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但郁不觉在当下，必须认清现实，承认他对已发生的一切，都感到那么无力。
他看着好不容易才得以见一面的祝隐之，从他虚无的双手中穿过，缓缓倒在地上。
因为曾经能严丝合缝地将对方抱紧在怀中，认为他俩相差无几。而如今看来，祝隐之又大幅度迈步，领先他老远。
你是从多久之前，就想好了这个计划的呢？
郁不觉透过自己什么也搂不住的双手，想问问躺在地上的他。
当然无人回应，而祝隐之眼底的光芒，在逐渐消退。
像是在提醒郁不觉。
“我完成了我该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你了，因为你才是我计划的最后一环。”
…………
郁不觉瞬间清醒过来！
原本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南枫，趁着郁不觉不备，绕到了自己背后，正操纵着治疗舱的控制台。
怕是他因为和祝隐之签署了协议，没办法直接对自己造成伤害，所以从来到这里的一开始，就打算将郁不觉强行骗上治疗舱，好通过操纵机械，擦边夺取郁不觉的数据。
来不及多想后果，郁不觉满肚子的火儿，一拳就朝着他裂了条缝的脸，招呼了上去。
南枫被巨大的手劲直接掀翻在地，他疼得龇牙咧嘴，但并发不出声音。
看来南枫现在的实力被削弱了不少，郁不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没怎么使劲，就造成了巨大伤害的拳头，思考着要不要上去多揍几拳。
但他先警惕地走向了控制台，启动程序后，发现没有任何正在进行的进程才放下心。
转身询问南枫。
“既然你都签署过条款，还不死心，也就说明治疗舱有凌驾于手册之上的力量？”
南枫慢慢撑着墙直起了身，干张嘴，发不出声音，过了会儿，才连接上屋子里的蓝牙音响。
捂着他本就不太正常的半边脸，回应说。
“没有那么玄幻，绿洲世界写在手册上的内容和幺零系统的权利，是唯二高于我的存在。治疗舱只是个道具。但如果你自愿躺倒在治疗舱上，我就有机会了啊，兵不厌诈啊未婚夫。”
“嗯~是这样啊。”
郁不觉边附和边好心伸手，像是想拽南枫起来。
但当南枫的手握住郁不觉的手，想借力起身之时，郁不觉却又故意卸力，让南枫一个没留神，摔了个屁股墩儿。
看着南枫露出了少见的吃瘪表情，郁不觉觉得刚刚郁结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啊，不好意思~您刚刚怎么说来着？兵不厌诈。”
进到绿洲世界后可能就没受到过屈辱的南枫，这下彻底怒了。
“郁不觉！你别欺人太甚！”
南枫说着，便使出全身力气一拳挥了过来。
但他低于常人力量等级的挥拳，被郁不觉用一个微微侧身的动作躲过，甚至还趁机扣住了南枫的手腕。
借力打力，郁不觉只是轻轻将南枫往前方一拽。
南枫便重心不稳，前屈着跪到了地板上，又摔了个大马趴。
郁不觉站在他身后，小跳着活动着筋骨，准备对其进行一顿胖揍。
“停！！！！先停手！”
南枫翻过身，伸出一只手，做出尔康的经典姿势，大声喊停了这场即将开始的单方面殴打。
“我赤手空拳确实打不过你，我将绿洲世界的底层逻辑告诉你好不好。作为交换，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郁不觉歪头思考了一下，再次朝着地上的人伸出了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耍人，老实借力，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南枫被拽起来之后，没吱声，先往门口跑。
郁不觉纳闷地跟了两步，“不走传送吗？你要去哪儿？”
只见南枫灰头土脸地跑到门口的桌子上，将那个小音响拿了起来揣到兜里。
郁不觉努力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漏出了一连串嘲笑声。
“郁不觉！你嘲笑我！”
郁不觉正色道，“并不是，我是想起上学时期，老师拿小蜜蜂跟我们讲课时的欢乐场景。”
郁不觉知道他这句苍白的搪塞，说服不了南枫，那人睚眦必报，肯定小心眼儿地认定了郁不觉有罪。
果不其然，他故意在传送的时候将郁不觉传到离地一米的半空中，让郁不觉差点以脸着地。
他们来到了那个盛放所有资料的“服务器机房”。
场景和郁不觉在回忆中看到的并无二致，郁不觉对周遭的陈设并没有太多兴趣，粗略观察后，反而提出了几个在意的问题。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我就不装了，我从很久以前，就对整个绿洲世界都抱有不少疑问，今天你是不是可以全部回答我？”
南枫摊了摊手：“我倒是懒得和盘托出，但我确实怕你打击报复。”
他言外之意是怕被郁不觉屈打成招，郁不觉不理会南枫若有所指的意向，直接提出核心问题。
“绿洲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看着南枫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便大概有了答案。
“既然绿洲世界里的我们都是由数据组成的，那绿洲世界本身就是个由数据组成的虚拟世界吧。我们究竟是透过什么科技方法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我们的真实□□又在哪里？”
南枫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开始卖关子。
“真实……什么是真实？你认为你们在绿洲世界里，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是不真实的吗？”
他朝着郁不觉走来，沿路调取了周围的数据链，让这些链条在他的指尖构成繁复的图案，有序地飞舞。
