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采不是那种能闲下来的性格,除了睡觉休息的时候,你让他原地不动太久,他会被憋死。
这次南荣雄用来安置他的这件屋子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床榻、桌案、柜子、椅子、一圈焚香还有一处盆栽,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老鬼简陋之极,可见一斑。不过也好,这样屋子显得空旷自在,萧俊采并无不喜。推开窗户,他打算呼吸一下山间的新鲜空气。
打开窗户后,萧俊采才发现楼下竟是森罗殿,他这扇窗户,正好和正殿对上,而且能将正殿里面的所有场景收入眼中。殿上就只有二三位判官在整理书案,南荣雄正和他们讨论着什么。窗户豁然敞开的时候,引起了南荣雄的注意,他微一抬眸,便与萧俊采遥相对望。府君大人运筹帷幄,气宇昂扬的模样登时教人挪不开眼,呼吸不畅。
……
完了完了,内心的好奇又被激起来了。萧俊采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心里奋力克制自己的各种猜想。都怪问心!都怪颜玉!现在一见到南荣雄,自己的好奇心就猛跳个不停。
胸口微微发热,萧俊采默默祈求应该只是好奇心吧?!
南荣雄微微招手,示意他下来,并且又传音入密,让他过去。正好可以松松筋骨,又能四处逛逛,萧俊采自然是欣然应许。还没等萧俊采来到森罗殿门口,便听见年轻男子哭号的声音,并不是放声大哭,而是压抑着的,哭声之中隐约藏着些愧悔。
有新鬼来轮回了?
只见堂上站着牛首鬼和马面鬼,将五六个青年男子捆住。而这些个青年男子都是些书生模样的打扮,他们形容正常,就是些普通读书人的样子。萧俊采心道这年头书生怎么这么多?善仁旧城里面有,酆都也有。
一胆大书生颤颤巍巍开口道:“大人……这里是鬼城了吗?”
身旁那牛首喝道:“好不容易把你们几个的魂魄招来了,快托梦让你们的倒霉爹娘去明公庙还愿。”萧俊采有所耳闻,还愿便能使酆都获得阴德。
书生们叩头赶忙应下,甚至不敢看堂上判官一眼。柳判官道:“本判官这里需要记录诸位的生平,大家都是读书人,不用再赘述,从实招来吧。”
书生们道:“回大人,我们都是良民呀!大人!”
柳判官语言幽默:“良不良的和死不死没关系?我做人的时候还是个大好人呢!”又犀利的眉眼向上一挑:“你们吞吞吐吐的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南荣雄问道:“还记得你们生涯的最后一刻在哪里吗?”
书生们相顾一视,将声音压得极低:“回这位大人,那个善仁村。”
萧俊采听觉不错,一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立马有了猜想。又见那牛头马面,正是收了小蝶姑娘魂魄的那两个倒霉鬼,更加确信了这些书生就是已经死掉的涕泗书生!
南荣雄道:“你们是怎么死的?”
书生们哀嚎道:“不知道呀大人!”
不知道肯定是不行的。几位判官轮番来问话,将这些书生的遭遇整理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的确是涕泗书生。因为没有多少积蓄,贪图便宜住进了颜玉楼,又发现了颜玉楼中那些裸露的图画。也不知道是被迷了心智还是怎么的,竟然认为那些是隔壁房间里真实发生的事情。他们越偷窥越起劲,从白天到黑夜一直盯着墙画看,逐渐被涕泗虫的尸粉所侵蚀,不知不觉间被侵蚀掉了□□,也变成了涕泗虫!
他们这些书生是一个月之前就在善仁村了。如今才被牛头马面抓获,说明还有更多的书生鬼魂还在路上!
柳判官捋了捋胡子:“诸位读书人真的口味独特,喜欢窥伺他人**。也不知道是哪本圣人所言,教会你们的?”
书生们哭号成一片,喊着诸如:“对不起我的爹娘”“寒窗苦读二十年考试前夕猝了又要轮回再读二十年书娘的”“颜玉楼的老板心太黑”之类的话。萧俊采听了半天发现就是没有真心悔过,反省自己的。窥伺完全不认识的人,对于萧俊采来说,此等事情无聊又恶心,想到这些书生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还是一样的**满身,竟觉得那些书也不过如此,根本没办法修身养性。
牛头马面被吵的烦了,亮出带着寒光的兵器,得了指令之后,大骂变态并押走了涕泗书生。南荣雄批阅这判官呈上去的书卷,云淡风轻地说:“咱们几百年什么没见过,能洞悉他们的**并利用的幕后之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柳判官嘿嘿笑着:“府君,可那就是神界的事情了。酆都只需要把结果呈现出来,不就行了?”
