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祁小乐终于点击了发送按钮。
"去他妈的比稿方案！"她把额头重重砸在键盘上，留下一串乱码。连续四十八小时的加班让她的视线模糊不清，手指因为不断修改PPT而微微抽搐。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漆黑的办公室里格外刺眼，照着她苍白的脸和已经晕开的眼线。
手机震动起来，是总监张莉发来的语音："小乐，方案我收到了，但客户临时改了需求，明天——哦不，今天九点前要看到新版本。"
祁小乐盯着手机，突然很想把它从二十八楼的窗户扔出去。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回复了一个"[OK]手势"。
收拾背包时，她的手碰到了抽屉里的那盒胃药——已经空了。过去三个月，她吃了六盒胃药，熬了二十三个通宵，体重掉了五公斤，换来的是三次"差点中标"和一次"很有潜力"。
写字楼大厅静得可怕，保安老张靠在椅子上打盹。祁小乐轻手轻脚地推开玻璃门，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灌进她的衬衫领口。她打了个哆嗦，摸出手机想叫车，却发现电量只剩2%。
"真是完美的一天。"她自嘲地嘀咕着，把手机塞回口袋。反正公寓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钟步行距离，走回去算了。
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祁小乐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第三个路口时，她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
"反正没人看见。"她自言自语道，光脚踩在冰凉的人行道上。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奇怪的黑色轿车——没有车牌，车窗漆黑，而且引擎完全没有声音。更诡异的是，驾驶座上似乎没有人。
祁小乐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些。突然，那辆车无声无息地启动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冲来。
"喂！看路啊！"她本能地后退，却绊到了路缘石。
刺目的车灯填满了她的视野。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祁小乐恍惚看到车门上印着一个奇怪的标志——一个发光的沙漏。
剧痛。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祁小乐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一个穿着银色紧身制服的女人正俯身看着她，右眼戴着一个发蓝光的单片眼镜。
"冷冻人复苏计划第47号实验体恢复意识，生命体征稳定。"女人对着空气说道，"通知柯博士，21世纪的样本醒了。"
"什么冷冻人？"祁小乐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软得像面条，"我在医院吗？那辆无人驾驶车...肇事司机呢？"
女人——她的制服胸口绣着"李医生"三个字——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祁小乐女士，您现在位于2150年的新亚洲联邦中央医院。您是从2024年被冷冻保存后成功复苏的第47例人类。"
祁小乐盯着她看了三秒，然后干笑两声："哈，哈哈，这个整蛊节目做得还挺认真。摄像头藏哪儿了？张莉给了你们多少钱？"
李医生没有笑。她只是轻轻挥手，病房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祁小乐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窗外，是一座她从未见过的城市。高耸入云的建筑表面流动着全息影像，造型各异的飞行器在建筑间穿梭，远处甚至有一艘巨大的飞船正在缓缓降落。最惊人的是，有些建筑竟然悬浮在半空中，由发光的能量柱与地面相连。
"这...这不可能..."祁小乐感到呼吸困难，"我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我已经死了？"
"您的脑部扫描显示一切正常。"李医生说，"根据记录，您在2024年遭遇车祸后被立即送往当时的尖端科研机构，由于伤势过重，家属同意将您纳入人体冷冻实验。两个月前，我们的考古团队在旧城遗址发现了保存完好的冷冻舱，您是我们复苏计划中最完整的样本。"
祁小乐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要命。
"我需要...我需要出去透透气。"她突然说。
"按照规程，您需要先完成适应性训练和身体检查..."李医生话没说完，祁小乐已经翻身下床冲向门口。令她惊讶的是，门自动滑开了，仿佛在欢迎她出去。
走廊上，几个穿着同样银色制服的人惊讶地看着她。祁小乐顾不上那么多，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跑。转过几个弯后，她看到一个发着绿光的"出口"符号。
五分钟后，祁小乐站在了未来都市的街头。
空气出奇地清新，没有记忆中城市的汽油味和雾霾。街道上行人不多，但每个人都穿着风格奇特的服装——有的全身包裹在紧身发光材料中，有的则穿着像宇航服一样的膨胀外套。几乎所有人都戴着某种眼镜或头显设备，空气中漂浮着各种全息广告和信息窗口。
一辆没有轮子的公交车从她面前无声滑过，车窗上显示着"新亚洲线-环城三路"的字样。
"我穿越了..."祁小乐喃喃自语，"我真的穿越到未来了..."
