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十里外,开封北门。

三匹黑马御风飞驰,停在北门之前。

羽弄风从道旁撷了一朵花,簪在裴大瞎子发髻之上。

裴半仙不愧是小强体质,挨了踹中了毒跪了三天,一下马仍然是活蹦乱跳满世界撒欢。

然诺心里冷漠:我就静静看着你们玩。

前文已经说过了,羽弄风今日的兴致大大的好。

虽说葡萄园杀人案-燕返谋反案这条主线剧情打得不算顺利,还剩下一些两三条次要剧情没有打通,不过终于可以撂挑子辞职不干,不用上班的欣喜还是让东王爷频频开扇。

“裴卿,你说本王把整个禁军都交给李迟然,是不是太刻薄了些?想必本王手底下那些活宝路政官肯定能给李大人一场不一样的惊喜。”

眼下二人正坐在草地里。羽弄风歪在地上,折扇掩面。快到开封之时,羽弄风便让裴珩弃了马车,该骑马。三人组日常无组织无纪律,一点思想压力都没有地就脱离了组织。三人三马,脱离大部队后就一路向北,直奔开封北门。

裴大瞎子倒是大剌剌得很,整个人仰面躺在草坪上,衣服敞开,让阳光照在肚皮上。

“裴卿眼睛上这张黑纱脏了,回城后本王让人给裴卿换个新的。”

“王爷几时如此关心草民?”

“裴卿说对本王忠心不二,本王自然投桃报李。”羽弄风说。

秋风仿佛带着颜色,把金黄透进两个人的眼瞳里。

羽弄风道:“裴卿,手。”

裴珩把手伸给羽弄风,羽弄风撸起袖管,小臂之上,仍然是要死不死的一段黑色,不过看起来没再蔓延。

早晨,手臂上被木茬刮伤的部位还没长好,仍然是氤氲着血色。

羽弄风拿起折扇,轻柔地在裴珩受伤的部位一擦。本来乌金色的折扇之上,顿时多出一处血点。

“梅兰竹菊,都是雅士之友。如今本王这折扇上,可是又有梅又有菊了。”

说着,便去叫然诺,让然诺给裴珩包扎。

然诺对自家王爷日常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早有准备,从马鞍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绷带,给裴大瞎子仔仔细细地包了。

注释着裴珩快被包成了粽子,羽弄风要来衣服给裴珩披上,然后示意三人上马。

然诺知情识趣,没有问王爷去哪儿。三人三骑,在完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进入了开封北门。

说起开封北门,还有一个别称叫鬼门。

因为开封以北,跨过黄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直到四年前,燕云十六州还是北狄的领土,如果北狄可汗哪天神经搭错,几百轻骑就可以在三日之内踏过华北平原,直逼开封。

而大羽朝收复燕云十六州,只是堪堪四年之前的事。

四年之前,还是庐陵王的羽澈率领三千轻骑,夜袭柔然,一举消灭了位于大羽朝西北的小国柔然。而北狄可汗在震怒之余,立刻带领北狄主力杀向柔然。而北狄可汗不知道的是,大羽朝早已看清了北狄的战略计划,几乎在羽澈大捷的同时,由燕返挂帅,李迟然监军的十万大军就从开封开拔。

三千轻骑在前,十万大军在后,对北狄主力形成了包夹之势。

这就是震惊天下的漠北之战。

漠北之战,十万羽军大破同样数量的北狄主力。

与辉煌战果并列的是惨重的代价。羽澈的三千轻骑在北狄铁骑的怒涛下全军覆没,庐陵王羽澈一个人浑身浴血,拄着枪一步一步从死人堆里走了出来。

带军的燕返对羽澈十分欣赏,立刻派快马送庐陵王回京养伤,自己却和李迟然留在了漠北稳定形势。

三个月后,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

也有了这一段由头,之前一直关闭的开封北门才被重新打开。

当新皇帝羽陆沉同摄政王羽弄风亲自登临开封北门,宣布重启开封北门的时候,万民欢腾。

不过区区四年时间,还不足以让一向萧条的开封北门重新繁华。

所以今日搞事三人组出现在开封北门内大街上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三个家伙妖精一般的颜值。

羽弄风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右拐,转向西方。三人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东王爷一声“驭”叫得洒脱,三人住马于一片萧条的院落之前。

三人下马,同时抬头,除了某个看不见的家伙之外,眼瞳里同时映出了大门上牌匾上的字:

大理寺。

“什么人?”门口两三个卫兵正打盹,耳畔听见马蹄笃笃之声,一抬头,却看见一个身高八尺的秀美男人美目流转,笑盈盈俯视着自己。

卫兵慌忙抱胸,没忘记问出那个关键性问题。

“什么人!”