南荣雄道:“已经派去了,很快就能把那些书生全部带到酆都来,到时候就能给上面交代了,左右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萧俊采心中思索陌影回去会怎么样通报处理,没注意到从殿外又来了几名头戴骷髅帽子的鬼卒。他们着急忙慌地跑来通禀着什么,他们伏在南荣雄耳边说话,萧俊采听的并不是很清楚。说完之后他们便先乘魂幡离开了,萧俊采有点发懵。
好在后面追出来了位判官大人,仔细一看正是柳判官。
柳判官对萧俊采道:“哦!萧官,有客人去了卢稚馆,府君正要去见他。”
萧俊采不解:“客人?”
柳判官道:“走,一起去吧,萧官。”
萧俊采有些意外:“我也去?”
柳判官道:“走吧,府君也说了叫上你的。”
萧俊采就更觉奇怪了。
清净山城上空一片寂静,就连往日里闹哄哄的卢稚馆也清净的不行。就这么个安静的地方,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萧俊采道:“最近酆都怎么没有鬼了?”
柳判官道:“要么送去轮回了,要么送去灭杀了。”
萧俊采十分吃惊,尤其是听见灭杀二字。他也曾耳闻,有一些奸恶之徒是没有机会轮回的,最后的结局只有魂飞魄散。
柳判官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酆都过去每半年就有一次清理。这次有不明身份的人闯了进来,趁此时机清理了倒也清净。反正鬼魂来到酆都就是为了轮回,说什么呆在鬼城中,其实他们也巴不得早日投胎。有些两夫妻其中一人为了等对方,凭借手艺在鬼城里苦耗几十年,最后发现对方早就再娶再嫁,儿孙满堂,你说气不气人!”
萧俊采问道:“柳判官你在酆都多少年了。”
柳判官道:“惭愧,已经六百年了。”
六百年,那不正好和你家府君一样。
萧俊采问道:“你莫不是卑囚国人?”
柳判官道:“怎么了,我、老段和孟姑也是卑囚国人。”
萧俊采道:“你一直呆在酆都,可是有什么执念?”
“还真没有。”柳判官笑道:“只能说我喜欢当差,所以就留在酆都了。而且为了还府君一个恩情,我想留下来看他有朝一日得偿所愿。”
萧俊采从来没听过我南荣雄有什么愿望,但可以想见,那个愿望一定不简单。萧俊采登时来了兴致:“是什么愿望呀?”
柳判官诧异道:“你和府君看上去关系颇好,怎么不知道?府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揪出卑囚国灭国的幕后真凶啊!”
萧俊采道:“是导致卑求国灭国的月神相辉吗?”
柳判官道:“对,就是找到月神相辉!哦不!那是邪神,邪神相辉!只要落在我手里,我让他尝遍九百九十九种地狱酷刑,让他尝尝我的判官笔,我戳死他,我写死他!我要把他干得好事写的清清楚楚,供后世唾骂!”
“……”
萧俊采隐隐感到不安。既然判官都这么憎恨相辉,那南荣雄能不恨相辉吗?他这个曾经的月神下属,岂不是也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这群鬼卒连坐用刑的风险。
萧俊采顿时不敢说话了。
卢稚馆中这里不知道什么原因,热闹嘈杂了起来。李鬼老板又见魁梧,他正在麻利地吆喝、召呼。鬼仆们听从指令,将现场中间空出来一个大圆圈,又围上铁栅栏。南荣雄带着手下的鬼卒落座一侧,萧俊采被很有眼力见的柳判官,推到南荣雄的身后坐下。
萧俊采在他身后笑着轻声揶揄:“府君,带着大家一起赌博啊?”
南荣雄听到了,只是微笑但没有回答。不一会儿,周围又挤满了鬼卒和鬼仆,他们都接连落座,像是在等待好戏上演。突然,不知是谁直接扑到了萧俊采的身上,双臂像铁索一般将萧俊采搂地死死的,萧俊采正打算反抗呢,只听“啵!”的医声,那家伙在他头上亲了一口!蓦地转头,竟是愈发结实的孟姑。萧俊采吓得瘫软:“你你你,别动手啊!”