"哇！你的复古扮演太到位了！"一个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小乐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荧光粉紧身衣的年轻女孩正用某种发光的设备对着她拍照，"连迷茫的表情都这么真实！你是哪个公司的演员？"
"我...我不是演员。"祁小乐说。
女孩笑得更开心了："还在角色里！太敬业了！诶，你要不要去新科技大厦？今天那边有21世纪文化展，你这一身简直完美复刻那个时代的社畜造型！"
祁小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和已经脱掉的高跟鞋，标准的广告狗装扮。
"21世纪文化展？"她抓住了关键词。
"对啊！快跟我来，我有通行证！"女孩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臂，"你这么专业，肯定能拿到不少打赏！"
半小时后，祁小乐站在一个巨大的展厅中央，周围全是关于21世纪的展品——被未来人视为"古董"的智能手机、笔记本电脑，甚至还有复原的办公室隔间。展台前的标签上写着："21世纪早期白领工作场景复原——'996'工作制的受害者"。
"这也太讽刺了，"祁小乐自言自语，"我昨天还是社畜，今天就成了博物馆展品？"
"你的表演非常逼真。"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祁小乐转身，看到一个高挑的年轻女性正打量着她。对方穿着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套装，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但严肃的脸庞。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在展厅变幻的灯光下，那双眼睛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灰色。
"谢谢，不过我真的不是演员。"祁小乐说，然后犹豫了一下，"事实上，我刚刚从2024年来到这里。准确地说，我是被一辆无人驾驶车撞飞后，被冷冻了126年。"
她等着对方大笑或叫保安，但女人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证明给我看。"她说。
祁小乐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翻自己的口袋："我有我的工牌、身份证，还有..."她掏出钱包，"这些钱在现在应该已经绝版了吧？"
女人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仔细检查后，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跟我来。"她简短地说，转身走向展厅后方的一个私人电梯。
电梯直达大厦顶层。透过全景玻璃窗，整座未来都市尽收眼底。祁小乐看得入迷，几乎忘了呼吸。
"我叫柯未来，"女人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不明液体，"是新纪元科技集团的CEO。你刚才说你是从2024年来的冷冻人？"
"是的。"祁小乐小心地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味道像奶茶，但带着某种奇异的果香，"至少医院的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柯未来走到办公桌前，调出一个全息屏幕："根据联邦法律，任何被复苏的冷冻人都需要注册并接受适应性训练。你是怎么从医院跑出来的？"
"呃...门没锁？"祁小乐尴尬地笑了笑。
柯未来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126年过去了，人类的莽撞倒是一点没变。"她关闭屏幕，直视祁小乐的眼睛，"我可以帮你。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担任公司的21世纪文化顾问——真正的21世纪人比任何资料都珍贵。"
祁小乐眨了眨眼："等等，你就这么相信我了？不怕我是骗子？"
柯未来轻笑一声："2150年的骗子不会用你这种方式行骗。你的微表情、反应模式，甚至拿杯子的姿势，都透着...过时的真实感。"
祁小乐不知该感到被冒犯还是该松一口气。她看着窗外的陌生城市，突然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
"好吧，柯总。"她学着记忆中和老板说话的语气，"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柯未来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叫我未来就行。其次，欢迎来到2150年，祁小乐。准备好开始你的新生活了吗？"
办公室的门滑开，一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滑了进来，机械臂上挂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这是MAX，我的智能助手。它会带你熟悉环境。"柯未来说，"我猜21世纪的人类还需要...穿衣吃饭？"
祁小乐看着机器人手中发着微光的衣服，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MAX发出悦耳的电子音："祁小乐女士，请跟我来。您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