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林恩第一个冲了上去，正好看见对方压了压门把手，门锁发出咔咔两声，然而房门毫无动静，很显然，门被锁上了，若不是屋内发生了什么，就是教授此时并不在屋内。
“大概是出去了。”
秘书神情有些紧绷但并不慌张，扫了一眼走近的三人，后便镇定说道，“我去联系一下教授，麻烦你们在这里等等。”接着他稍扬下巴，以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补充：“如果你们想坐着或者想喝水，往那边走一点就是茶水间，我马上回来。”
目送对方快步离去，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以后，特里斯与詹姆茫然的视线不由自主撞到了一块。
“呃，我想应该没什么事。”詹姆见状即刻耸了耸肩，安抚道，“学院的安全系数本就很高，这儿更不用说，应该只是突然开会……之类，去了吧。”
特里斯尚未回应，林恩就哈了一声，一把抓起他的胳膊一边向上来的楼梯口走一边说：“那最好，你我的事情还没解决。”
“等、等等！”特里斯踉跄跟了两步，一回过神，赶紧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甩开，烦恼反问，“你我之间到底是什么事？？”
林恩扭过头再度眯起了眼：“我不是说了——”
“好吧，我很抱歉抢了你的工作。”特里斯一面腹诽着太阳教会的人果然麻烦得要死，表面上仍摆出了道歉姿态，举起单手诚恳道，“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是说，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我发誓！”
“你抢了他的工作……？”追来的詹姆听得云里雾里，不禁左右看看两人，“什么工作？”
“这无关工作，是你这家伙太可疑了。”林恩仍紧紧盯着特里斯，审视的目光上下移动了一番，接着才说，“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一点线索，我去好奇调查了一下你的来历，结果发现你似乎涉及了好几起事件，尼诺镇上的，彭丝夫人旅馆里的，那个小偷的，还有后来那位智慧信徒的事，简直多的有些不可思议了，你参与进那么多事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不能是普通的倒霉吗？”也顾不得回忆自己具体在哪给他留下了线索，特里斯即刻蹙眉回道，“尼诺镇，呃，那确实是意外，太吓人了，所以我不想在那待着了，就坐火车来到这里，入住了旅馆，结果又撞上了罗斯先生的事，至于为什么会参与到小偷事件，过程你自己也清楚，然后去艾娜家参加学习会，根本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哈，真是令人嫉妒的霉运，是你手上那件神奇道具的馈赠吗？”林恩冷笑了一声，“不介意的话能分给我一点吗？”
“……和它没关系。”
突然提它做什么？特里斯皱着眉，随即将其收到了身后，既然他的调查没深入到自己如何取得蛇杖结识西塞尔的部分，那就没必要主动提及。
“它果然是活的。”林恩神色一沉，眼神则倏然锐利起来，“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告诉我，它和你说了什么，不然我恐怕要将你和它暂且收容起来了。”
“等等！”詹姆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道，“你怀疑他被污染——神奇道具操控了？”
“我不知道。”林恩似笑非笑地将手一摊，继续目光深沉地盯着特里斯说，“你本人的意识显然还是清晰的，所以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那件神奇道具，想要什么？“
“……”
听到他居然问出了这么一句，特里斯着实感觉，自己快追不上他的想法，为什么质问的对象突然变成了蛇杖？难道他还是清楚掘墓一事，只是认为那根本无关紧要……？
“……抱歉。”他晃了晃脑袋，“我有点不懂——所以你认为我本人什么问题都没有……？”
“骗子还算做的不错。”林恩冷哼了一声。
特里斯张了张嘴：“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恩收起笑意，低头看了看手套，漫不经心道，“虽然你有时表现得十分冷静成熟，知识渊博，神秘兮兮，但总的来说，并不像是个认真且长时间经历过教会生活的家伙，而既然不是一个老道的神职者，那在面对神奇道具时多半占不到上风，有些东西，恐怕还是它告诉你的吧。”
“……”特里斯又是一时无语，这，是什么特别的发现吗？自己还没有专一的信仰，尚未加入哪个教会，不一直说的明明白白吗？而且更重要的是——
“不占上风怎么了……？”他疑惑反问，“再怎么神奇的道具从本质上说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说什么占上风，被操纵……也太奇怪了。
现场气氛，短暂停滞了一阵。
他盯着林恩而林恩也板着脸回瞪着他，就像两只狭路相逢又不愿退让的狮子。
“……文斯汀，”一直在旁没再说话的詹姆，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靠近一步，犹犹豫豫小声说道，“我想他的意思是——”
“你的那件道具，要么正在转变为污染物，要么本身就存在问题。”林恩忽抬高了几分音量，“你看上去根本不了解它是一件多么危险的道具，它十分好用没错，但有一天，会将你的性命收回，充作使用那份力量的代价。”
“……”
本身就存在问题都出来了？特里斯被气笑了，他还是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从那个话题跳到这个话题，怎么就得出了这一结论。
“所以你想做什么？”他也扬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它想要我好好学习，这事能结束了吗？”
因为他的确听了它的话在好好学习！
“……咳。”
詹姆低下头，似掩起嘴偷偷笑了一声，他知道太阳教徒所说是真实可信的，哪怕先前自己也有过类似担忧，但眼下他更愿意站在自己友人一侧。
“他这段时间的确学习得很努力。”他忍着笑意抬起头，对于特里斯的这一说法给予了肯定。