孟姑一副闲暇打扮,头上还戴了朵小花,她搂着萧俊采大笑:“我动的是嘴呀!萧郎君,总算见到你了!想死你了,你这回可不会再走了吧!”
萧俊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孟姑姐姐,你放手呀!”
孟姑一把揽过他:“不行,姐姐就喜欢嘴甜叫姐姐的哦!”
孟姑身旁的段无病,狠狠地掰开孟姑的手臂,警告她说:“差不多得了,你别勒死他!小心府君送你去轮回的时候,下辈子还是这副壮硕的样子!”然后又有些嫌弃的朝萧俊采摆摆手,示意他再往前去。
孟姑用拳头猛砸段无病,直把他的肋骨给砸了下来:“老娘不走,老娘忠肝义胆,要给府君干活直到汤锅都被熬穿。”
“你的锅是个无底洞!”段无病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肋骨安了回去:“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汤。”
萧俊采怕了孟姑那要把他吃干抹净的眼神,忙不迭地躲在离孟姑稍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正在南荣雄身边。他小声重复说:“孟姑忠肝义胆,要给你干一辈子苦力!”
南荣雄想了想道:“她以前过得更苦。”
萧俊采心说孟姑一副到哪都能吃八方的样子,怎么会过的很苦呢。少顷,一面足有两张牙床大小的赌桌从地面升起,萧俊采恍惚间听到了鸡鸣狗吠。赌桌继续升起,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身高,那么高的赌桌,难道要爬上去下注?突然,赌桌桌面被撤下,里面竟然是两个笼子。接着笼子被撤下,留着一块斗栏和铁网。被铁网隔开的居然是一只满是铜钱鳞的大花蟒和一只身体健硕的黄毛公鸡。
那些鬼卒们豪情万丈地下注,丝毫不忌讳他们的府君也在这里。
“就一小鸡仔儿,我跟铜钱哥!”
“铜钱哥!”
“铜钱哥!必胜!”
萧俊采疑惑道:“那不会是铜钱蟒吗?”
南荣雄道:“之前地魔的躯干出现,他知情不报,因而被处罚。”
萧俊采看着眼泪汪汪的大花蟒,有些意外:“他难道打不过大公鸡?怎么就哭了呢。”
南荣雄笑道:“说不清楚。”
隔网被扯开,比赛开始。大花蟒只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南荣雄,便被飞扑而来的黄毛公鸡吓的到处乱窜。
“你反击啊!铜钱!”
“铜钱!”
哪知那黄色的大公鸡又是啄咬,又是扑打,铜钱根本无法招架,只能像泥鳅一样四处乱窜。
“嘁!”
“就知道躲,迎上啊!”
“长那么肥,白吃了!”
现场的鬼卒们都在喝倒彩。铜钱眼中带泪,被抓的身上四处都是伤痕。南荣雄示意李鬼老板点到为止。气息奄奄的铜钱蟒和正在兴头上的黄毛公鸡被隔开,堂下一片唏嘘。
萧俊采道:“那公鸡是什么来头?”
南荣雄笑道:“且在看看。”
接下来,又是几只狗同黄毛公鸡一战,都被打的节节败退。众鬼卒一边倒似的押了黄毛公鸡,才勉强把之前输了的铜板赢了回来。接着又是牛头马面齐上阵,似乎都敌不过这只不知何种身份的黄毛公鸡。
孟姑在后面愤怒叫嚣:“你大爷的,老娘一直都跟错了,嫁妆都快输没了!”
有些鬼卒说笑:“孟姑你上去,你一个膀子能把鸡给打飞。”
孟姑道:“呵呵,我还想直接加点红枣枸杞当归山药,把它给炖了呢!老段,借点钱,老娘不信这个邪!”
段无病死死捂住自己的钱袋:“走开走开!这是我的棺材本儿!”
南荣雄难得说:“孟姑,你的主意好,一会儿黄毛鸡要是输了就起锅烧水!”
孟姑爽快道:“好的,府君大人!到时候大家都有鸡汤喝!”
