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楚行之的异样,路淮下意识想跟上去。结果刚抬起脚步,就被杜世友拦下,连下两城,杜世友满脸喜色:“小杜,你之前对BDS的情报果然有用,来来来,我们说说下一场。”
路淮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只是目光却死死锁住楚行之消失的通道。
回到休息室,楚行之拿到抑制剂时手都在发颤。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针管死死攥在掌心,快步向外走。
走廊里光线略暗,迎面走来的工作人员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关切地问:“楚队,您脸色好差,需要帮忙吗?”
“不用。”楚行之的声音绷得死紧,几乎是挤出来的两个字。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被拒的工作人员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刚才那瞬间…他好像嗅到了一股微弱的信息素气息?但怎么可能?
他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谁不知道TIN的队长楚行之是如假包换的Beta,一定是场馆里混杂的信息素或者什么新清洁剂的味道,自己太敏感了。
卫生间的门被楚行之反手关上,确认没有其他人后。他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来不及找最佳注射位置,就将针尖狠狠扎进手臂,冰冷的液体缓慢地注入滚烫的血液。
热潮缓缓退去,他才脱力般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整个人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颤抖的手背上。
直到场外广播催促选手入场,楚行之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他扶着门板,艰难地站起来。对面的镜中,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只有眼尾残留着一点病态的薄红。深吸一口气,楚行之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走向沸腾的赛场。
连胜两局,队友们满脸笑意,没有察觉楚行之的异常,毕竟最近自家队长身体不好是公认的事。只有何畅察觉到他眉宇间的倦怠,凑近了问:“行之,你脸色不太好,哪不舒服吗?”
楚行之迅速敛起异样,声音刻意放得平稳:“没事,可能昨晚着了点凉。”
何畅见他神情如常,只当是小问题,拍了拍他的肩:“关键期了,多注意,有事别硬撑。还有,你这身子真该调理调理了。”
楚行之胡乱应着,本以为刘杰提过的抑制剂副作用有些夸大其词。
然而第三局开场,冰冷的现实便如重锤砸下。
他清晰地感到,意识与角色的链接仿佛隔了延缓器,明明想做跳跃的动作,可游戏中的术士却脚下一个踉跄,竟在万众瞩目下,笨拙地摔倒在地。现场一片哗然,连解说都有些不知所措。
“队长,没事吧?”李小天难以置信的唤他。
“没事,按战术打!”楚行之强作镇静,本以为是刚用抑制剂的偶然。
可这短暂的迟滞像在鲨鱼群中滴入了鲜血。BDS敏锐地嗅到了猎物的虚弱,开始集中火力攻击他。李小天被迫放弃既定位置,仓促回援,整支队伍的节奏被打乱。
“楚神在梦游吗?刚才那波攻击,以他的反应不可能躲不开啊!”
“太诡异了,他想二段跳翻墙,结果直接栽下来了?这失误……他是没睡醒吗?”
队友的困惑和场外的质疑声浪越来越大,楚行之本就是TIN无可置疑的核心,他出事,其他人不免被影响状态。就连TIN引以为傲的配合都变得滞涩,BDS抓住破绽,干脆利落地扳回一城。
比分被改写,逃脱被3:0削零蛋的危机,BDS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而TIN这边,气氛却沉得能拧出水。杜世友踱到楚行之身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语气却明显带着试探:“行之,你状态不对啊?是身体不舒服?”见他不说话,他又假惺惺的问:“你看这关键时候……要不让路淮替你顶一下,缓缓?”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所有人都清楚楚行之对路淮两人的抗拒,让路淮替?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楚行之沉默了。
那几秒钟的停顿,仿佛被拉长成了几个世纪。他低垂的睫毛投出一片阴影,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队长?”李小天正不知所措,却见他喉结滚动,干涩地吐出一个字:
“行。”
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解释。
紧接着,在全体队员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楚行之将袖标递给李小天,沉默地走向替补席。
他坐下后,闭目仰头。没人知道,那紧闭的双眼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四场选手名单在大屏亮起时,场内顿时炸开了锅。
“TIN做出重大人员调整,队长楚行之被换下!路淮、宁泽扬首次代表TIN出战!” 解说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充满惊愕:“这显然是对上一场楚队状态做出的回应。路淮和宁泽扬,这对备受争议的新援,不知他们的首秀会交出怎样的答卷?”