“好吧，在你们眼里，我大概像个疯子傻瓜，但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林恩没笑但也没有生气，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他那本墨绿封面的小册子，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早已被撕下的单独的纸张，两指按住中部，将其抖开，面向两人说道：“看着这幅画，你们想到了什么？”
画……？
特里斯及詹姆同时好奇地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笔迹相当凌乱的铅笔画，像是出自孩子的手笔，这边密密麻麻涂成一片，那边却是零零碎碎画着许多方格，看上去并没有一个清晰的主题，但如果将画作拉远再一眼看去，还是能相对明显的看出一点什么……
“呃。”詹姆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后猜测，“龙卷风……？”
是的，周围密集地画满了各种东西，画面中心，却有一片似乎是刻意擦出的浅色空白，如果将带着弧度的擦痕想象成风，将边上一圈意味不明的作画想象成废墟，似乎确实可以解释为一次小型龙卷风灾害……
特里斯唔了一声，可别说，他还真见过龙卷风，仿佛云中伸下一根手指，瞬间就将完好的木屋搅得七零八落。
“不过如果真要画龙卷风，这里，应该和上面连起来吧。“但他考虑了片刻，还是比划着反驳说道，“毕竟那是从上面，天上来的，这看上去反而像是从下面冒出来的。”
“所以你觉得是什么。”
林恩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盯得人头皮发麻，也害他思考的兴趣顿时少了大半。
这是某种测试吗？特里斯烦恼地想，老实说他能把那片不规则的留白想象成任何东西，但他并不想使自己显得独特或者古怪，于是他僵硬呃了一声，故作随意地歪歪脑袋摊开手附和道：“我觉得也是龙卷——”
“……真神奇。”
正在这时，抱着胳膊稍稍弯腰，两眼从未离开过那幅涂鸦的詹姆忽有所领悟般感慨了一句，连林恩都不禁偏去了视线，注意到两人目光的汇集，詹姆立即直起身，用胳膊肘碰了碰特里斯，兴致勃勃道：“我突然觉得，这画还能用来解释那时我们在梦中的经历。”
“梦……？”林恩皱了皱眉。
“嘿，这和你们没关系，太阳一方当时没人参与。”特里斯马上抓住机会故意模仿道，纵使对方只眯了眯眼没吭声，他还是顿时感觉解气，接着便立即转回詹姆，颇有兴致询问：“怎么说？”
“我不知道，大概只是感觉。”也不知他为何对那幅画那样有兴趣，转眼就将视线移了回去。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只见他伸出手指，指着几乎完全涂黑的一角道，“当时你进去了而我在外面，一边就是这样一片黑压压的鸟群。”
接着将手指挪向另一边的方块说：“另一边则是严密的，没有入口的城堡，几乎无处可躲，情况可以说是十分的危急。”
而后合起五指，移动到画中留白部分，话音忽地沉下：“但突然间，天空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灵界生物……”
“砰。”最后，他模仿爆炸那般张开了五指，语气恢复如常，“它把鸟群一口吃掉了，天空也因此恢复了澄澈。”
“是不是很像？”
末了，才看向特里斯，挤挤单眼笑说。
“……”
特里斯这回着实呆住了，心里嘀咕着这可真想不到，自己未曾亲见，也根本没法继续附和。
“灵界生物？”林恩虽也愣了愣，但很快便板着脸孔追问道，“什么样子的灵界生物？”
詹姆唔了一声，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无奈道：“具体外形……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毕竟怎么说也是梦中的场景，更何况已过去了好一段时间。”
但他顿了顿，还是比比划划，努力尝试说明：“总之非常巨大，在当时场景下颜色偏白偏亮——”
然而一句话没能说完，安静的走廊处，忽传来一些似乎和玻璃窗有关的声响，三人下意识停下谈话，向走廊方向看了过去。
假若声响也停下，他们大概会继续当前话题，但那些细碎的声响并未停止，回响于安安静静的走廊，反倒让人越听越觉在意，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彼此显然都是想去看看的。
“……好吧，此事暂且到此为止。”林恩飞快道，将涂鸦画收回小册子，又将小册子塞回怀中，接着就直接丢下两人，大步冲了出去。
走吧走吧赶紧走赶紧走……！特里斯自然是毫不在意，目送他离开以后，即刻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身子随之一松，考虑到对方调查归调查，没把太阳教会喊来……嗯，倒也不算太欺负人，就希望现在走廊上能切实地发生点什么，把他的注意力彻底拉扯过去，别再来骚扰自己了！
情绪最为激动的时候，他甚至考虑马上离开这座城市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找你……？”
耳边，忽小声响起一句好奇询问，扭头就见詹姆两眼盯着走廊方向，身体却稍稍偏向自己一侧，他显然也没能理解林恩来此的目的，于是乎特里斯直接无奈甩开手说：“我更不明白，或许只是单纯闲的无聊想冲人发火吧。”
“不过听上去，你似乎的确经历了不少冒险？”詹姆这时才扭过头，两眼弯弯，冲他笑了笑，“有兴趣过后和我们详细讲讲吗？”
林恩太过紧绷令人烦躁，詹姆嘛……又感觉有些轻松过头了？特里斯犹豫地呃了一声，和他们讲讲故事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是一件需要斟酌好一会儿的脑力工作。
“不着急。”詹姆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即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抚说，“而且不行也没关系。”接着又眨眨眼笑道，“有秘密的男人更有魅力。”
“拜托！别调侃我了！”
就这点秘密已经够烦的了！特里斯举手投降道，脸上却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灿烂的笑意。
“好的好的。”詹姆笑着连点了好几下脑袋，才重新望向他，下巴一扬说，“总之，先跟过去看看情况？”
“没问题！”特里斯毫不犹豫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