男人也不回答,回身跨上马背,招呼一下身后两人,旁若无人地御马跨过了大理寺的门槛。

卫兵还没来得及理解状况,手里就一沉,低头一看是一个秋香色的锦囊。打开之后,一个黏糊糊的方形硬物就掉到了手上。

卫兵强压恶心,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东王府。

哦,是东王府啊。卫兵欣慰地转头看了看走进去那三个人。昨晚上一场恶战,整个大理寺都被血洗了,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被支来守门。如今这帮东王府的牲口终于有点人性了,知道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不过这味儿,怎么这么重呢?这上面的金子不会是假的吧。

这么想着,卫兵提起腰牌,伸出头舔了一下。

“从那尸体胃里拿出来的腰牌,也算是物尽其用。”东王爷下了这么个结论,把马匹栓到院子一侧山墙下的一棵榉树上,迟迟不下马。

然诺脱了自己的外袍,一寸一寸撕开,下马铺在鲜血淋漓的地上,拼成一条三尺宽的地毯,直接通向内堂。

东王爷这才施施然下马。三个人就用这种方法走过了三进院落。东王爷踮起脚尖四下看了看,选定了院落角落里的一个房屋。

三个人走进房屋,一股很浓烈的泡菜味席卷而来。

东王爷走到墙角,墙角靠着四口大缸。然诺一一掀开,东王爷歪头一看——油盐酱醋。

东王爷脸上笑意转弄,拉过裴大瞎子来帮裴大瞎子拂去了脸上的几根头发。

“然将军,烦劳你把这口盐缸抬起来,放进那边墙角的灶台里。”

然诺照办。

大盐缸刚刚落入灶台,就听见角落里咯嘣一响,地砖弹开,露出了下面的地道。

然诺忙去找羽弄风的眼神,羽弄风仍然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然诺道,“下去。”

然诺听话的下去了。

厨房里只剩下羽弄风和裴珩两个人。

羽弄风仍然是心情十足的爽快,上午刚刚解决过一发,也不见对裴珩有什么特殊需要。在灶台上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顺手从大缸里捡起几枚红枣,用手指转着玩儿。

裴大瞎子也权当前几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恢复了牛皮一样黏着羽弄风的特性。眼睛看不见不要紧,跟着王爷有肉吃。于是重操旧业拿起了美人拳,蹲到自家王爷背后,仔仔细细帮自家王爷减压。

“王爷身上的味道,真是顶顶好闻。”

“王爷背部的筋骨,真是顶顶柔韧。”

“王爷腰上的肌肉,真是顶顶好摸。”

羽弄风拍掉裴珩放肆的咸猪手。

“王爷肯定是喜欢上草民了,平日里如果草民这么做,王爷肯定会一脚把草民踹到门外的死人堆里去。”

羽弄风对此持保留意见。

如若不是接下来一声猪叫,这种罕有的和谐还是可以持续一段时间的。

随着锅碗瓢盆纷纷落地的声音,然诺的头从地道里探出来。

“王爷,抓到了。”接着双手一抬,把一个肉球一样的玩意儿送到了羽弄风脚边。

肉球一路翻滚,顶在东王爷的苏绣靴尖上回弹了一下,又被走来的然诺踹回去。东王爷揪住肉球的某个部位,一弹一抖,把肉球打回人形。

“大理寺丞,朱怀。”东王爷看也不看,扭回揪了裴珩手里的一对美人拳,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裴卿来陪本王坐着。”

裴珩听命过来,橡皮糖一样贴着羽弄风坐好。

看到裴珩的一瞬间,朱肥子眼里闪过那么一丝疑虑。纵然消弭得极快,仍旧被羽弄风看在眼里。

“你可知罪?”东王爷懒懒地把额上的碎发撩上去,“燕返已经死了,大理寺丞大人如果怕死的话,又为什么要跟本王作对。”

“东王爷真是明鉴。不过我朱怀来这里,却是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朱怀一直在此地恭候王爷,等着送给王爷一份大礼。”

朱肥子脸上像是开了染坊,红色青色一块一块,不过口齿倒是还清晰。

“大礼?大理寺丞大人是指什么?本王还真要领教一二。”

朱怀眸光一闪,“无妄的解药。”

东王爷的笑第一次有了要僵住的迹象。

不过东王爷何许人也,嘴唇一抖,顺势把微笑挑成冷笑,“大理寺丞大人,你要知道。你是反贼,本王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相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朱怀只是把这东西献给王爷,至于王爷信不信我,那还是由王爷决定。”

“好,那你说的东西呢?”

“东西不在我这儿。下官只能给王爷一句话,这句话里有解药的线索。真正的解药还得王爷自己去找。”朱肥子眼角一斜,伸手拍死了一只蚊子,掌心打开,一片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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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焉
连载中好棒一男的 /