聚光灯下,路淮坦然走上对战席,宁泽扬紧随其后。李小天等人则神色凝重,队伍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绷感。
比赛开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路淮和宁泽扬并未如传闻中那般作妖。他们全程谨遵李小天的指挥,战术执行堪称到位。
路淮的操作依然带着他标志性的侵略性,虽然与BDS的厮杀互有胜负,局面一度胶着,但最终,TIN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这关键的一局。
比分定格在 4:1,TIN拿下了淘汰赛首胜。队员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起身击掌相庆。
台下粉丝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瞬间淹没了关于路淮两人的议论,胜利,是最好的遮羞布。
路淮脸上带着胜利者的意气风发走下台,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替补席上的楚行之。
而后者正靠在椅背里,眼神沉静地盯着中央大屏上的数据结算,冷光映在他脸上,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路淮心底轻哼了声,径直走了过去。
“楚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刻意的挑衅:“我这场打得还行吧?”
楚行之没有理会,仍然看着上方。
路淮见状,忍不住咬牙道:“对于队友的首次出战,你这个队长不说点什么吗?”
楚行之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缓缓移开,落在他身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路淮期待的难堪,或者挫败。
只是淡淡地开口,平静得像在复盘其他队的比赛:
“进攻节奏混乱,漏洞明显。最后那波高地团,如果不是BDS指挥失误,以你冒失的突进,足以让TIN被反打团灭。”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正走过来的李小天等人:“是小天的支援和嘉泽的临场应变弥补了你的失误,加上阵容克制才侥幸赢下。否则,谁胜谁负未可知。”
路淮脸上的笑意僵住,随即愠怒道:“呵,楚队点评得真是头头是道!要不是你第三局梦游,开场就送一血,把大优局面拱手让人,我们早该结束战斗了!还用得着我上场‘救火’?”他刻意咬重了‘救火’二字,仿佛自己是TIN的救星似得:“至少,我这第四局打得够顺,可没开场就摔个狗吃屎丢人现眼!”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但楚行之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嘴角都没有牵动一下。那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反衬得路淮的愤怒像跳梁小丑。
恰在此时,场务人员过来催促清场。
楚行之干脆利落地起身,径直从他和宁泽扬身边走过。
盯着他挺拔的背影,路淮牙关紧咬,眼中翻涌着被无视的屈辱。
宁泽扬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仇敌忾道:“淮哥,别理他!自己打成那样还有脸指手画脚?装什么大尾巴狼!”
路淮深吸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倒要看看…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能撑到几时。”
场馆外,何畅快步追上楚行之,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兴奋:“行之,首胜开门红,感觉大家状态都回来了!”他瞥见楚行之蹙眉沉思,忍不住小声问:“你觉得…路淮和宁泽扬,能融进咱们体系吗?这场配合下来,我看他们这场打得挺规矩,跟小天配合也还行。”
楚行之脚步未停:“没正式搭档过,不好断言。但就他们过往的打法和风格看。”他顿了顿:“和我的核心思路,有根本性的冲突。”
这直白的评价让何畅心头一沉。他踌躇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那,你觉得我们今年,还有机会夺冠吗?”
楚行之的脚步倏然停住。他转过身,没有一丝犹豫,答案肯定而残酷:“很难。”他吐出两个字,重若千钧。
“没时间了,何畅。一支新队伍,能在大中区杀进十六强,已是极限。但如果是今年这套磨合了一年的班底,明年或许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