这时候,萧俊采闻到了远处飘来了一阵伴着花香的酒香。一阵吆喝声响起:“新酿的桂花酒咯,人人都有份咯。”萧俊采寻声望去,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独角大仙。穿着褐色披风,头上长着个角的独角大仙身上的酒臭味散去,取而代之的一股淡雅的花香。他捧着的酒盘上面装着玲珑的琉璃酒盏,他将酒盏分给在场的诸多鬼差。鬼差们似乎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兴奋异常。独角大仙的身后,攀着一小株植物。枝叶上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枝叶就如两只小手一般,也帮着独角大仙分发酒盏。
等到萧俊采面前,独角大仙一眼酒认出了他来:“嘿,小萧,咱们又见面啦!”
萧俊采展颜一笑,反应过来背上攀的正是独角大仙的乖孙子小叶子。他接过小叶子递过来的酒盏一饮而下:“似乎不是那枫糖酒的味道了?大仙,你是换了口味了吗?”他原以为独角大仙已经去轮回,没想到故人还在酆都,不由的一阵欣喜。
独角大仙道:“府君口味同我一样,枫树叶子哪有桂花的香气足呢?而且听说枫树会长瘤子,长了瘤子还会砍人!”
萧俊采:“噗!”
不知道南荣雄怎么和独角大仙解释红枫林当晚发生的事情的,恐怕没少瞎说。
独角大仙又召呼大家:“这是府君大人的私酿,一年只有一口啊,延年益寿!增强法力!增加效率!”
虽然只有一小口,但是足以调动气氛和心情,大家热情更加高涨地要拿黄毛公鸡炖汤。
萧俊采心说,黄毛公鸡输了你们就要吃了别人,难怪它一直在拼命相搏呢。可是黄毛公鸡厉害的很,它的翅膀一挥,竟能将对手给震晕,而且隐隐看见紫色的光晕。
比赛的时候,要是一方老是胜利,也就没什么多大的看点了。南荣雄见大家都兴致索然,从袖中挥出两道黑雾来,那黑雾登时凝成一只黑狼,外形似幽狼,不过气势更加强大。黄毛公鸡拱起健硕的胸肌,仿佛在说:“来呀,我不怕你!”
双翅带着紫色的流光,黄毛公鸡一拍就能把对手拍晕,黑狼行动敏捷,完美地躲过了黄毛公鸡的飞扑和啄击。它看准时机,一口咬在黄毛公鸡的脖子上,鸡毛顿时漫天飞舞。
孟姑哭喊:“天啊,我刚刚是给鸡下的注!又错了!”
但还是有不少鬼卒跟对了。
“好耶,一次就赢回本儿来了!再来再来。”
“你们没看到吗?那黑狼是从府君的袖子里面飞出来的,肯定更厉害!”
“就是没注意啊!后悔死我了!”
萧俊采第一次来卢稚馆的时候,确实深陷游戏局中。如今作为旁观者看的愈发明晰了。这只黄毛公鸡,莫不是之前他在卢稚馆见过的那只黄毛公鸡?这公鸡打斗起来厉害的很,而且浑身泛着紫芒,来历恐怕不简单。
南荣雄道:“孟姑,你去炖鸡。炖好了分给大家,犒劳一下最近多番劳苦的诸位!”
孟姑兴奋地抓鸡去了。鬼卒们摆手欢呼,有的还叮嘱孟姑不要把鸡汤和孟姑汤弄混了,孟姑反斥她哪有那么蠢。接着李鬼老板也出现,将下注的钱统统还给在场的鬼卒们,又把赢钱也给他们,鬼卒们面对意外之喜欣然接受。也就是说,这一局只有嬴家没有输家,慷慨的庄家让大家都好好玩了一把。
萧俊采:“庄家换人了吗?”
南荣雄:“没有,你想坐这个位置?”
萧俊采:“做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庄家怎么想的?”
南荣雄:“等会儿你就懂了,一会儿你千万别动。”
别动?为什么别动,萧俊采心道有危险的话,怎么可能不动,一会儿有事情,他肯定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他极小声的说:“我不听你的。”
南荣雄没有生气,垂眸低笑。
孟姑去抓鸡了,可是抓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半会儿,她神情慌张的回来:“府君,鸡不见了。”
众鬼愕然:“怎么会!”
