！
我激动的拉住了墨渊，想跟他说司音的事情，但是有点摸不准他是否知晓自己有个胞弟或者胞妹的事。
墨渊平静又不解的看向我，神色很是温柔：“有事？”
东华在后面默默补了一刀：“她要拉你上船。”
我估计看到这的人，都能猜出来神女和司音是谁，禄朴在番外已经讲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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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水沼泽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