“你看，链条上记录了你们的相遇、相识。如果你认为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真实的，你又何苦想让祝隐之回来？因为即使回到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郁不觉从小到大都是不听派，反派再有自己的道理或者想法也不行。他并没有被绕进南枫的诡辩逻辑，反而坚持自我认知，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么绿洲世界的机制是由谁来决定的，其管理方式就是通过异界和妖兽对普通人的袭击，来调控总人数的平衡吗？”
听到这个话题，南枫便伸手一挥。
只见这间房间里所有类似服务器的柜子，都忽然向两边撤开，露出了完美掩藏在房间深处。
犹如神器一般的巨大天平。
肉眼可见天平的两端，并不平衡，而是轻微地朝着一侧倾斜。
郁不觉提问：“左右两侧分别代表了什么数量？天平都倾斜了，你不需要控制一下吗？”
“需要。”南枫说着，晃动手指，将几个数据链向上空推去。
几个数据链纠缠着螺旋上升，最终消失在了看不见的尽头。
郁不觉猜测，“你是让他们去投胎了吗？”
南枫点了点头。
“你应该能猜到，既然绿洲世界是依靠不良情绪引发的异界和妖兽来控制社会人数。那么你身为除妖师应该能理解，有的时候啊，这个人数确实会入不敷出。”
郁不觉对此持怀疑态度。
“难道不是因为你毫无节制地调节异界的难度，才造成消失人数过多，导致天平无法平衡的吗？你上面还有管事儿的人，对吧？他们对你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没有任何惩罚措施吗？”
南枫习惯性无视了郁不觉一针见血的发言。
导致他俩像是在鸡同鸭讲，城门肘子和胯骨轴子激情热聊，且相互不能理解。
郁不觉感觉到浪费时间，不打算继续跟他在这里耗时间了，讽刺地开口。
“您工作辛苦，我就不耽误您管理世界的时间了，主宰者。咱们直接聊正事吧，祝隐之被您老藏哪儿去了？你让他回来，我保证今后再不打扰。”
南枫的脸和身体都没动，但是斜眼瞥了一眼郁不觉。
这个举动令郁不觉有了不好的联想，眉毛下意识皱成了“川”字。
声音也变得严厉了不少。
“你把祝隐之藏哪儿去了？”
南枫用小拇指挽过鬓角的发，轻笑着说。
“有没有可能，你师父根本不想见你呢？”
郁不觉刚想摇头否认，南枫却咄咄逼人地伸手戳上了他的胸膛。
“他偷偷换命给你和你母亲的时候，就已经能计划到借自己的寿命来袭击我了吗？不见得吧，他也可能是一开始，就打算跟我鱼死网破。是你自作多情，以为人多想活着和你长相厮守呢~”
郁不觉被他尖利的指甲盖戳得不住后退，想反驳，但再次被打断。
南枫：“他看似尊重你，爱你，实际上如果你继续失忆下去，没能碰巧恢复记忆的话。他其实……就是背叛了你一辈子哦~”
听到这句话，郁不觉无法反驳了。他本身对祝隐之的做法就很有怨念，如今甚至快被南枫说服了。
面前南枫的戳戳乐还在继续，他其实已经将郁不觉戳到了房间边缘。
但沉溺在自我怀疑中的郁不觉，没能发现。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将他送去了哪里，原本他就没有多少日子能活，我直接，让他下了黄泉。怎么样，你也去吧~”
南枫勾起嘴角，将指尖换成手掌，给了郁不觉最后一击。重重地将他往后推去。
郁不觉没意识到身后打开了异界的通路，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坠入了万丈深渊。
南枫的声音还恼人地像个杜比音响一样，左右声道转换，冲击着他的耳朵。
“我的确是不能伤害你，但你们可以自相残杀。”
郁不觉落了地，看到天上悬挂着的那轮熟悉的红月，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异界。
看来这就是南枫卖了这么大一个关子，最后想把他困住的地方。
郁不觉自己的异界。
如果说整个绿洲世界是基于数据和个别小众人士的喜好，所建立的虚拟世界，那么不难想象为何这里的妖兽都出自山海经，除妖师们使用的武器均为古代名刀名剑。
原因很简单，因为创造起来较为困难，所以更需要过去记录的支持。
每个人出现了一定的不良情绪和心理问题后，系统就会主动将他的经历往某个记载出现过的妖兽身上套。
但郁不觉想象不到他现在的困境究竟是什么？
他在这个熟悉的黑暗空间里寻找。
翻掌召出承影剑，提着剑，主动等待着他的“困境”来找他麻烦。
他猜想，南枫费那么大劲儿，将他困在这里，可能会放出四大凶兽的其他几只，或者干脆四只一起上？不然放龙也是有可能的。
总之应该是个庞然大物。
但没想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手持跟他相同的宝剑，负手而立。
找准时机，朝着郁不觉刺了过来！
郁不觉感到身后一阵风动，立刻回身，用承影剑去抵挡。
却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瞳。
对方白色的发丝，飘到他的脸颊上，日思夜想的发丝香味，具象化地钻进了郁不觉的鼻子里。
让郁不觉急得一把扔下手里的承影剑。
伸手抓住了那人正待继续发动攻击的手腕，迫使那人停了下来。
随后，郁不觉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隐之！隐之！”
面对许久未见的挚爱，郁不觉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无法停止。
“隐之你一直被关在我的异界里？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你到底还有多久的寿命？”
那人血红的眸子却映不出郁不觉的倒影，也好似听不到郁不觉的提问。
只是将手腕从郁不觉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把剑尖再次无情地，指向了郁不觉。
完结倒计时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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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弄假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