大家一同凑近,发现斗栏里真的没有黄毛公鸡的身影。
李鬼老板来报:“府君,您看到的,门都是关着的,那鸡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南荣雄:“那肯定是躲起来了。”
李鬼老板带鬼仆搜查卢稚馆也没发现哪里有黄毛公鸡的身影。
南荣雄:“老段,你带人去搜身。”
现场的鬼卒排排站立等着段无病的搜查。头顶的灯光通明,把鬼卒们照得清清楚楚。目之所及,这些鬼卒都没有影子。
段无病来到萧俊采身边打算搜他,南荣雄示意无妨。萧俊采愣道:“你不搜我?万一就是我把公鸡藏起来的呢?”
南荣雄示意他看看自己的脚下。妈呀!黄毛公鸡正乖顺地蹲在他的脚下,像一只母鸡一样,一动不动。南荣雄轻声微笑:“就是你,别动!”
萧俊采愣住:“你!”刚想问这个老鬼在搞什么鬼把戏时,堂下传来惊人呼喊。
“怎么有影子!这家伙怎么会有影子!”
众所周知,鬼只有三魂,肉身早已湮灭,光线映照之下是绝不可能有影子的。有影子的必然是生人,是活物。
南荣雄道:“看来又有贵客了。”
众鬼卒像是接收到了命令,把那有影子的家伙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南荣雄拎起萧俊采脚边的那只黄毛公鸡,又走到那人身边。那人头有帽衫,看不清楚面孔。
南荣雄道:“厕神君,闹了半天,原来是你把雷鸟忘在了酆都!”
雷鸟?萧俊采视线极佳,清楚地看见那帽衫人正是厕神君萧义鸿。原来那只黄毛公鸡是雷鸟啊,难怪翅膀上有时隐时现的紫芒。
雷鸟似乎也被限制了法力,不如当日身形壮大,足足可以让两三人骑乘。
南荣雄把雷鸟丢在萧义鸿的胸前:“引你出来真不容易,是来喝汤的吗?”
萧义鸿道:“南明公你说的对,之前也是我。想看看是谁给我托梦的,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把它给弄丢了。”
南荣雄道:“怎么?还想救你的萧家先祖?”
他们的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的鬼卒听的清清楚楚。议论声渐起,有不少鬼卒都知道津武国和萧昌国的旧事。都在说眼前这人恐怕是被贬的雷神,又说他背弃自己的母国,陷害忠将。有的鬼卒还说起萧昌国灭国的时候,百姓流离、尸横遍野的旧事来。
萧义鸿见被认出,神色不由大变,尴尬道:“我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本事。”
南荣雄兴趣寥寥,想快些结束这场对话:“像是真话,你快走吧!”
萧义鸿:“若早日还给我,天巫也不会被抓走。”
南荣雄:“你在你好友身边都保护不了他,纵使给你全天下的灵兽又能如何?”
萧义鸿:“你——”
只听周遭鬼卒们议论声渐大,还提起萧义鸿勾结敌国,靠敌国飞升封神。萧义鸿身形微颤,脸都憋得通红。
南荣雄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当日是我告发的你吧?”
萧义鸿道:“难道不是吗?你恨全部的萧昌国人,因为萧昌国灭了卑囚国,所以你也连带着恨我。”
南荣雄低声道:“是你的那位下属,看你把自己的庙给炸了,才密报帝君的。”
萧义鸿道:“陌影?”其实萧义鸿心中早有猜测,帝君已经数次让南荣雄擢升为酆都王,可被拒绝了。没有必要通过揭发他的过往晋升。陌影则热衷晋升和表现,而且熟知自己的行踪和庙宇的位置,很容易就能发现蛛丝马迹。年轻的时候,谁不是追名逐利,他如今懒得去和陌影那小子对峙。
南荣雄没说什么,摇了摇头。
萧义鸿不可置信:“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南荣雄道:“听说厕神君公务繁忙,就不留客了。”
本以为会被为难,南荣雄却直接放他走了。萧义鸿偶然间看到了在阴影处的萧俊采,接着转身离开。他出身王族,自然见过无数达官贵人左拥右抱,声色犬马。一开始,他以为南明公也是看上了萧俊采长得不错的脸和身段,才护着萧俊采。可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更加复杂,似乎无法用那种肤浅的想法揣度。
两个多月不见,没想到被压制法力,变回小鸡的雷鸟又长大了一圈,说明雷鸟在酆都的生活还不错!
萧义鸿抱起怀里的雷鸟端详,他掀开帽兜,斥道:“你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居然吃肥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